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七步成湿 作者:帝休

    如此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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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十三,秋高气爽。

    这正是曹班师归朝之日。

    曹植第一次见汉献帝。

    汉献帝九岁为帝,如今尚未至弱冠。他身着一夕黑底红纹长袍,虽常年养尊处优,俊朗的面容却因内忧外患而略显忧愁。瞧见曹丕,笑容满面地交谈几句,顺带夸奖了其他曹氏兄弟,而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椅上,遥望远方。

    司空归来,君王其实并不需要当街相迎。只是一则曹已掌控大权,二则汉献帝为人懦弱,是以便不顾孔融劝说亲自来了。

    视线中很快出现了一群黑点,极快逼近城门。为首列十余名武将,身骑高头大马,兵胄甲。马车,兵马绵延不绝。目之所及,尘土飞扬,无穷无尽。

    所有人的心,皆提了起来。

    为首是辆并不豪华的马车。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曹的马车。

    帘后伸出一只手。

    这只手苍白劲瘦,指尖修长。这只手甫一出现,便吸引所有视线。

    曹植眉头高高挑了起来。

    然令人失望的是,出来之人绝非司空曹,仅不过一位清瘦而俊逸的男子。他身着一袭苍蓝长衫,眸光深邃而纯净。见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也不怯弱。待下了车,躬身静候一旁。

    ——他是谁?

    这人不若武将威武,定是个文官。但有资格坐在曹身旁的荀彧已年近四十,绝非如此年轻。

    曹植注意到他掩唇轻咳了两声。不管他是谁,若因伤寒而与曹同坐一车,定是曹极为器重之人。

    帘后又伸出一只手。

    这是一只黝黑强壮的手,手指亦是糙而有力的。对比先前,这只手算得上鄙、难看,但曹植非但不觉得鄙难看,甚至不由自主心惊胆颤了起来。

    ——这才是曹的手。

    然后,他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

    他身形并不高大,修长。相貌也绝不俊朗,英武。然他仅是站在那里,甚至无需一动,便给人以深不可测,翻手为云则世人莫敢不从之觉!

    传说中的……霸王之气?

    曹植眼睛下意识缓缓眯了起来。

    心底滋生的是难以忽略的敬佩、忌惮,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之际,眼中已充满与曹丕等人无差的期许、濡慕……

    曹的目光已放到了汉献帝身上。

    他看着面前年轻的帝王,面上神色无一人能猜透。正当所有人皆猜想他下一步作何表现时,曹居然拂开衣摆,躬身就要跪拜:“臣曹叩见陛下。臣蒙皇恩庇佑,幸不辱命,得以诛杀吕贼收复徐州。”

    他之后,众人皆拜,一时声势滔天,震耳欲聋。

    汉献帝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托着曹双手,将人扶起。他满面感动与笑容:“曹司空辛苦了!”

    曹闻言反而躬身一礼:“微臣叩谢皇恩。”

    曹植都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两人,一个在四年前挟天子恨不得取而代之,另一个为其掣肘恨不得夺其权啖其血,但如今君臣相见,景象居然如此和睦,甚至不明所以之人都要感叹动容——演技该多好的两人啊!

    哪像自己,只会装可爱还得被人欺负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恭维话,汉献帝便忧虑道:“朕听闻袁绍已聚兵马欲取许县,不知爱卿可有对策?”

    曹恭敬道:“此事需从长在议,陛下不若先行回,听微臣细细道来。”

    汉献帝叹了口气:“朕也唯能依爱卿了。”

    汉献帝语罢,便上了撵车打道回。曹则转身道:“曹仁。”

    “末将在。”

    “你先将兵马安排妥当,再随我进。”

    “得令!”

    曹摆了摆手:“奉孝就别去了。你大病未愈,就回府上好好歇会罢。”

    一旁静候在旁的青年男子这才开了口:“奉孝多谢曹公。”

    最后曹才看向了自家人。

    他目光扫过卞氏等女眷,眼中居然有了一分柔情。而后瞧着许久未见的孩子们,约是想到了常年征战,他最终只感叹了一句:“都长大了啊!”

    曹既随汉献帝回朝堂了,曹家一家子便都在卞氏带领下回了家。

    如今大敌当前,曹定不会长期逗留,也可能今日客宴众将,明日便要出发。卞氏叹息,上下忙碌了起来。

    卞氏给郭嘉安排的院落,是与曹植一路的。虽有仆役,曹植还是带着郭嘉认认路。

    一路相对无言,唯有郭嘉不时轻咳,曹植便随意找了个话题:“我闻郭先生得了风寒需好生静养,先生可还安好?”

    郭嘉笑了笑,既无谦卑亦无傲慢:“奉孝无碍,多谢四公子关心。”

    曹植一手搔了搔后脑,傻笑了起来:“不谢不谢,无碍便好。”

    而后两人又是相对无言。

    院落终于已在眼前,曹植道:“便是此地了,请军师安心住下,你们好生伺候军师。”

    四名仆役应下,进屋收拾了起来。

    “如此,我便……”

    曹植正要离开,不想郭嘉忽然俯下身,更凑近于他。双目相对,曹植只觉眼前双目说不出的深邃莫测。“年前我听闻四公子受袭一事,现下四公子可否将当夜情形细细说来?”

