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茉莉 作者:Ashit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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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没肺,心眼儿比碗粗的何前长吁短叹做了首“现代诗”,支着额角一下子乐得不行,“哎怎么了你今天,彗星要撞地球还是怎么,炮王知道要迷途知返了?”

    “我不是知返。”

    何前跟着一起乐,“我是突然就想开了,觉着没劲了。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得柳子丁么?”

    “一点点。铁路局的,你说他高个儿活好。”

    “我当时是真喜欢他,真心动,睡完之后我就去上赶着倒追了,上蹿下跳折腾半拉月人屁也不给我放一个。前天我又约了一个电台的,丫在宾馆手欠翻我聊天儿记录,指着柳子丁那头像,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这人他上次约过,说他叫起来特婉转特好听,说他那一晚上把柳子丁从床头操到床尾。”

    乔奉天没说话,抿了抿嘴,看着何前耷拉下来的眼皮。

    “我那天也把他从床头操到床尾,弄得自己腿肚子打软差点没爬起来上班。早上躺在被窝里我就想啊,咱们这些人怎么就跟那些野狗似的,见不得人,尽在见不着光的地方干些自己知道的肮脏事儿……”

    乔奉天猛就想到了吕知春,想到他前些天在医院,眼神干净地问他,这个圈子是不是真的只是走肾不走心。

    自己当时没有答。

    窗外,突然“砰”的一声巨大动响。

    两人被暂时打断了纷繁思绪。就着窗子同时往楼下看——是对面马路上一辆宝蓝色的私家车没留神怼上了一辆小电驴的屁股。

    电驴上的矮胖女人翻下车座顺地滚了两圈,毫发无伤的前提下,身姿矫健地从原地弹了起来,两步走到车窗前“咣咣”一顿猛凿,“你娘”、“他娘”的脏字儿,挤着从嘴里往外蹦。

    眯眼看着从电驴上滚下来的一地湛黄的金桔和七八张福字儿,乔奉天才惊觉,元旦往后再数两周,就是春节。

    “又要过年,又得回家被我妈逼着问我怎么还不谈女朋友。”

    何前怔怔盯着对面流烁的霓虹兀自出神,“跟上刑似的……我真是快他妈绷不住了。”

    那能怎么办。

    憋着,忍着。

    乔奉天这话只在心里说。面儿上,他凑上前拍了拍何前的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

    吃完了饭,何前八分醉意。乔奉天替他系好了夹克,拦了辆出租,顺手把钱也给付了,“坐稳了别倒,来,看着我。”用手捧过他的脸左右拍打了两下,“到家给我打个电话,记住喽。”

    看着出租开远,乔奉天这才缩了缩脖子,往手心里哈了一团奶白的热汽。

    他自己其实也是微醺,只是人还正常清醒,不至何前那样儿两步一歪,顺着马路牙子都走出不直线。

    利南人近些年来“固步自封”,靠吃改革开放的老本儿尊大排外,名声儿渐差。但利南终究是地处西南的一线大市,高楼林立,夜景极美。乔奉天路过巢江大桥时,冷风刮得正是凶猛。如墨浓黑的巢江水面上,像连缀起天上的星光一般,将停岸渔船上的夜灯并成一串。船舷上的斑驳漆面在夜色里融成密密攒集的一团灰色方块,顺着顺面微微起伏。

    大桥上的天排灯照的周身亮如白昼,破风驶过的璀璨车水带着喧嚣气流与锐利鸣笛。

    乔奉天想到自己刚来利市生活的那年,七分无措,三分向往。站在大桥上,对着一如今夜的江景,把自己的未来规划地比花儿还美。

    离了鹿耳郎溪村,还碍谁的眼?

    有手有脚,钱自然能赚,房子自然会有。

    爱情自然会不期而至。

    乔奉天十九岁时的世界观,还犹如一本花里胡哨的青春励志的言情杂志,薄匀不破,柔软生动。

    没吹五分钟江风,乔奉天就顿觉脑仁一抽一抽地疼,忙裹紧了围巾,低头快步往店里走。

    杜冬一抬头瞅见是乔奉天回来了,立马乐的见牙不见眼,“哎哟我亲哥你可太良心了!我当你直接回家了呢居然还能回来。”

    他匆匆忙忙把手里的平剪往镜台上一搁,在半身围裙上来回擦了擦手,“李荔刚吵吵让我陪她看场电影我正愁脱不开身呢。”

    乔奉天揉了揉鼻子,一边摘围巾一边乐,“赶紧的呀,我关门,快去吧。”

    杜冬从包里掏出线帽往光瓢脑袋上套,边走边指指拐角的那台理发椅,“哎!那个客人要洗个头理个发,快去给服务一下,我先走了。”

    顺着冬瓜手指的方向,乔奉天注意到理发台边那个正低头按着手机的男人。

    “郑斯……郑老师?”

    第6章

    理发店开张三年,郑斯琦没来店里光顾过,至少在乔奉天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以至于现在看到他,乔奉天一瞬间以为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你……”有事儿?

    直到郑斯琦不无惊异地转过头,推了推眼镜,对他微笑,“你在这里工作?我都不知道。”

    乔奉天一时又觉得很窘。

    “对、对啊。”

    “那挺巧。”把手机纳进衣兜,“刚办完了事儿,进来理个发。”

    这次没再西装领带。郑斯琦只穿了件羊绒毛衣,高领修身款,看着触手柔软,是温柔抬皮肤的藏蓝色。黑色的羽绒服外套挂在椅背上,上面又搭了条线织的围巾。

    乔奉天两手冰袋似的寒,怕碰到客人弄的人不舒服,就先往自己喝水的马克杯里灌了点热开水。在捂在手掌心里捧了几分钟,让热度缓缓浸透进皮肤里。

    “想怎么剪?”

    乔奉天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镜子里郑斯琦端正斯文的脸。

    郑斯琦把碎头发往后捋了捋,用指头在头顶上划了圈儿,“随便修短就行,简单点儿。”

    “……”乔奉天最怕人说随便,一听就觉着无从下手。举着剪子停了半晌,“……那行,就把前后稍微修一些,您把眼镜儿摘了吧。”

    郑斯琦的头发蓬松乌润,发顶有个精致的旋儿。乔奉天用指关节夹出均匀一绺,张开平剪顺着发尾轻轻掠过;又分出薄薄一绺用剪刀尖儿在上面分隔点剪,看着轻盈灵巧,仿佛燕尾一触水面而过。削薄了发尾密度,留了透气余地的同时,又保留了原有的梯度层次。

    乔奉天抽出半身围裙兜里的一把密齿梳,顺着发丝流向由上至下地捋了捋,翻手又用齿背往上轻抬了抬。从侧面看,郑斯琦的后脑勺发长适中,正呈一道平滑流畅的微弧。

    乔奉天转动椅子,让郑斯琦侧身对着镜面儿,“差不多……这样行么?”

    其实乔奉天的技术,且能算上这带一流。他人倔,自尊强,不好服输,读职高的时候就偷摸着比别人练的勤。大小参差的比赛也参加了不少,冲着奖金去的,也还折了挺多桂。

    今儿对着一眼看去就直到好说话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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