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华山不是云 作者:临渊羡鱼
南疆=JQ高危带（只捉了只虫）
滁州。
幽静的街道旁有一间不起眼的医馆，馆内只有三两个病得捱不了才来求医的普通百姓。绕过后方的药堂，穿过一条走廊，可以直达一所大宅院。
此处是细雨阁下辖的一处分舵。原来这细雨阁和金风堂的职责不同，金风堂统管着全帮八成左右的帮众，执行所有明面上的交易和行动，已为外界所熟知；而细雨阁人数较少，行事神秘，专门负责处理所有需要在暗处解决的事务，分舵也掩饰得很低调。
慕少将我安顿在此地后便被人叫走，临走前叮嘱我在这等他的消息。一连几天都不见他的踪影，大概是处理什么急务去了。
闲来无事，我把内功和剑法好好温习了一遍。由于实战经验的增加，对武功也有了更深的感悟，沉下心来梳理一遍倒也颇有收获。
一日，我正在前庭练剑，门口忽然有些嘈杂，夹杂着人声和马蹄声。不一会就看见南思慕从外面匆匆进来，一边快步走一边随手解下披风，神情甚是严肃。我心中不由一喜，刚想迎上去，却又见他身后紧跟着进来一个容貌妍丽、手持金环的女子，一路在他耳畔切切地说些什么。我的步伐便没迈出去，仍停留在原地，隔着斜横的树木远远看着他。
他一边听一边抬起双眼，正对上了我的视线，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眼角似乎也带上了一些柔和之意。那女子越说越激动，还打起了手势，我想他们也许有什么机密在谈，不好让我听见，于是向他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
他却抬手制止了那女子的喋喋诉说，丢下其他人，径直向我走来。那女子满脸忿忿，朝我们看了几眼，扭头往里院去了。
“住得可习惯？”他随口问道。
“还行……林寒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在查，线索很少，不太好查。”
我想了想，也是，哪有这么容易。又见他风尘仆仆，面露倦色，便关切地问：“你这几天都很忙吗？累不累？”
“有点。”
“那你快去休息吧。”
“嗯。”
他口中答应着，人却纹丝不动，只侧首看着庭中微微摆动的山茶花。
我有些纳闷他怎么不走，又觉得这么站着也不错，便陪着他一起看花。
正在默默无语的时候，一个帮众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神色颇为激动：“慕少！好消息！”
南思慕双眼蓦地一亮：“确定了？”
“是！”
慕少轻轻吐了口气，慢慢笑了起来，连原先眉间藏的那抹忧色也消散无踪了。他顺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个蹦儿：“云儿，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往你身边站一站都有好消息来。”
我有些莫名，这话是从何说起。不过看他这么高兴，我也不由欢喜起来。
他看着我，好似突然下了决定：“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南疆吧。”
“啊？”
第二天黑鹰和紫雁都快马加鞭地赶来了，我一进前堂就看见黑鹰双手交握脑后，双脚翘在案几上，眉飞色舞道：“被慕少借调的都是好差事，哈哈哈。这次我们几个人？”
“你俩，阿离，云儿。哦，还有辛新。”
咕咚一声，黑鹰从椅子上载了下去，紫雁淡淡瞟了他一眼。
“辛新？”黑鹰大叫，“为什么还有她？”
“怎么，有我不行么？”
我转过头，只见一个蓝衣女子婷婷娉娉走了进来。她看起来约二十岁，生得细眉长目、肤白赛雪，初见之下并不觉得多美，越看却越耐看。此时她偏拣了黑鹰身边的空椅坐下，斜睨黑鹰：“怕我吃了你不成？”
黑鹰“嘿嘿”笑了两声，竟不吭声了，只往紫雁身边走去。
“这一路我们需要隐藏身份，辛新擅长易容术，必须得有她。”慕少简单解释道，连我听了都了然地点头，可还有人嘀咕：“兰兰也会易容啊，武功还更高，怎么不带她？”
