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军短板就是一个,人力。这包括了各种劳动力和技术人员。也包括水手,这一点连郑森都看出来了,久经风浪郑芝龙、郑芝豹等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是,这也是郑家同南中军一争短长唯一优势,大量高素质熟练水手。
    如果被南中军将这块板子也补上了,那么,这海洋之上,便再也没有郑家立足之处了。所以,不但不能够让他们与自己水师距离缩短,相反,郑家其他领域与南中军差距也要努力缩小!
    当芝豹将自己此番前来目和盘托出时,不由得让守汉和沛霖都有些感到意外。
    “蒙李将军信任,将将士们浴血奋战从西班牙人手中得来堡垒、城池、土地、港口数交给家兄,五内之中感激莫名。家兄昔日结义兄长颜思齐首开笨港屯垦,从生番手中获得田地。今将军将大员半数土地山林交付于下兄弟,家兄责令下督率大队,剿抚山中生番,数月之间也算是颇有微功。后山各路生番二百八十余社,归化番丁五万余人,山中各路归化生番二百六十余社,计有归化番丁三万七千余人。水尾、花莲、雾峰、板桥、云林等处,草草估算可开垦水旱田数十万亩,可供给数十万军民军需民食而无忧。”
    芝豹这番炫耀成绩,倒是不令守汉和沛霖感到意外,因为这种开荒事情,这个时代,要说守汉和南中军认第二,别人没有人敢认第一。
    “然。这些身处深山密林幽谷深潭之中茹毛饮血之辈,要想令他们能够彻底归附王化也是件操心费力之事,莫要说番儿彪悍刁蛮,便是大员赤嵌城、一鲲身荷兰人,便处处与我作对。迫不得已。便要各处设防,各处筑垒,这些番儿,却深山密林溪水之中与我周旋狙击,这样一来,人马兵士死伤便日益增多。军饷开支便告浩繁。”
    说到这里,芝豹停顿了一下,眼睛盯着守汉双眸看了一会,稍过片刻,继续说话。
    原来如此!这是开垦过程中遇到了土著人反击或者是阻拦。这其中不知道有没有著名赛德克巴莱祖先?或者是反抗屯垦嘎达梅林之类人物?这二位,似乎都是和当时各自领地上进行开垦外来人进行武装斗争。
    不过。守汉可不想以后民间文化中被画上一个恶人符号。
    “芝豹兄弟,你说,打算怎么办?”
    “是需要我南中军出钱、出力、出粮?只要我南中军拿得出来,你只管说!”
    芝豹看了看守汉脸,确定了一番他是否有作伪成分,这才缓缓开了口。
    “将军,下兄弟一直以来。受了南中军不少恩惠,也是无以为报。今日这里,芝豹斗胆问一句。”
    “如今两广大乱,这事情,是不是你李将军手笔?”
    “潮州惠州汕头梅州一带,烽烟四起流民遍地,已经波及到了漳州、泉州、厦门、思明等地,家兄意思是,将军能不能给这些人一条生路?让他们到大员、到南中垦荒?!”
    绕了半天,却是为了这个?
    沛霖身体从紧张状态变得松弛了下来。方才芝豹戳穿了事情真相,指出来南中军才是两广大乱幕后黑手时,他一直紧盯着守汉神情,准备一俟守汉发怒,立刻招呼外面亲兵进来将郑芝豹拿下!
    但是。守汉却是面色如常,丝毫不以芝豹拆穿了西洋镜为意,这份矫情镇物本事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
    “芝豹,兄弟,你接着说!”
    郑芝豹意思很简单,如今广东广西福建三省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民乱影响,大批百姓变成了流民,正是大量向外迁徙人口好时机。而郑家军和南中军掌握大员、南中甚至加遥远满剌加、狮子山等处,则是安置这些移民佳去处。郑家意思是,两军合伙,把这些移民安置好,之后共同分享移民带来成果。
    “实不相瞒,家兄组织移民大员,这些人口粮油盐刀斧农具衣物房屋等等,已经搞得家兄头昏眼花,虽然有些积蓄,但是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这般如同潮水一般流出去。”
    芝豹不由得发了一句牢骚。
    移民安置,需要大量物资,从口粮到农具,再到必要武器,这些东西大多需要从南中军手中购买,郑芝龙为了向大员北部地区移民,平均每个月要花费至少十万银元以上!
    “我一镇兵马,军饷一个月才多少钱啊?!”
    看着账本上那一串串开支数字,让当年海上玉娇龙欲哭无泪。
    于是,芝豹便提出了这个与南中军进行合作,共同组织移民方案。
    “合作?那自然是好,但是,怎么样合作法呢?”
