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兰令 作者:谢子傒

    分卷阅读46

    了功,本相便是变卖了自家祖产也定不会亏负了各位!”

    “男儿在世,谁甘心只做一个兵勇小卒?谁不想搏一个荣妻荫子名显当世!富贵险中求,诸位若是不想要这个建功良机,大可离去,本相绝不挽留!”

    下面的军士默默地握紧了掌中的兵器,岑元钦却已嗅到了弥天的锐利杀气。

    此方为真正的可用之师。

    裴彦喘了两口气,淡淡的对岑元钦道,“将军可以颁军规了……本相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便全数拜托将军了。”

    而后深深一揖。

    到了往日授课的时辰,景弘端坐在明德殿上,垂首看着什么。

    环佩琳琅之声远远地响起,他微抬起头,眼角瞥见的如昔是一抹暗朱色,再向上看,却是缺少了那道金紫。

    便合上了手中的《诗经》。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来人整衣下跪,琅琅道:“臣苏振翮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及至授课完毕,出殿时苏振翮微微蹙着眉,唤过了送他出殿的,贴身侍奉景弘的女官浮欢,“明德殿里燃的香料……可是内府所出?”

    浮欢欠身福礼,“陛下御用,自是内府所出,苏相有何疑问么?”

    苏振翮四下看了看,沉声道,“那香是内府所调?”

    浮欢这才一脸恍悟,答道,“是裴相开的香方,晗宸殿也换了,明德殿是提神的,晗宸殿的是安神的。”

    苏振翮略一怔忪,猛地想起晗宸殿是景弘的寝殿。

    倒抽了一口凉气,苏振翮的语气急促而严厉,声音却压的更低,“都换掉,必须即日都换掉!”

    身后却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淡淡响起,“不必了,太傅调的香,朕很喜欢。”

    苏振翮的太阳穴再次突突的跳了起来,“陛下三思……”

    景弘的目光却锁在苏振翮腰间的香囊上,在殿内并不那么分明的熟悉香气在此处却因为拉近了距离而分明的多了,语气里便也带了些许的不耐,“朕信得过太傅,莫非苏相就信不过么?”

    苏振翮佩的那款香,和他的太傅身上的,分明是——

    莫名的就怒火中烧起来。

    振袖回身,徒留下一脸忧戚平添三分莫名的苏振翮对着浮欢絮絮地嘱托,“此事断不得对外人提起!可明白了么?……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裴端允啊裴端允,你——陛下身边的东西,你怎敢插手?

    若是让固党的老朽们知道了,便自落人口实……只消陛下有个头疼脑热,你岂不要死无葬身之地?

    摇头叹息,径往尚书台去,心中念着,定要给他去封信的。

    裴彦出师的时候还是初秋,桂子含苞未绽。

    苏振翮停步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色,深深地叹了口气。

    而今却是晚来天欲雪。

    前线捷报频传,俱是属的岑元钦之名,只在最末加盖了中书令的印信。

    直到前日才看到那人的奏呈手迹,说要乘着塞北寒冬,蛮夷无备,一举挫败狄戎诸部。

    “只此一役,可图塞北三十年烽烟不起。”

    实在是诱人得很。

    回想起满朝文武闻奏后熠熠的神采,苏振翮只能苦笑着回家打点入冬后的第十二包寒衣狐裘并一些药物丹方什么的。

    出来时却看见府中结彩张灯似在布置什么,不由微微怔忪。

    方才想起了,是自己的生辰将近了。

    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那句带着温温笑意的“何妨明岁。”微微失神,方强压下心中情思,着人将那包东西送去前线。

    塞北苦寒,何况严冬?那人却又是素来体弱的,竟还要乘冬奇袭……真不知身体能否受得了。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朋友。

    七日之后,苏相生辰,苏府宴客。

    直到宾客散尽时,苏振翮已是累的昏沉沉的了,却有人来报,有礼至。

    不由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来报的家人又道,“那人早上便来了,却执意要这时才肯入府献礼,这……”

    心思一动,苏振翮呷了口茶道,“有请。”

    送来的是一轴行楷,截取的是古诗里的句子。

    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

    落款是凤阙倦归客。

    极好的字,却是怎么看怎么扎眼的内容。

    说不出是哀怨还是抱怨的句子在犯了受礼之人的名讳后便多少成了调侃,苏振翮看着自己那十几包东西送出去换来的竟是一句“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简直气得想笑。

    略想了想,也回了一幅字让来人送回。

    同取古诗之句,谓之“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工整的汉隶,端正大气。

    落款盖得是一枚阳刻小篆的私章。

    敛羽。

    在离那座营帐尚还有二十余步的地方就能闻见浓浓的药味,不无恶意的想这会否暴露行踪,岑元钦拿着手上的卷轴快步走了过去,挑帘进帐,就看见那位中书令大人躺在榻上,以书覆面,似是睡了。

    榻边的几案上摆着大半碗未喝完的药,装着用来过口的蜜饯的小碟却已是空了的。

    本就清瘦因病更是消减了几分的人用不知何人从何处源源不断的送来的各种寒衣皮裘绣被大氅把自己裹得臃肿之极,帐内烧了两个炭盆,俱是放在了榻边——按制是一帐一个的,只是那日日夜夜的咳嗽搅扰的与他住的相近的岑元钦也不得安宁,这才苦笑着将自己帐中的那个送了过来。

    近来巡营的时候总会被问,“将军——不知裴先生的病……可好些了?”

    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让那些兵这么自然地就敢管他这位官居极品的首辅大臣叫“裴先生”的,亲昵的仿佛邻家书斋里能为他们代笔写信的讲学先生。

    直到月前,某日夜里辗转难眠挑灯看兵书,却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依稀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挑帘出帐,却见一圈军士将那位本该是蜷在帐中榻上裹得臃肿不堪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的中书令围在中间,傍着一簇篝火。

    不见了那些价值连城的貂领狐裘,那人只穿了一袭月白常服,披一件半旧的苍青色大氅,苍白的面孔在火光下被镀上了一层橘色的暖意,越发衬得那清秀温文的面孔显得温良可亲。

    他就这么随意地坐在那堆士卒中间,以腰扇击更柝,沉声低唱着一曲秦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久病之故,原本清悦玉润的嗓音不仅沙哑了不少,更是带着很重的鼻音,却是没由来的适合极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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