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就要入冬,叶睐娘从自己的秋天开的花草茶店--“花言”里出来,看着远处黑沉沉的云,一颗心也被压的透不过气来,李琎一走就是三个月,虽然叶睐娘很清楚甘肃与京城的距离,这个时间别说是还要办差,就算是打个来回也困难,她也托叶志恒向张如檀打听了,只说李琎一到甘肃就押了甘肃总兵姚天保,又让刑部的仵作验尸,兵士死亡的原因已经报了上来,确实如甘肃总兵说的那样,是吃坏了东西。

    “小姐,那个姓仇的又来了,”桃子一出门就看到仇九天,直呼倒霉。

    “叶掌柜,许久不见,”叶睐娘想躲,可仇九天已经笑容可掬的走到面前。

    叶睐娘抬眼一看,这仇九天是京城最大戏楼响云楼的老板,也是承恩伯家的庶子,“见过仇掌柜,今儿您不忙了?”

    “这不是特意来与叶掌柜谈生意么?”仇九天年过三旬却继承了家庭的好相貌,墨紫锦袍镶玉银冠衬得人极为倜傥,“顺便想来试试叶掌柜的新茶。”

    叶睐娘早年与响云楼颇有渊源,自然对这仇九天的来历也是心知肚明,新皇登基后追封了已逝的生母为太后,顺便也将山西的外家接到京城封了承恩伯,但这仇家出身不高,也就挂个新贵的虚名,埋头在京城做自己的生意,而这仇九天一个不起眼的庶子,成了响云楼的管事,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只怕鄙人的茶不怎么适合贵楼的客人。”

    叶睐娘是在去景华楼谈自己的花茶生意时与仇九天遇到的,她根本没有在意这个男人,谁想人家却留了心,自那后三天两头,不是珠玉满堂就花言,她总是能与他不期而遇,人家不是要给家中的女儿买饰品,就是给姐姐妹妹买花茶,反正每次都有大堆的话与自己说,今天直接要向自己的铺子定茶了。

    响云楼是最大的戏楼,而原来的云鸣班自傲邪云去后一蹶不振,现在当红的是春庆班,叶睐娘到底是良家出身,根本没有打算将生意做到戏班青楼这些地方,虽然如今这青楼之中也有许多红姑娘遣人到“花言”中买纤体和美肤的花草茶,而叶睐娘也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青楼画舫的姑娘喜欢自己的花草茶和薯片薯条这些小零嘴儿她可以理解,但响云楼里去的都是男人,自己与仇九天怕是没有什么生意好谈。

    仇九天笑微微的看着眼前的叶睐娘,自从在景华楼与她错肩而过,他就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让他动心的女人,跟景华楼老板打听之下,也知道了叶睐娘的身世来历,他是承恩伯家不起眼的庶子,中年丧妻只余一双儿女,而她是不堪被夫家欺凌的弱女子,聪明能干加之容貌出色,这不正是天赐的良缘么?

    “我们响云楼能做到京城最大,自然世面上能见到的,见不到的都要为客人们备好才是,”仇九天一脸诚意,“叶掌柜花草茶的功效仇某也颇有耳闻,还望叶掌柜不要嫌我们响云楼庙小,每月能匀些花茶给我们。”说着反客为主的一伸手,将叶睐娘往“花言”里请。

    生意来了自然不能往外推,那样会得罪财神爷的,叶睐娘抿嘴一笑,将仇九天请到账房,“不知道仇掌柜都想要那些方面的花茶,”既然她的生意要做,就不能随便敷衍。

    “这个,”仇九天心思根本没有在生意上,他过来只为能多见叶睐娘两面,让她对自己有个良好的印象,顺便试探下她的意思,“叶掌柜几间铺子要打理,想来也是忙的很,”

    “可不是么?我家小姐真的很忙,这不,一会儿还要到张侍郎府上交账呢,”桃子瞟了一眼这个讨厌的男人,好好个大男人,打扮的比个女人还精致,成日有事没事的到自家铺子里转悠,“仇掌柜要什么茶,您只管报来,伙计们一会儿就能给您备好了,您也好赶紧忙戏楼的生意去。”

    “噢,”头一次有了心仪的女人,仇九天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听说叶掌柜这里的花草茶都是自己配的,不知道能不能专门为我们响云楼配上几样?”