    守汉笑吟吟看着口沫横飞说十分热闹郑芝豹。
    “哦,这个,自然是贵军与我军两家优势互相帮衬了!”
    按照郑芝龙兄弟想法,和根据双方各自优势做出这个方案,大抵如下:郑家利用自己船多、水手多优势,将福建、广东等地召集愿意出海屯垦流民运输到大员、南中等处,由南中军提供相应物资,比如说粮食油盐给这些人发放农具武器甚至衣服被褥等,之后,待土地开垦出来之后,按照双方约定一个时间,分享所开垦土地带来收益。
    好一个如意算盘!
    沛霖听了芝豹提出这个方案,不由得火往上撞,这分明是要南中军当这个冤大头嘛!你们只要出船只,别大头都是我们出,鬼才知道你们说那些所谓移民物资是不是用来养兵了?!
    这种官场中鬼蜮伎俩。沛霖自小便见得多了,玩得也是精熟无比,他看来,郑家兄弟做法,无疑是孔夫子门前卖书。
    而芝豹自己。也心里如同揣着一个小兔子一样,七上八下。一旦因为这个方案与南中军翻了脸,从南中来各类物资商品,如今可是郑家军一大支柱和主要饷源,这个损失,承担不起。
    守汉仰面朝天看着天花板。似乎要透过天花板阻隔,看到那广袤天空中日月星辰,一旁沛霖和芝豹见他这番举动也是不敢出声。
    “既然是合作,那便是两利之举,可以!”
    “他同意了?!”
    当郑芝龙听到从兄弟口中传达到信息时,也是有些不太相信。
    但是。条件和合作方式守汉也提出了自己要求。
    一、双方成立一个民间组织,大明腹地活动时打得旗号类似于商号之类。但是各自辖区之内,便是准官方机构。
    二、因为两家要安置这些移民所俱都是有不少生番土著,这些人剿抚之事也是至关重要,所以,这个机构名字便是抚垦局。
    三、物资和口粮南中军自然可以提供,但是,要计算到抚垦局成本之中,待垦荒见到成果之后,所获得利益中进行抵扣。如果是大员所获得物资中抵扣话,首选便是樟脑、鹿皮等。
    四、郑家军须得保证,以每两个月为一个考核期,将不少于五万人流民运抵南中各个港口。
    听完了兄弟捡要紧内容所做汇报,芝龙沉吟了一会,“就这些了?”
    “要害就是这些。剩下,便是由大哥和他分别出任抚垦局两位总办,双方委派帮办人员作为具体负责此事人手,负责闽粤等处招募人员。”
    “然后,按照以丁壮一人为基本单位标准。每二十五人为一结,每十结为一围,步步为营,逐渐蚕食,每一围中选拔垦丁三十人,作为自卫主力活兵。其余二百余人也都要接受简单训练,以期能够自保。”
    除了第三条后一句“所提供物资要列入成本,日后抵扣”以外,别都不郑芝龙话下,甚至几乎都站他角度为他考虑这些问题。就连这基本组织形式,如果运用得当,只需数年,芝龙便可以得到数万垦丁作为兵马预备队。
    “两个月五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厮当真是掐准了我脉搏!”想起那张总是面带笑容脸,芝龙便有一种想拔刀砍人冲动。
    郑家控制船队中,大多数是福船,如果照这个数目来计算话,便是要拨出数百艘福船专门来进行人口运输了。
    “也好!南下运人!北上时也不能放空回来,运输各种物资军粮货色!”芝龙咬了咬牙。
    “还有两件事情,是回程船上侄儿和我说。”说完了正事,芝豹见兄长兴致依然不错,便趁着这个机会替侄儿说出了他想法。
    “大木此番出行,长进了不少,所以,男儿还是应该让他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他说,我们郑家军,也要向南中军那样,办两件事情。一是学校,各式各样学校,从黄口小儿学习识字学堂,到培养水师学堂,都要办。培养我们自己人才!二是造大船。如果这点做不到话,那等到南中军水师水手熟练了,将大船玩精熟了,那我们船队便无法出海了!这海便不是一家一半了,而且全都姓了李!”
    “就这些了?”听着弟弟夸奖着儿子长进,芝龙这个做父亲心底自然是美不胜收,虽然儿子见解和想法可能还有些青涩,但是,却也是颇有道理。只是,眼下却没有法子去落实。学堂、造大船,都是需要有稳定地盘才可以。南中军可以,他却不行,他根基福建,而不是这广东南澳!
