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 作者:书海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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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思尔,也学会了在母亲面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但是,人后,却没有学着她放手。温思尔功夫只做足半套,她要做,则是做起全套。

    人前有明眼人看着,人后有聪明人看着。

    厌恶了得到爷爷哥哥的一星半点怜惜,即使没有感情,在温家,她也要变得举足轻重。

    温思尔冷嘲热讽,温衡你装什麽乖巧,假不假?

    阿衡笑得山水明净,是啊,我不装着乖巧,把你赶出温家,又怎么过意得去?

    思尔小脸一沉,冷哼一声,钻到温思莞房间。

    阿衡依旧笑眯眯。

    温思尔是会钢琴会芭蕾又讨温家的欢心,她温衡是做不到,但是,温衡次次年级前三性格乖巧留着温家的血,你温思尔又有哪个能做到?

    同是姓温,谁又比谁差多少。

    不晓得,自己此刻的争是从何而来,正如不清楚当时的不争是由何而起。

    人是会变的。

    离上一个三月,又过了一个三月。

    八月的天,已经很热了。

    思莞总是看着她的脸色,有些尴尬地提起那个人,小心翼翼地说着他会什么时候去探望,然后委婉地问她,阿衡,你要不要去一趟天武医院。

    阿衡脸上带着三分笑意,边做物理题边开口,等闲了吧。

    等闲了,再把自己变得不闲,然后再等闲了吧。

    小虾就要升高中,每每眼泪汪汪地问她那个人在哪里,阿衡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疯了,然后不知道死没死,想去找他,先把自己弄疯了再说。

    小孩儿会立刻闭嘴,埋头苦学状。

    辛达夷则是拿鼻子跟她说话,哼来哼去,陈倦连踢带打这厮,也未见成效,只讪讪来了句——“阿衡,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在抛弃言希这件事上。

    这句话,他自然不会说,虽然,由他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阿衡却只是笑。

    她怎么有苦衷了。怎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这个世上,无人不冤,无人不苦,佛祖眼中,众生皆有罪,皆可怜,善哉善哉,这样说来,她应该就是有苦衷的了。

    班上同学笑她——温衡是准备成佛了?

    阿衡也笑,摇头——不行,不行,现在小僧吃荤,每顿无排骨不欢。

    辛达夷竖起了耳朵,神经灵敏度绝对一流。

    肉丝亮了眼睛——你现在吃排骨啊啊?

    阿衡笑眯眯——是呀是呀,现在已经吃出酸水了,再等两天,吃恶心了,这辈子一口也不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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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磨蹭了三个月,钥匙也没寄到美国。每个星期,拖一次地,拿些漏掉的东西回去,下一次,擦桌子,又能发现属于她的东西,真是,惊喜连连。

    思莞脸皮薄,私下问过她已经磨蹭了三个月预备什么时候还。

    阿衡眯眼,言爷爷很急吗,那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好了。

    思莞苦笑,可不敢让言爷爷知道,他会掐死言伯伯的。

    这样的大事,虽然是为了成全一片孝心,怕把儿子带到美国老人承受不了打击,但是,到了言爷爷眼中,心疼孙子,猜忌起儿子,言伯伯这罪名可大发了,简直其心可诛,太上皇一生气,再一生病,他们这些小的也其心可诛了。

    阿衡笑眯眯,所以,你就让我慢慢整嘛。

    思莞纳闷,这般小无赖的样子,跟谁有那么几分想象,忽而想起了老一辈口中的夫妻相,晴天霹雳,雷死了自己。

    他犹豫了又犹豫,斟酌了又斟酌——你真的不去看言希,他现在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每天吃不下饭,吐了许多次……

    说到最后,自己说不下去,红了眼眶。

    阿衡看着他,冷静开口——你想哭吗,忍了这么久,不辛苦吗?

    温思莞永远是最决绝,又最情深的那一个。

    千百万手段,好的坏的,只为了一个人。

    最初的,从那个人身边抢走林弯弯,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让那个人发现,碍于兄弟情分,那个人势必会死了心,这是其一;其二,与陆流保持联系,若有似无地提及那个人有喜欢的女人,当然那个女人最好叫温衡,防范于未然。其三,如果她没猜错,他兴许还有一些,把那个人顺势留在医院,也留在他身边一辈子的想法。

    这种心计手段,如果不是达夷在思莞身旁呆的时间长,看得剔透,她这样笨,可猜不出。

    直至今日,他依旧继续在隐忍,实在是卧薪尝胆为人所不为做人所不能,她自叹不如。

    思莞垂眸——我不后悔。

    阿衡笑出八颗牙,温文尔雅——这样最好。

    老钢琴依旧在楼下,蒙了灰,早已破旧不堪。

    每一次,清理房间,真是碍眼得很。

    “思莞,搭把手,把钢琴抬回阁楼吧。”

    思莞看了眼钢琴,有些诧异——这个,不是言希钢琴启蒙时买的吗,多少年了,怎么还留着,不是早就该当废品卖了吗?

    是呀,不但没卖,还能弹《小星星》《圆舞曲》呢,只可惜是五音不全版的。

    阿衡极少去阁楼,因为那里实在太乱,放的大多是那个人幼时的玩具,变形金刚,赛车,小三轮以及他据说画失败了的作品。

    把钢琴抬了上去,少不了要整一整,不然根本塞不下一架钢琴。

    整起来,乌烟瘴气的,满是灰尘,害得阿衡思莞咳个不停。

    她蹲下身子,收拾那些画纸,有一张压在了小三轮的轮下,好不容易搬开小三轮,车后面却有一副黑布盖着的画作。

    藏得真是隐秘。

    真不愧是那人的小狗窝,她要是不仔细整,却是想不到小阁楼也是山路十八弯。

    撩开黑布,眼睛却一瞬间被刺痛。

    一半的光明,一半的黑暗。

    一半,明如金锦,圣光明媚;另一半,漆黑若墨,寂寥残破。

    一半是朝阳,一半是残月。

    光明中,伸出一双手,温暖柔软,指节清晰,略有薄茧,十指张开,面朝黑夜,黑暗中,也有一双手,比那一双大一些,冰冷一些,带着黑暗的雾气,即将消失,却与那一双温暖的双手努力相合,期盼着,慢慢靠近着,只差一步,毫无缝隙。

    右下角,是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朝阳。

    下面注着小字——如果言梵高和阿衡一起吃最后一块面包,一起饿死也不会自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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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

    这是我第一次给您写信,上天保佑也是最后一次。

    爷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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