辛新冷哼了一声：“兰兰是你的心头好，最好就只有你们两个做任务。”
“我提合理化建议不行么？”
“她哪里比我合理？偏心就是偏心。”
眼看要吵起来了，紫雁仍是一言不发，还是慕少打断了他们：“够了，兰兰刚执行任务回来，需要休息。就这个组合了，不去的现在说，我换人。”
两人立刻都闭嘴了，可见这趟真是好差，都想去的。
“我……一定得去吗？”我迟疑地开口。其实我现在并不是很有心情做什么帮派任务，再说我还是个新人，能有什么用？
慕少看了看我：“你要查的事情需要不少时间，与其在这干等，不如一起去，熟悉熟悉帮务。这次只是寻宝而已，你放心。”
“是的是的，不是干坏事，肥差啊妹妹。”黑鹰赶紧帮着劝我。
不是说不去的现在说可以换人么…… 我忧郁地闭嘴。
“那就这么定了，各自准备，明天出发，具体任务到了南疆再说。”
慕少交待完便率先离开了。可是余下的人都一动也不动，我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他们的表情真奇怪，于是便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可我刚走，黑鹰也亦步亦趋地跟了出来，嘴里念叨着“南疆温差大，多带些衣服”之类的。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黑鹰，辛姑娘是不是喜欢你？”
黑鹰眉一扬，嗤道：“她想得美，我可不喜欢她。”
“可你们对话好暧昧哦。”我抿着嘴偷乐。
“是吗？”黑鹰皱起了眉头，“她每次都搞得好像和我很有什么一样，其实我跟她本就没有什么。”
我奇道：“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这辛新挺有魅力的啊，黑鹰不是最喜欢美女吗？
黑鹰哈哈一笑，并不回答，却弯腰摘下一朵洁白的山茶花，别在我的发间。
“这朵花可真衬你。”他笑嘻嘻地说。
于是这个八卦就被他混过去了……
次日，我们分了两拨低调地离开滁州，一拨北上，一拨西进，分赴不同的线路，最后约在永登城会合。
我和慕少、黑鹰一组，一路小心谨慎，倒也平安无事。可是我们的线路要绕经华山村，越接近地界，景色越熟悉，我越发坐立难安。
慕少察觉到了我的异常，问我是否要上华山看一看？我怔忪了半晌，惆怅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仍安排了当天早早地留宿在华山村。我们借住在一家民房里，天色尚早，我溜达到村中心的打谷场，一切好似从未改变。东角的老槐树静静张着繁茂的枝桠，谷堆依然高高地堆着，此时正值傍晚，村里升起袅袅的炊烟，村妇呼儿唤女的喊饭声远远传来。村民都回去吃饭了，空旷的打谷场上没有一个人，一阵秋风吹过，吹得我有些寂寥。
我就这么站着，静静地望着华山主峰。不知道此时师娘是不是也在招呼师兄妹们吃晚饭呢？
鼻子有点酸，我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身后恍惚传来衣袂的风声，我警觉地回头，却没有发现异常，只看到一个人影从暮色中远远地走近。
“云儿，回去吃饭了。”
我心中一暖，“哎”了一声，奔向了南思慕。
“真的不上山了？”
“……不上了。”
他揉了揉我的头，没再说什么，与我肩并肩向住处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真奇怪，我刚才好像听见后面有动静的啊。
永登。
山下长城的残垣断壁依稀可辨，翻过六盘山，便是西北军事重镇永登城了。大将军霍去病曾在此练兵三年，后一举平定大西北，历代这里都有军队长驻。
走进斑驳厚重的城墙，城内的繁华出乎我的意料。满城可见熙熙攘攘的商队，街边皮货店、药材店、马市鳞次栉比，不时会有一队队严刀实枪的官兵穿街而过，但官民之间互不干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黑鹰去马市挑马，我和慕少依约前往永登客栈和紫雁他们会合。路上遇到一个滑稽的老头子蹲在一角卖蛇，旁边围了好些人指指点点，我经过时瞟了一眼，觉得这蛇的颜色有点眼熟，忍不住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蛇啊？”