    ——年前庙会当夜之事,知晓的人只有卞氏、曹丕、杨修,而知晓之人又都保持了沉默,除了曹丕莫名通缉几人。

    曹植瞳仁下意识微缩。

    看来自家父亲之于郭嘉的信任,需重新估计了。

    但,此刻郭嘉忽然询问,又是何故?

    是随口一问,抑或特意而为?若是特意,是否他推断出对方何人?

    心念几转,也不过瞬息。郭嘉紧紧凝视小孩,见他异常表情也似未曾发现什么,依然微微而笑。

    曹植眨了眨眼。

    郭嘉见之,也眨了眨眼。

    曹植努力想了想,眸中浮现出一丝委屈道:“那个……其实我都差不多忘记了。”

    “四公子记得多少,便说多少。”

    “嗯……我记得那一日雪色倾城,天很冷,没有阳光……额,晚上本无阳光。我突然想看看庙会,便带着小厮与两名侍卫出了门……”曹植缓缓说着。他似是边回忆边一字一句说。他用了大量词句形容了庙会之盛大,而后用寥寥数词说完从他发现自己陷入危机之后的事。

    郭嘉静静听着,没有半点不耐。他凝视着小孩,恍若看透人心的黑眸里浮着淡淡笑意:“这么说来,四公子是看出了那几人的不凡,所以才打算逃跑?”

    “呃,对啊。”

    “然后你发现城门也为他们所控?”

    “……啊?呃,是啊……”

    “接着你利用他们来回找人的时间,攀着车底出了城门,躲了一夜?”

    “……嗯。”

    郭嘉忽然换了个话题:“如今袁绍兼并公孙瓒,拥兵十数万,而我曹营不过三万兵马,居然要与之为敌——四公子可觉惧怕?”

    曹植再眨了眨眼,缓缓摇了摇头。

    “哦?”

    曹植咳嗽一声,摇头晃脑天真道:“夫子说,荀令君与郭奉孝既在,有何堪忧?”

    “四公子的夫子是杨修?”

    “是。”

    郭嘉略一沉思,而后缓缓笑了起来。他笑的模样甚是温和,眼中也没有任何高高在上:“我知道了。”

    他说罢,转身进屋。留小孩一人在原地,狂擦冷汗。

    因迎接曹归来,是以曹植误了清晨学习。曹植回去的时候,见杨修悠闲坐于亭中,一手持琴谱,另一手挑动琴弦。

    曹植坐到他边上,道:“先生,郭军师问了我去年庙会之事。”

    “哦,你如何回答?”

    曹植不假思索道:“就照实说了呀。”

    杨修放下琴谱,嗤笑一声:“要能信你这话,我就和你一般傻无二了。同算无遗策的郭奉孝说话,感觉如何?”

    曹植心中两行宽面泪,斩钉截铁道:“好,太好了!”

    杨修掀了掀眼皮:“哦?”

    “郭先生温和有礼,哪怕与我一个小孩说话也未曾有丝毫的倨傲清高,让人简直如沐春风。”

    “呵呵。”

    “……”

    午后曹归家,当夜大宴。

    翌日,曹将诸事安排妥当,召曹丕、曹彰,曹植三人入书房。

    先考校了三人功课,对曹丕与曹植对答如流十分满意,而后训斥了只知武学兵书而不读文史经论的曹彰。

    曹又道:“今次之战,你们如何看?”

    曹丕静思片刻,斟酌道:“儿以为,袁绍虽兵强马壮,但为人好猜忌,嫉贤能,营中人才凋零。而父亲麾下有荀大人、郭大人,贾大人等贤才,用兵已胜一筹。”

    曹颔首道:“丕儿说的不错。”

    他起身走了几步,笑了起来:“为父二十岁的时候,十分钦佩袁绍。为何呢?因为他是四公之子,家世显赫。三十岁的时候,为父与他同朝为官,面上尊敬,心中却瞧不起他了。为何呢?因为正是他,引董卓入朝,使朝堂动荡。而为父,早告诉过他,这么做不亚于引狼入室,他必将自取其祸。四十岁时,为父与他各为一方霸主,简直开始鄙视他……”(这一段话引自新三国)

    三人静静听着,心中计较半点不显。

    曹道:“丕儿所说一点不错。彰儿,你呢?”

    曹彰略带稚气的声音坚决道:“父亲定可大获全胜,儿愿随父亲出征!”

    曹点点头,又看曹植道:“植儿,你呢?”

    曹植却只是道:“父亲兵所至,定可所向披靡。”

    曹看了曹植一眼,什么也不说,转而对曹彰说:“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一同前往官渡。我知道你心里所想不外乎领兵打仗,自然需耳濡目染。”

    曹彰闻言大喜,几乎安奈不下激动之情:“孩儿得令!”

    曹不管他,又对曹丕道:“丕儿,我将许昌交由于你,但只留八千老弱残兵。你,能守得住么?”

    曹丕愣了愣,而后斩钉截铁道:“父亲放心,儿定能守住!”

    曹这才挥了挥手:“好了,都下去罢,好好向夫子们学习。”

    见难掩欣喜的曹彰与神色还算淡然的曹丕,曹植心下想的却是五个字。

    世子……之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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