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将服侍着迎春回房中用了饭之后歇着,便向潇湘馆去了。鴀璨璩晓。请记住本站刚走到沁芳桥时候便听见边上假山之后又两个小丫头说话的声音。
    “唉,姐姐,我听说大太太给二姑娘寻了一门好亲事,说是如今的京指挥使呢!”
    “哎哟我的天呐,你说的是什么话,哪里是什么好亲事!你们平日里都是在院子里伺候姑娘们,不知道外头的事情,那孙绍组哪里是什么好东西!对旁人说他尚未娶妻,你们哪里晓得他前后是早娶了两房妻子的,只是那两个姑娘刚进门便被他们母子揉搓得不成人形,不过一年不到便都去了。他母亲怕这事情传出去之后遍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便将这事情瞒了下来。”
    那小丫头好像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姐姐这话说的可是真的?可是若是这样难不成那两姑娘家中人便就这么算了?还有,姐姐也说了这事情这样机密,姐姐是怎么晓得的?”
    司棋听得心都凉了,原本想着不过是让姑娘去换些好处罢了,哪里想到竟还有这些内情呢,正在恍惚中,便又听见两人说话,连忙定了定心神细细听着。
    “这事情可是千真万确的,哪里还能有假的。那孙绍组先前娶得那两房妻子家中原是外地的,有不是什么正经的大户人家,那孙家只说是身子不好去了的,她们家哪里敢说什么,不过只是多赔几两银子罢了。”那丫头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些事情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只是我有个姐姐原先在孙府里当差,回来说起那孙家的两位少奶奶,当真是一句一叹。我听着那孙家少奶奶的日子只怕是连咱们府上奴才的日子还不如呢。我那姐姐还好是在外门出当差,没在主子跟前,不然只怕早便没命了!”那丫头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姐姐说起孙家的情况,语气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司棋越听越是心惊,压根没想到那孙家竟是这样的状况。原先想着只怕是大老爷想将迎春许出去,即算是不是什么好人家,也只是身份上配不上迎春罢了,哪里知道如今停下来竟是个虎狼窝了。
    “姐姐科莫不是骗我罢,若是这样的人家,大太太怎么会想着将二姑娘嫁过去?更何况便是大太太同意了,老太太只怕是也不会同意的。”小丫头只觉得匪夷所思,老太太一向是疼爱几位姑娘的,怎么会由着大太太胡来呢!
    “这事情原始有缘故的,我听见外头的人说是大老爷找那孙家接了五千两银子,后头孙家人来将银子要回去,可大老爷却是说那五千两银子没有,只是有一个女儿,将二姑娘拿去抵了那五千两银子呢。”小丫头声音愈发低沉了,若不是这地方静悄悄的,司棋又是竖起了耳朵静静听着,定然是听不见这话的。
    司棋脑中乱作一团,只觉得两个小丫头的话语全都进了耳朵,但脑中却是一时间空白了,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只是将小丫头的话分毫不爽地听进耳朵里。
    “这……照这样说来,那二姑娘岂不是被大老爷给卖了?这样混账的事情老太太怎么竟也不管管?”小丫头的声音略略有些大,显见得是急了。
    “嘘,妹妹小声些,这些话可仔细千万别被旁人听见了!这事情那边大房里只怕是人人都知道的,如今不过是瞒着老太太和上头几位主子罢了,毕竟这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若是叫旁人知道了,说出去可是大家没脸。还有这园中几位姑娘和二姑娘都是好的,若是叫她们知道了,保不齐会将这事情捅到老太太跟前,那时候可当真是闯了大祸了。”
    那小丫头顿了顿,像是四周看了看见没人便说道:“再者说了,如今园子里的几位姑娘也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今日是二姑娘,想必不多久便是三姑娘林姑娘了,只是原先林姑娘到咱们府中的时候,老太太原本是想着将她配给宝二爷的,只是这些年来太太始终不喜欢林姑娘,倒是更看重宝姑娘,就不知道到底这府中的宝儿奶奶是谁了。”那小丫头叹了口气以他来看自然是更中意林姑娘,那宝姑娘如今瞧下来竟是个没脸的。
    “姐姐说的我倒是也知道,宝姑娘是二太太亲亲的侄女儿,哪里是林姑娘可比的呢,只是那宝姑娘可是个商家出身,哪里比得上林姑娘家世清贵呢,再者那宝姑娘可是闹出了不少笑话呢。”说罢似是想起了宝钗先前出的洋相,捂着嘴低声笑着。