“样子好吓人。”
“这老头怎么不怕？”
路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仔细一打量——通体银白，红色眼睛，咦？和欧阳小鱼当年蛇杖上盘着的小白好像一个品种。
那老头笑嘻嘻的，一会让小蛇给大家鞠躬，一会让它扭扭腰，一会把它打成一朵蝴蝶结。小蛇温顺得完全没脾气，任他揉方捏圆，一点也不像条冷血动物。
“这是白驼山庄特有的银蛇，岂容别人随意买卖。”慕少在我耳边低声说，“这老头怕是从哪捡来的，等白驼山庄的人发现他就麻烦了。我们走吧，此行任务重要，莫惹江湖是非。”
我尚未答话，周围忽然一片叫好之声，原来那老头让小蛇表演头顶果子，它费力地左摇右晃，小尾巴绷得紧紧的，勉强维持着平衡。突然一不小心，果子骨碌骨碌滚了下来，滚进了人群里。
还没等老头反应过来，小蛇已经箭一般蹿了出去，灵活地钻进人群里，找果子去了。
人群顿时炸锅，原本看热闹的人纷纷尖叫逃散，老头急得跳脚：“别踩着我的蛇！我的蛇！”
慕少皱了皱眉，拉着我退了出来：“我们走。”
然而他的脚步忽然一顿，停了下来。我低头看去，惊呼了一声。这条小蛇不知何时盘在他的脚踝上，血红的信子一吐一吐的。
慕少幽深的目光缓缓扫了老头一眼，老头挠着脑袋，手足无措，哇啦哇啦乱叫：“喂，下来，你扯人家后腿干嘛？”
可小蛇悠然吐了吐信子，这会倒是一点都不听他的了。
老头气呼呼地瞪了蛇一会，忽然对我们一摊手：“唉，这真是天意，既然它这么喜欢这位公子，不如你们带它走吧，一千两，我就当卖给你们了。”
“一千两？”我睁大眼睛，“就这小破蛇还一千两？”
“喂，夫人，你不识货啊，这条蛇全身银白，世间少有，非常珍贵的。”
我嗤笑：“这种蛇白驼山庄的万蛇谷里成千上万好不好？“
老头一愣，转向慕少，谄媚地说：“这位公子一定不像夫人这么没见识，您最识货了，九百两如何？底价了啊。”
真是胡搅蛮缠的老头，谁要买他的蛇了？再说，什么公子夫人，这人什么眼神！
我红着脸恼怒道：“喂，老头，你胡说些什么。”
慕少笑了一笑：“老人家，她不是我的夫人。”
我刚松了一口气，慕少不紧不慢接着说：“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她说不值钱，自然就不值钱。”
然后他抖了抖衣袍，小蛇就像我一样石化了，掉了下来。
老头板着脸捡起蛇，狠狠瞪了我们一眼，快步走开了。
我好一会才找回语言功能，磕磕巴巴地问：“慕少，这、这……”
“应该是白驼山庄的人。”慕少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才把视线收回来投向我。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左顾右盼：“啊？白驼山庄干嘛找我们？”
“我也想不出原因……”慕少沉吟道，“不过此地已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打上交道也不稀奇。我们快去客栈吧，和辛新会合后就乔装出城，以免生事。”
“嗯。”我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含羞带怒地轻声怪他，“不过，你也不能乱说啊，什么未婚妻子……没必要坏我名节吧。”
他侧过脸，眸中有一点笑意：“有什么关系，我们马上就要乔装成一对年少夫妻了。”
我心跳得越发快，满脸通红地嗔道：“谁、谁说的？”
“受老头启发的，乔装也得有身份吧。”
“那、那也是以后的事，你刚才干嘛乱说？”
