撷兰令 作者:谢子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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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他也总向车外张望,黑黑的眼仁里满满的都是新奇。

    “等你到了,自然就会知道了。”殷庭揉了揉眉心,心中盘算着,此番回乡要好好与父母兄长一道叙一叙,再要去恩师墓前祭拜上香,还要去与自己有半师之情的苏相处拜访……算来是要淹留好些日子了。

    说来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堂堂大齐尚书令领中书事、殷庭殷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兼领台省一时无二的权臣,居然会被一个亲吻吓得连夜写就了表章收拾了细软逃出京城。只怕大齐上下只要是知道殷庭是谁的人就不会肯信。

    可若是戏谑的、暴怒的亦或是无意之间的亲吻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么温柔亲昵的只该是情人之间才会有的深吻,当真叫他乱了方寸。逃出御苑之后战战兢兢的揣测了半日的帝王心事,想出得种种可能却是一个比一个的叫自己心惊,惶然之下,也只想得出逃离一途。

    想起帝王那意味深长从容淡定的笑意就会下意识的开始掐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尖。

    □左手食指的指尖其实是殷庭想问题时惯有的小动作,然而似这般用指甲用力的掐下去却是很少,觉到痛时着力之处已然多了一道深刻的痕迹,好似生而有之的纹理,然而用右手食指的指腹慢慢的摩挲一会,那道纹理就会消失不见。

    就好似帝王随心所欲的喜恶,看起来再怎么强烈深刻悠远自然,都很快会消失,甚至脆弱的不堪一阵温柔的摩挲。

    忍不住再次宽慰自己——帝王无情。再怎么样绮丽缱绻刻骨铭心的念想,一旦加诸于十二纹章十二旒冕之下,九重玉阶鎏金龙座之上,就万万不能当真。就比如当年他对老师是怎样的温柔执着一往情深呐,哪怕是旁观的人都恨不得化在那三月煦阳下的春水般的眼里万劫不复的陷进去……而今呢,而今也不过如此。

    一个荒谬无稽的亲吻罢了,算得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殷庭犹自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靠近,竟是在自己的车旁停下了,正猜度,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喊道:“小殷丞相,向来可好?”

    声音里沾了风尘疲惫显得有些沙哑,却还是让殷庭怔了一下,忙掀开车帘,果然便看见齐凯披着一件猩红大氅跨着一匹枣红马拦在自己车前,笑容朗烈的好似大漠里的日轮。

    “小齐将军,陛下分明是派你去永州巡防,你为何会在往苏州府的官道上?”殷庭挑了挑眉,看着好端端英挺俊朗的人整个都透着浓浓的倦意,好似刚刚急行军了八千里的齐凯,觉得其人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可疑至极——按他行程算,现下应该是方从永州回到洛阳才对。

    说话间齐凯已经腾身下了马,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仍旧是笑:“我说,能劳驾相爷您从车上下来么,借一步说话。”

    “倒是本相疏忽了,万望将军见谅。”殷庭笑着下了马车,因车底烧了暖碳,他也并未穿大氅裘袄之类的东西,只是穿了一身雪青色的长衫,就跟着齐凯走到了路边:“到底是怎么了?你现在本当才从永州回洛阳。”

    “我确实才从永州回到洛阳,还没睡个囫囵觉就沿着官道一路追你到这里。”齐凯脸上已经没有了适才的笑意,“是你家好师弟和明德殿那位尚仪大人让我来的,叫你回去。”

    “子正和浮欢姑娘?”殷庭微微蹙眉,显然有些无法理解。纵使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也绝不至于委一个正三品上的大将军亲自来追自己回去,何况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那两个人居然会越过景弘做事?

    齐凯双手叉腰磨了磨牙看向殷庭:“你听着,陛下病了,现在朝中是顾相在管事,然而台省政务非他所长,陛下的病情又不宜声张,所以才会让我亲自来追你回去。”

    “陛下病了?现在朝中是子正在管事?”殷庭着实吃了一惊,捏了捏左手的食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齐凯:“陛下是什么病,可重么?”

    “那位尚仪大人说,是染了风寒,还不是别个病,就是风寒。只要告诉你是风寒你便知道是多十万火急的了……反正我是不知道得个风寒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自己琢磨去吧。”齐凯撇了撇嘴,想起了浮欢说风寒的时候那个担心劲儿,仍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殷庭蹙起了眉重复了一遍:“染了风寒,我知道的十万火急的风寒?陛下向来身强体健,不过是区区风寒罢了,怎么会——”下一瞬神色骤变,几乎是一把拽住了齐凯的衣襟:“浮欢姑娘的意思是,你只要跟我说陛下竟是染了风寒,我就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何了么?”

    齐凯点头,顺势拉开了对方抓着自己衣襟的手:“你说陛下的身体这么好,不过是风寒而已,我是真不知有什么好急的……诶,你去哪儿?”

    殷庭的唇都有些抖,鬓角更是突兀的就见了汗迹,快步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取了件大氅披好,指着殷继羽探出的脑袋对着追上来的齐凯道:“我现在就回京,烦你帮我将继羽送到苏州殷家。”

    说完便点了五个侍卫,骑上马就往洛阳方向疾驰而去,留下至今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了的齐凯看着满眼迷惑的殷继羽跳脚。

    齐凯是镇边武官,不知道一些宫闱旧事倒也情有可原,殷庭却不会不知道当年英武康健的殇明太子就是在某个隆冬季候死于一场突兀的小小风寒。

    是浮欢和顾秉直托齐凯来告诉自己这一事本就不寻常,显然是景弘病的不轻甚至于已经不能对外声张了才会如此,但是问起病症却连告诉齐凯和托齐凯转告自己都只是反反复复的念叨风寒,殷庭也是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关于风寒的大事,才想起来之前曾听老师说过,当今圣上原是怎么也轮不到当天子的那件事。

    这兄弟两个同样是素来都身体康健,也都是染上了小小的风寒便重病不起,倘使果真是如殇明太子那般的病症……

    殷庭咬了咬牙不敢再想,抓着缰绳的手都止不住轻轻的颤抖。

    景弘慢慢的睁开眼,意识难得的清醒,整个人却还是难过的无法言说,身上连一丝力气也没有,头颅深处那种脱离了意识的昏沉不断着制造一种避无可避的晕眩和刺痛感,难受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今次没准真的是大限将至。

    分明之前都好好地,只是一日里忽然就觉得疲惫和头疼,不以为意的早早安寝,岂知隔日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脑仁里像是被灌了一壶水银,沉得不行不说,晃一晃都能恍恍惚惚的听见水响,尚未走出寝宫晗宸殿就被门槛绊了一下,若非好几个宫人侍卫扶住,险些就摔了下去。无奈之下只得罢了朝,传来太医一看说,只是染了风寒。

    当时对这病症尚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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