    几天之后,芝豹又跑了一趟顺化。此番目是将抚垦局有关文本拿来请守汉过目,要是没有什么疑问便要乘着冬天农闲时节开始移民。
    随船而去少了一个福松丸,施郎却是依然如故跟着。
    “芝豹叔,我打算到这里水师学堂去读书,看看他们水师是如何航海、作战!”
    年轻施郎也有自己想法和追求。回程船上,施郎见芝豹因为事情办得顺利。而得意洋洋唱着小曲,便想着请他父亲和大帅面前帮忙说情。
    “回去之后我找个时候请你老子出来喝场酒,顺便和他说说!”芝豹满口答应。
    “李守汉同意了咱们文本,已经下令他广东陈天华开始召集各地愿意出海流民到港岛,要咱们派人去到港岛与陈天华联络,约定船期。顺便回程时候把那些移民所需物资带回。”
    “另外。我启程回来时候,他向我提出来,要是有一天他北上勤王话,希望大哥能够借路给他。”
    “勤王?!”芝龙眉毛跳动了一下,“勤那门子王?他是不是吃酒吃得多了?还是被那群天竺胡姬和佛郎机女人搞得身子虚了说胡话?”
    他从书案后面站起来,落着一层薄薄灰尘书架上取出一函书,与其他书籍不同。这套书却是经常被他翻阅。
    “你派人去港岛时候,把这个交给陈天华,请他转送给他家主公。还有一句话,路,咱们是一定会借,但是,学谁也不能学他!”
    芝龙手指很不客气那套《忠义水浒传》上敲打着。
    从北方吹来寒风,经过五岭时被山脉阻隔,到了顺化时已经是强弩之末,顶多是给人们增加一丝寒意。将树上绿叶吹落一些就是了。
    但是,与守汉书房内热烈气氛相比较,这寒风便算不得什么了!
    汉元商号驻南京、松江一带商务代表叶琪,风尘仆仆从松江乘船南下回到了顺化。
    守汉端详着他这个爱将,几年不见。叶琪似乎又胖了一些,看来秦淮河畔日子,有些消磨人意志。不知道这昔日杀伐决断人物,是不是被销金秦淮风月侵蚀了铁骨?
    叶琪是回来述职并且将崇祯七年利润押送回来。
    对于从江南赚取数百万两白银,守汉倒不是那么重视,要是论起吸金来,如今以满剌加税关为首几处买卖都丝毫不亚于江南。为了这几处生意、税关,调查室和统计室同执法处巡警总局通力合作,几乎每隔半年就要杀一批人,关一批人。又将个人养老金、养廉银、身股等制度各处分别推广,总算是将这个势头遏制了下来。
    令守汉颇为兴奋,是跟随叶琪船队前来南中数百户松江织造工人。这些人是被叶琪采取各种各样手段,或者干脆就是恶意收购织布厂,将老板逼走投无路将场子和工人都转让给叶琪。咳咳咳,说点别吧!)耗了千方百计才弄来。
    有了这些人,守汉纺织工业不但可以提高工人技术水平,将目前果下马纺织机性能进一步提高,而且可以根据工人技术提升,反过来促进机器升级改造、生产品种增加。
    令守汉感到高兴是那摆书房空地上数个硕大樟木箱子。这是数年来叶琪工作成绩。
    “属下这些年别没有做,就做了这一件事!”
    书房地面上,叶琪将一张巨大地图展开。如今根据坐标系理论和一系列测绘工具使用,南中军地图已经很接近现代地图了,按照比例尺测绘完成地图,清晰标注着长江两岸州城府县,村庄市镇,码头港口。重要是,用不同颜色图上标注着夏季汛期水位、江面宽窄,秋冬季枯水期江面水位变化。那里有沙洲,那里有暗礁,那里可以通行广州号这样大船,那里只能通行小船。
    “从松江府到留都南京这一段江面,属下组织人员测绘为精准,精确到了沿江各个村子所属江面情形;不是属下夸口,便是提督操江衙门和大明兵部车驾司也未必有如此精细水文图册。留都向西,一直到安庆这一段,属下便只能以县或者乡,安庆向西至岳阳,属下便只能做到县内江面大致情形了。不过,这一段哪里可以通行广州级货船,属下倒是都测量清楚了!”
    叶琪还为自己工作没能做到家而有些惭愧,而守汉却拍拍他肩膀,“没关系!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辛苦你了!至少你测量出了我们船只可以沿江直上安庆江面。”
    “主公,只有我一个人回来?其他兄弟们呢?不是说有大事情要商议吗?”叶琪稍稍定了定神,开始询问自己同僚们何时归来。
    “沛霆这几日便赶回来,北京林文丙,我写了信给他,派他别差使,他便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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