    “二姑娘如今要出嫁了,也不知道宝二爷听见这消息要怎么闹腾呢!”那年纪大些的姑娘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事情老太太如今尚且是瞒这宝二爷的呢,就怕宝二爷听见了不依。”
    “若说这宝二爷也是个难得的了,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儿不是沾花惹草便是拿着咱们当玩物,宝二爷对府中的姑娘也好丫头们也好,可当真是没得说的。”
    “你这小蹄子,如今人越发大了,提起宝二爷便是一脸的娇羞,敢情是心里起了什么年头了?”说罢捂着嘴嗤嗤地笑。
    那小丫头急了,连忙说道:“好姐姐,这话可不是胡说的,若是叫旁人知道了,我的性命脸面还要不要!我不过是府上的奴才罢了,哪里敢有那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呢,姐姐快别说了,不然我可真恼了!”
    那年长些的丫头方才止了笑说道:“也罢,不闹你了,走罢,咱们还是回去罢,这些事情终究是主子的事情,我们不过是说几句闲话罢了,哪里能管得了什么呢。”
    两人一面低声说着什么一面快步走了,只留下司棋呆在原地。
    司棋这时候略略回过神来一些,想了想今日的事情,也知道迎春如今只怕是危险了,为今之计,只有将这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几位姑娘,让几位姑娘帮着想想办法,千万不能让迎春就这样嫁出去,不然还说什么前途呢,只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司棋打定了主意,便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潇湘馆。这时候黛玉用过了饭,正在午睡,整个潇湘馆静悄悄的,只有青韵守在屋子门口静静绣着帕子。
    青韵听见屋子口的声音抬起头来见是司棋,连忙笑着迎上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司棋拉到旁边的耳房中,听了听黛玉屋子里没什么动静方才悄声笑道:“司棋姐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二姑娘可好?”她早听说了今日早晨在贾母房中的事情,知道如今府上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了,便连贾母也着急起来,想着赶紧攀上大叔好乘凉,正好如今府上几位姑娘都到了议婚的年龄,脑子便活络起来。
    司棋听见青云这话眼睛变红了,只拉着青云的手哽咽道:“好姐姐,我今儿过来便是为了这事情,你可得千万要帮我出个主意才好。”
    两人正说着,便看见屋外头橙意掀了帘子进来,见司棋眼眶红红的,不由得一怔笑道:“司棋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她欺负你了?”说完看向青韵道:“姐姐素来是个稳妥的,怎么今日倒是糊涂起来,司棋姐姐过来了也不倒茶。”一面说着一面沏了茶递给两人。
    司棋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橙意你就别拿我取笑了,青韵姐姐是林姑娘身边的大丫头,素来是最最少言稳妥的,哪里是她欺负我呢,是我因着心中难过方才这样的。”
    青韵橙意知道司棋素来是个刚强的人,自她们到了贾府,从未曾见过司棋掉过眼泪,如今却见司棋这样伤心,心中很是疑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司棋这样伤心。
    司棋渐渐收了泪,慢慢回想这将今日在贾母处的事情娓娓道来。青韵橙意虽说是有些愤慨,知道贾母并没安什么好心,但因着女孩子出嫁终究是逃不掉的,这是桑能有云雪琉那样想法的人毕竟是少数,更何况云雪琉不是也要出嫁了么。只是司棋却是渐渐将今日沁芳桥边上听到的两个小丫头的对话说出来之后两人这才明白邢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青韵听完了四期的话皱着眉头,想着邢夫人毕竟是迎春的母亲,迎春的婚事必然是要由她做主的,时好时坏,旁人是没什么资格过问的,便是老太太也不过只是能给点子看法罢了,要说是做主,那是没法子的。
    橙意却是个火爆脾气,听见司棋转述的两个小丫头说的话,心中气愤,便冷笑道:“好个大太太,平日里闷声不出气的,竟是这样一个歹毒的人物,二姑娘虽说不是她生的,但也是这个府中正经的主子姑娘,哪里能让她这样子糟蹋!那大老爷便更是好笑了,自己闹出来的事情竟然是让自己的女儿顶缸,果然是个好样的。这样黑心肝的人,只管看着自己的腰包,也不怕将来遭了天打雷劈!”