“我练习练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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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街道旁有一间不起眼的医馆，馆内只有三两个病得捱不了才来求医的普通百姓。绕过后方的药堂，穿过一条走廊，可以直达一所大宅院。
此处是细雨阁下辖的一处分舵。原来这细雨阁和金风堂的职责不同，金风堂统管着全帮八成左右的帮众，执行所有明面上的交易和行动，已为外界所熟知；而细雨阁人数较少，行事神秘，专门负责处理所有需要在暗处解决的事务，分舵也掩饰得很低调。
慕少将我安顿在此地后便被人叫走，临走前叮嘱我在这等他的消息。一连几天都不见他的踪影，大概是处理什么急务去了。
闲来无事，我把内功和剑法好好温习了一遍。由于实战经验的增加，对武功也有了更深的感悟，沉下心来梳理一遍倒也颇有收获。
一日，我正在前庭练剑，门口忽然有些嘈杂，夹杂着人声和马蹄声。不一会就看见南思慕从外面匆匆进来，一边快步走一边随手解下披风，神情甚是严肃。我心中不由一喜，刚想迎上去，却又见他身后紧跟着进来一个容貌妍丽、手持金环的女子，一路在他耳畔切切地说些什么。我的步伐便没迈出去，仍停留在原地，隔着斜横的树木远远看着他。
他一边听一边抬起双眼，正对上了我的视线，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眼角似乎也带上了一些柔和之意。那女子越说越激动，还打起了手势，我想他们也许有什么机密在谈，不好让我听见，于是向他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
他却抬手制止了那女子的喋喋诉说，丢下其他人，径直向我走来。那女子满脸忿忿，朝我们看了几眼，扭头往里院去了。
“住得可习惯？”他随口问道。
“还行……林寒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在查，线索很少，不太好查。”
我想了想，也是，哪有这么容易。又见他风尘仆仆，面露倦色，便关切地问：“你这几天都很忙吗？累不累？”
“有点。”
“那你快去休息吧。”
“嗯。”
他口中答应着，人却纹丝不动，只侧首看着庭中微微摆动的山茶花。
我有些纳闷他怎么不走，又觉得这么站着也不错，便陪着他一起看花。
正在默默无语的时候，一个帮众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神色颇为激动：“慕少！好消息！”
南思慕双眼蓦地一亮：“确定了？”
“是！”
慕少轻轻吐了口气，慢慢笑了起来，连原先眉间藏的那抹忧色也消散无踪了。他顺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个蹦儿：“云儿，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往你身边站一站都有好消息来。”
我有些莫名，这话是从何说起。不过看他这么高兴，我也不由欢喜起来。
他看着我，好似突然下了决定：“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南疆吧。”
“啊？”
第二天黑鹰和紫雁都快马加鞭地赶来了，我一进前堂就看见黑鹰双手交握脑后，双脚翘在案几上，眉飞色舞道：“被慕少借调的都是好差事，哈哈哈。这次我们几个人？”
“你俩，阿离，云儿。哦，还有辛新。”
咕咚一声，黑鹰从椅子上载了下去，紫雁淡淡瞟了他一眼。
“辛新？”黑鹰大叫，“为什么还有她？”
“怎么，有我不行么？”
我转过头，只见一个蓝衣女子婷婷娉娉走了进来。她看起来约二十岁，生得细眉长目、肤白赛雪，初见之下并不觉得多美，越看却越耐看。此时她偏拣了黑鹰身边的空椅坐下，斜睨黑鹰：“怕我吃了你不成？”
黑鹰“嘿嘿”笑了两声，竟不吭声了，只往紫雁身边走去。
“这一路我们需要隐藏身份，辛新擅长易容术，必须得有她。”慕少简单解释道，连我听了都了然地点头，可还有人嘀咕：“兰兰也会易容啊，武功还更高，怎么不带她？”
