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 作者:螟蛉子

    分卷阅读136

    无名眼中也闪着光,沿这条路眺向远方,又回转过来,端详着庄少功:“这些年,我自知终有一死,一意孤行,不愿留恋人世,也不知如何怜惜身边人。即便无敌执意救我,使我熬过天人五衰,返老还童,我的心神也已与百岁老人无异。只因情字在心头招惹,才能勉力维系至今。可我毕竟是一介凡夫,或许,还不如凡夫,顾此失彼,不能护无敌,也不能护你周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决意去蛊门,这条江湖路,从此,便要你斩头沥血,亲自去闯。一旦卷入恩怨是非,你纵是后悔,想要明哲保身,也来不及了。”

    庄少功怔了怔,无名不再自诩是一件兵器,而是自谦为凡夫,还是头一遭。

    他却不知,无名为何会如此气馁,这些话当作何解。不由得惶惑非常,难以作答。

    无名又转过身去,顿了一顿,轻而缓地出言:

    “你若以耕读为乐,只求一世安稳,不为俗务所扰,就不必勉强。只是我一向以你为重,旧习难改,无敌有难,我也抛下他来见你,以致误断形势,无敌被擒。此去蛊门,我受制于人,未免落于下风,凶多吉少,未必能救出无敌、无心及蓝湘钰。我若是一去不返,你不必再回庄家,离开中原这是非之地,随夜烟岚往西域,投奔夜盟主去罢。”

    庄少功这才领会,心如刀割,泪如雨下:“何必说这些诛心的话?颠倒是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该来寻你。无名,你是……我最要紧的人,你若是死了,我如何能一世安稳?我随你去蛊门。到底我还是庄家少主,若不能说服蛊门门主,我替她的侄儿抵命,换回无敌等四人。”

    那厢,无名对庄少功道出诛心之言。这厢,无敌却做了一场春梦。

    梦中他与无名重归于好,情意绵绵。醒来却躺在竹屋的榻上,下颔脱臼淌着哈喇子,手脚让铁链锁了,屁股还火烧火燎地作痛。他挣了挣手,心道,原来是一场春梦!

    可若是发了一场梦,怎地屁股会作痛?

    莫不是大哥来过,干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撇下自己,先救蓝湘钰和无心等人去了?

    无敌越想越觉在理,勉力昂起头来,睁圆双眼,四下打量。

    这一打量不要紧,却见自己双腿大张,裤子褪在膝前,腿间埋着一条彪形大汉。

    这彪形大汉听得铁链作响,也把头抬起来,笑了一声:“孟小猫,你醒了!”

    无敌见了这大汉,目眦欲裂,嗷嗷地怒嚎不已,气势惊人,奈何口不能言。

    大汉托住无敌的下颔,双掌一推一合,替他接上了脱臼的颔骨。

    无敌骂道:“段天狼,你这贼虫,果然没死!”

    这大汉正是在峨眉山中,让玉非关以玉笛击败,却诈死逃生的九如神教左使段天狼。此人曾以药童苍术和不省人事的无名为质,要无敌杀了弹词先生孟虎,好上山去迎神教圣尊玉非关。

    此时仇人相见,真是分外眼红。

    段天狼笑道:“真是天意,在峨眉山下,我见孟兄你器宇不凡,邀孟兄联床夜话,孟兄却急于上山。没想到,今日竟在蛊门重逢。往后你我二人,协力伺候副教主,岂不是天作之合?”

    无敌这才知晓,自己已陷在蛊门,玉非关所言属实,此处确有一位副教主:“啐,老爷响当当的一条汉子,岂会像你一样以色侍人,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段天狼丝毫不恼,饶有兴致地盯着无敌,竟伸出舌头,在他濡湿的下颔处一舔:“孟兄不曾以色侍人?怕不是真话罢。男子中了那玫瑰酿中的镜花蛊,只会在春秋大梦里,看见思慕之人,从而龙精虎猛,好生伺候我家副教主。可孟兄你,方才,令我大开眼界。”

    无敌偏头躲避,却还是教段天狼舔了一记。他虽非未经人事,却只与无名亲密,哪曾领教过这等彪形大汉,心下只觉,这大汉一嘴尸腥臭,竟来舔自己,真是腌臜怪异至极。

    待听段天狼说到镜花蛊,他才猛地想起,无名讲过,那酒楼的玫瑰酿中下了蛊。

    原来,这蛊唤作镜花,是九如神教的副教主,采男子阳元时的助兴之物。

    正因饮了玫瑰酿,中了这蛊,他才在梦中与无名互诉衷肠,翻云覆雨……

    段天狼见无敌攒眉躲闪,不但没了气焰,还颇有些狼狈,只当他生得雄健拔迥,却如雌儿般离不得男子,此时教人揭破,自是抬不起头,羞于启齿。不由得故意逗弄他道:“不是孟兄你方才盘紧我,一味索取迎合,几欲将我榨干,我还真不知,自己看走了眼。瞧孟兄方才的架势,想必是身经百战,不逊于我神教副教主。幸而今日副教主有事耽搁了,不然,发觉孟兄你一杆金枪虚设,臀后却练出了销魂窟,必将你投入黑龙潭,祭了龙蛊。”

    无敌本以为,段天狼是见了他发梦时痴缠无名的情状,因而自称大开眼界。直至听得此言,脑子里才嗡地炸响,想通了为何发一场春梦,屁股会火辣辣地作痛:“我盘紧你?”

    段天狼看在眼中,见他自惊愕而失神,只道他明白黑龙潭的厉害,又安抚道:“孟兄,你我也是旧相识了,我自然会替你遮掩。只要你告诉我,在那峨眉山雪瀑崖上,见了些什么,可曾见到我神教圣尊,得了什么好处。我定在副教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无敌全没听入耳内,心里只有一念——

    昔日与大哥置气,大哥说道,我离不得男子,不能娶妻。我道是,离不得男子,就绑十个八个男子,轮番来伺候。没想到今日应验了,大哥得知了,势必会取笑于我。

    他在梦中一厢情愿,为无名编造情话,说庄少功是个外人,无名对他不止有兄弟之情,还有儿女之情。醒来却是这一番惨淡的情形,先教无名诱吃了下蛊的酒,再教玉非关踩在脚下羞辱,最终莫名其妙来了蛊门,和这臭烘烘的大汉苟且了一场。

    平生所受之辱,真是莫过于此。

    无名诱他吃酒,说要暗中摄护他,原来是放屁,怀恨在心,捉弄他罢了。巴不得他不能娶妻,把他逼上绝路。他年少时,面对官兵,取刀自剖肠肚。他自认是一条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却惹来官兵的耻笑,害得爹娘与官兵搏命,以致家破人亡。那等的耻辱,也不及此时此刻。

    他不怕受那些不入眼的宵小欺辱耻笑,怕只怕,他看得起的、在乎的、待他好过的人,看轻他,辜负他,取笑他。比死还怕。他本就一无所有,只有些强撑的一丝傲气,再也经不起取笑。

    无敌越想越不平,血性发作,潜运天人五衰心法,催促经脉中气血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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