    “既然仇掌柜说了,这样吧,”叶睐娘提笔道,“我与你们专门配上一些保肝养肾,调理肠胃的茶来,还有,”她神秘的一笑,“你那里去的都是些有钱的老爷们,我专门再与你配些壮阳补肾的,不过这价钱么,嘿嘿~”

    看着仓皇离去的仇九天,叶睐娘得意洋洋的将单子递给锦色,“让铺子里的伙计照着这单子的量配好了,明天给响云楼送去,记得将尾款收齐,咱们可是小生意,”锦色已经成了花言的管事,而这笔生意,她对仇九天可没有客气,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小姐,您说他还会不会来?”桃子也被叶睐娘那个“壮阳补肾”吓了一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竟敢肖想小姐。”不照照镜子比哪里比的上人家李琎李大人?

    “来了就好好招待,到底是单生意,”对这样的追求者叶睐娘也有些发愁,她没打算给人当后娘好不?

    “老李,”看什么呢?姚天保手里拿着个鸡腿斜瞄着只喝枯酒的李琎,“我可是一从牢里出来就奔你这儿来了,够大度吧?”他可是被李琎一来就下到大牢里了,虽然那牢房只不过是间小院。

    “现在你不是出来了?”陕甘这条线李琎基本已经掌握,牵扯进来的将领们也都拿了个差不多,幸而人不算太多,“坐次牢你这个甘肃总兵算是彻底做稳了,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说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阴谋算计那真是,啧啧,”姚天保摇摇头,“当初我在四川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人物,绝对不能跟你做对。”姚天保是原本在四川做副总兵,与李琎也是在四川结识。

    李琎淡淡一笑,这姚天保看着憨直,其实是个人精,不然也不会升的那么快,“余下就是抓人抄家了,这事儿你擅长,”

    “放心,我手下的兵士被这些国蠹给害的不轻,”姚天保一脸义愤,“老子可要好好报仇。”

    “你手的兵?你可把下面的人嘴给堵好了,”所谓吃了陈粮出事的兵士,病的全是真的,死的全是牢中的死囚,被人知道了后患无穷。

    “你放心,那全是我的亲兵,”姚天保已经开始盘算抄家能抄出多少东西了。

    “行了,高兴点儿,你交待我的事我一准给你办好了,”他嘻嘻一笑,“管保你将来能博美人一笑。”

    “哼,我说的那个东西你让人种了就知道了,不但顶饱味道也好,待那些种薯送来,你让军屯的人试试就明白了,将来也可以在甘肃全境推广,这可是一项德政,有你升官的时候,”李琎饮下杯中的酒,而叶志恒则会成为向朝廷奉献良种的人,一但成效出来,姚天保自然不敢忘了为他请功。

    “哎,我说,你那边院子里的东西都准备交上去?”姚天保拿手臂一拱李琎,“那些可值不老少呢?”

    “你们这种人,那些东西还能看到眼里?要不要我走前帮你算算这甘肃总兵辖下到底有多少兵额?让朝廷把空额给你补足了?”那些被李琎押在钦差行辕里的涉案将官和随军师爷们家里可没有少打点,李琎心里冷笑,只要自己折子往上一送,京城兵户两部怕也有许多人睡不着觉。

    “咳咳,我不就那么一说,这寒冬腊月的让您从京城跑过我们这种地方,我心里也不过意不是?”姚天保冲李琎挤挤眼,“别的不说,那几个回回女子可都美的紧,我在四川竟然没见过长成那样的女人,真她娘的白,咱们也别喝这寡酒,叫过来逗个乐也是好的。”

    “我嫌膻,”李琎一皱眉,“你喜欢就领走,到时就报个原地发卖就是了。”

    “真的,老李你可真够哥们儿,好兄弟,”姚天保立马有些坐不住了,“别看那些女人是吃牛羊的,其实一点儿都不膻,身上还有股香味儿呢,我这个做哥哥也不能太不懂事,最漂亮的那个哥哥给你留着!”

    “大人,外面有位公子求见,”长风将一张烫金名贴奉到李琎面前,“是吴均。”

    终于来了,李琎放下酒杯,“带姚兄去将那几个女人领走。”

    “洛阳吴均见过李大人,”吴均冲李琎深施一礼。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见了我家大人竟敢不跪?”

    “算了,我也没有穿官衣,你下去吧,”李琎摆摆手,“我与吴公子也算是熟人了。”到了今天胜负已分,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资格跟自己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与自己一战,所以李琎也没打算给吴均什么下马威,“吴公子请坐。”

    “不敢,”吴均侧身坐下,他在陕甘一带的掌柜已经被李琎全给拿下,而且是在李琎人未到甘肃之前,这些人已经全被盯上了,想到这一年来自己在京城举步维艰,吴均不相信这次李琎真的是在公事公办,“吴某知道对不住李大人,今天觍颜来求,还请李大人看在同为老乡的份上高抬贵手,若有什么难处,李大人尽管提,从此均甘为李大人门下走狗,听凭大人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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