辛新冷哼了一声：“兰兰是你的心头好，最好就只有你们两个做任务。”
“我提合理化建议不行么？”
“她哪里比我合理？偏心就是偏心。”
眼看要吵起来了，紫雁仍是一言不发，还是慕少打断了他们：“够了，兰兰刚执行任务回来，需要休息。就这个组合了，不去的现在说，我换人。”
两人立刻都闭嘴了，可见这趟真是好差，都想去的。
“我……一定得去吗？”我迟疑地开口。其实我现在并不是很有心情做什么帮派任务，再说我还是个新人，能有什么用？
慕少看了看我：“你要查的事情需要不少时间，与其在这干等，不如一起去，熟悉熟悉帮务。这次只是寻宝而已，你放心。”
“是的是的，不是干坏事，肥差啊妹妹。”黑鹰赶紧帮着劝我。
不是说不去的现在说可以换人么…… 我忧郁地闭嘴。
“那就这么定了，各自准备，明天出发，具体任务到了南疆再说。”
慕少交待完便率先离开了。可是余下的人都一动也不动，我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他们的表情真奇怪，于是便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可我刚走，黑鹰也亦步亦趋地跟了出来，嘴里念叨着“南疆温差大，多带些衣服”之类的。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黑鹰，辛姑娘是不是喜欢你？”
黑鹰眉一扬，嗤道：“她想得美，我可不喜欢她。”
“可你们对话好暧昧哦。”我抿着嘴偷乐。
“是吗？”黑鹰皱起了眉头，“她每次都搞得好像和我很有什么一样，其实我跟她本就没有什么。”
我奇道：“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这辛新挺有魅力的啊，黑鹰不是最喜欢美女吗？
黑鹰哈哈一笑，并不回答，却弯腰摘下一朵洁白的山茶花，别在我的发间。
“这朵花可真衬你。”他笑嘻嘻地说。
于是这个八卦就被他混过去了……
次日，我们分了两拨低调地离开滁州，一拨北上，一拨西进，分赴不同的线路，最后约在永登城会合。
我和慕少、黑鹰一组，一路小心谨慎，倒也平安无事。可是我们的线路要绕经华山村，越接近地界，景色越熟悉，我越发坐立难安。
慕少察觉到了我的异常，问我是否要上华山看一看？我怔忪了半晌，惆怅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仍安排了当天早早地留宿在华山村。我们借住在一家民房里，天色尚早，我溜达到村中心的打谷场，一切好似从未改变。东角的老槐树静静张着繁茂的枝桠，谷堆依然高高地堆着，此时正值傍晚，村里升起袅袅的炊烟，村妇呼儿唤女的喊饭声远远传来。村民都回去吃饭了，空旷的打谷场上没有一个人，一阵秋风吹过，吹得我有些寂寥。
我就这么站着，静静地望着华山主峰。不知道此时师娘是不是也在招呼师兄妹们吃晚饭呢？
鼻子有点酸，我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身后恍惚传来衣袂的风声，我警觉地回头，却没有发现异常，只看到一个人影从暮色中远远地走近。
“云儿，回去吃饭了。”
我心中一暖，“哎”了一声，奔向了南思慕。
“真的不上山了？”
“……不上了。”
他揉了揉我的头，没再说什么，与我肩并肩向住处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真奇怪，我刚才好像听见后面有动静的啊。
永登。
山下长城的残垣断壁依稀可辨，翻过六盘山，便是西北军事重镇永登城了。大将军霍去病曾在此练兵三年，后一举平定大西北，历代这里都有军队长驻。
走进斑驳厚重的城墙，城内的繁华出乎我的意料。满城可见熙熙攘攘的商队，街边皮货店、药材店、马市鳞次栉比，不时会有一队队严刀实枪的官兵穿街而过，但官民之间互不干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黑鹰去马市挑马，我和慕少依约前往永登客栈和紫雁他们会合。路上遇到一个滑稽的老头子蹲在一角卖蛇，旁边围了好些人指指点点，我经过时瞟了一眼，觉得这蛇的颜色有点眼熟，忍不住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蛇啊？”