    青韵听橙意这话说的有些过了,便连忙拉住她说道:“罢了,你小声些,如今且不说姑娘还在睡着,便是被这府中哪个听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事情急是急不得的,还得从长计议。虽说如今二姑娘的婚事基本上是定下来了,但二姑娘再怎么说也是贵妃娘娘的妹妹,这些礼数上是一点不能缺的,离下聘的日子想必还早着,咱们细细打算,自然是还来得及的;再者说了,就算是下了聘,只要没成亲洞房,一切便都还有回旋余地。现如今最最要紧的就是咱们得小心谨慎,万万不能让旁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然纵有万般法子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早在司棋正说着事情的时候隔壁的紫鹃听见声音便过来了,如今听了青韵这一番话赞同说道:“青韵姐姐说的是,这事情可是天大的事情,只是司棋姐姐得瞒住了,千万不能在老太太或是太太跟前露出破绽来,不然到时候不用她们做什么,只将二姑娘锁在屋子里,不得出门半步,这事情便算是坏了。咱们几人慢慢想法子,等着姑娘醒了之后咱们便将这事情告诉姑娘,或是找个时间让几位姑娘聚一聚,总不能让二姑娘就这样委屈了不是。”紫鹃想了想,若是说想办法倒是还好,只是现如今最怕的便是这事情被旁人知道。
    司棋听了青韵和紫鹃的话,心中渐渐安定下来,看着几人心中甚是感激,将手中的帕子放下,直挺挺跪下说道:“今日我在这里谢谢几位妹妹了,我们姑娘的事情还要赖着林姑娘帮忙,若是当真能久了我们姑娘出了苦海,便是让我做牛做马也是毫无怨言的。”说完便朝着几人磕下头去,慌得几人连忙将司棋扶起来。
    橙意拉着司棋的手说道:“罢了,你快别这样,我是最见不得旁人这样子的,看着矫情。咱们是姐妹,虽说我和青韵姐姐是姑娘后头从江南带进来的,论情分自然也不比你和紫鹃,但你的为人品行我是晓得的。更何况二姑娘平日里对我们姑娘也是颇为照顾,这时候二姑娘遇上了事情,咱们不说其他的,就算是看在二姑娘平日对咱们姑娘多多照顾的份上也得帮上一帮。”
    青韵和紫鹃连连点头劝道:“你也不必担忧,这事情实打实,可愈发急不得。二姑娘平日里对房中的丫头们不大管,她们也放肆惯了,你回去之后若是和二姑娘说话,一定小心隔墙有耳,这事情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可是不得了。”
    几人正在这里悄声商量着,便听见黛玉屋子里隐隐传来窸窸窣窣偶的响声,几人面面相觑,知道是黛玉醒了。紫鹃连忙朝着几人使了个眼色便掀帘子去服侍着黛玉起身。
    黛玉睡眼朦胧,见紫鹃进来,便开口问道:“紫鹃,谁来了,我隐隐约约听见你们在外头叽叽喳喳的说话。”
    紫鹃一面服侍黛玉起身一面笑道:“姑娘,是司棋来了,正在和青韵橙意说话呢。”下载本书请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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