“样子好吓人。”
“这老头怎么不怕？”
路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仔细一打量——通体银白，红色眼睛，咦？和欧阳小鱼当年蛇杖上盘着的小白好像一个品种。
那老头笑嘻嘻的，一会让小蛇给大家鞠躬，一会让它扭扭腰，一会把它打成一朵蝴蝶结。小蛇温顺得完全没脾气，任他揉方捏圆，一点也不像条冷血动物。
“这是白驼山庄特有的银蛇，岂容别人随意买卖。”慕少在我耳边低声说，“这老头怕是从哪捡来的，等白驼山庄的人发现他就麻烦了。我们走吧，此行任务重要，莫惹江湖是非。”
我尚未答话，周围忽然一片叫好之声，原来那老头让小蛇表演头顶果子，它费力地左摇右晃，小尾巴绷得紧紧的，勉强维持着平衡。突然一不小心，果子骨碌骨碌滚了下来，滚进了人群里。
还没等老头反应过来，小蛇已经箭一般蹿了出去，灵活地钻进人群里，找果子去了。
人群顿时炸锅，原本看热闹的人纷纷尖叫逃散，老头急得跳脚：“别踩着我的蛇！我的蛇！”
慕少皱了皱眉，拉着我退了出来：“我们走。”
然而他的脚步忽然一顿，停了下来。我低头看去，惊呼了一声。这条小蛇不知何时盘在他的脚踝上，血红的信子一吐一吐的。
慕少幽深的目光缓缓扫了老头一眼，老头挠着脑袋，手足无措，哇啦哇啦乱叫：“喂，下来，你扯人家后腿干嘛？”
可小蛇悠然吐了吐信子，这会倒是一点都不听他的了。
老头气呼呼地瞪了蛇一会，忽然对我们一摊手：“唉，这真是天意，既然它这么喜欢这位公子，不如你们带它走吧，一千两，我就当卖给你们了。”
“一千两？”我睁大眼睛，“就这小破蛇还一千两？”
“喂，夫人，你不识货啊，这条蛇全身银白，世间少有，非常珍贵的。”
我嗤笑：“这种蛇白驼山庄的万蛇谷里成千上万好不好？“
老头一愣，转向慕少，谄媚地说：“这位公子一定不像夫人这么没见识，您最识货了，九百两如何？底价了啊。”
真是胡搅蛮缠的老头，谁要买他的蛇了？再说，什么公子夫人，这人什么眼神！
我红着脸恼怒道：“喂，老头，你胡说些什么。”
慕少笑了一笑：“老人家，她不是我的夫人。”
我刚松了一口气，慕少不紧不慢接着说：“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她说不值钱，自然就不值钱。”
然后他抖了抖衣袍，小蛇就像我一样石化了，掉了下来。
老头板着脸捡起蛇，狠狠瞪了我们一眼，快步走开了。
我好一会才找回语言功能，磕磕巴巴地问：“慕少，这、这……”
“应该是白驼山庄的人。”慕少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才把视线收回来投向我。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左顾右盼：“啊？白驼山庄干嘛找我们？”
“我也想不出原因……”慕少沉吟道，“不过此地已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打上交道也不稀奇。我们快去客栈吧，和辛新会合后就乔装出城，以免生事。”
“嗯。”我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含羞带怒地轻声怪他，“不过，你也不能乱说啊，什么未婚妻子……没必要坏我名节吧。”
他侧过脸，眸中有一点笑意：“有什么关系，我们马上就要乔装成一对年少夫妻了。”
我心跳得越发快，满脸通红地嗔道：“谁、谁说的？”
“受老头启发的，乔装也得有身份吧。”
“那、那也是以后的事，你刚才干嘛乱说？”
“我练习练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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