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是偶像 作者:赵青杉

    一三一七章 等一个人与秒速五厘米

    城市的夜是满布萤火的天空之影,写字楼的格子间里囚禁着萤火虫,五颜六色的铁壳子里囚禁着萤火虫,就连每个人的手机里面也都囚禁着孤独的萤火虫。(bgm《小幸运》双笙)

    街道是流动的河,而整个城池在墨色的水泽里浸泡着。

    程晓羽撑着他的独木舟,在缓慢向前翻腾的河水里迎风向前,他不曾抬头看一眼烟火辉映下的行人天桥,也无暇顾及手心攒满的汗渍,他此刻竭尽全力的拉近他和她,在物理意义上的距离。

    程晓羽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许多种距离。

    我们与月亮和万千星辰之间,是空间上的距离,尽管远隔光年,但拼尽全力也许我们有抵达的可能。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是我们都知道的“青梅竹马”的典故,它出自李白的笔下,可至今文学家、史学家们都没有弄明白这句诗具体是什么意思。

    也许我们永远也无法理解,因为我们与李白之间,隔着漫长的不可逆的时间距离。

    “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我清楚的知道,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你爱的人不爱你,你想见的人并不想见你,纵使说爱,纵使相见,也不过只能换来一声徒劳的叹息,这是心理上的距离。

    空间的距离也许只隔着一节高,一段铁轨或者一张机票,付出时间和金钱的成本,我们可以轻易的拉近。

    时间的距离唯有时间能够弥补、填平、愈合,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时间的距离我们得付出生命去丈量。

    但前两种距离,如果有勇气付出坚持的代价,也许我们能够得到收获,唯独心的距离,除了爱,我们别无它法。

    人生的美好皆缘于此,人生的无情莫过于此。

    虽然我们在谈论爱情的时候,好像知道我们在谈论什么一样,就算是程晓羽,他拍摄了好几部关于爱情的电影,例如他喜欢的《秒五厘米》,就是一部描叙空间、时间与心三者之间的关系与距离的故事。

    并且他在记忆中经历了那么多似是而非的人生,在现世,他感受过爱,得到过爱,也付出过爱。

    但其实,他也不敢说他真的懂得什么是爱。

    不过虽然懵懂,他还是清楚,这是他不主动去联络她的理由。

    不是害怕,不是骄傲。不打扰,是他作为哥哥的温柔。

    但此时此刻,当她不期而至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程晓羽恍然间明白,即使他不能够拥有,但他至少还有一件事情能够去做

    那就是不要忘记。

    也许,他也不能忘记。

    即使两个人只能隔着世俗的藩篱静静的相望,那也好过再也不能遇见。

    他尊重她的任何决定,但他觉得必须把自己的感受和想法传递给她。

    自以为把一切都想通透了的程晓羽,扭动着电动车的把手,在各色尾灯,还有各种标志之间如同游鱼一般在穿行,险象环生之间,还心心念念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尾数。

    京城的各色建筑在他的视线中闪回,现代的玻璃幕墙,古典的青瓦铺顶。

    这个城市的楼宇糅杂着各种**,色空之间,若即若离,杂乱无序;这个城市大到不在一个小区就能算做异地恋;这个城市天气晴好的日子不多,经常都有雾霾;这个城市春秋风大,冬冷夏热;这个城市人多到移动就是奢侈,交通永远都拥堵。

    可是,程晓羽觉得有些时候,这些缺点,也能叫人欣喜,如果不是如此糟糕的交通,也许他就只能默认和她擦肩而过。

    除开糟糕的交通状况,他还得庆幸,劳斯莱斯在车流当中是多么醒目。

    终于,他看见了那个银底黑字的双r标志,蓝底白字车牌最后的四位数正是他的生日。

    经历过那么多大阵仗的程晓羽,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从刚回国的满腔期待,到后面的习惯失落,在到当下突如其来的惊喜,程晓羽简直有些不敢置信了,虽然他总安慰自己说该来的一定会来的,可她的心思,程晓羽真的捉摸不透。

    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的等候。

    但在又一次看到她,想明白之后,程晓羽就不想在耽误一分钟时间,他们已经浪费了四年光阴,接下来的时间,他得用生命弥补这四年缺失的记忆,所以每一秒钟都是宝贵的。

    程晓羽心中如是想。

    马上他就要追上了那辆在车流里格外耀眼的劳斯莱斯,程晓羽能够看见此时周围的一些车辆害怕碰到它,都离着这辆昂贵的度机器远远的,这也让他有了宝贵的插足空间。

    程晓羽越离的近,心跳就越厉害,他加越过了一辆奔驰,又见缝插针的挤过两辆出租车的缝隙,还差一点就被被夹成了汉堡,幸好车流拥挤,车辆的度实在快不起来,才没有造成车祸,这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并不是因为刚才的危险。

    愤怒的出租车司机忍不住从车窗里伸出了脑袋大声的骂道:“你个煞笔,不要命了么?”

    一声怒吼让追逐劳斯莱斯的程晓羽也变的显眼起来,不少车主都看见了他,还有人朝他指指点点。

    驾驶电动车的程晓羽简直没有脸回头,愈后悔自己没有带头盔了,此刻他只能假装没有听见,厚着脸皮目不斜视的朝着劳斯莱斯疾追了上去,这个架势很有飞车抢夺的意蕴,估计看着他的人们都在猜测这小子是不是穷疯了,莫非要找劳斯莱斯碰瓷?

    程晓羽也顾不得看客们异样的眼光,在赶上劳斯莱斯之后,和它并驾齐驱。

    他转头看了看黑色的玻璃窗,丝毫不透光,只能看到他自己的影子,程晓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激烈的心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刻意,然后他在时二十五公里每小时的情况下,挥拳砸了一下车窗。

    防弹玻璃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程晓羽这样无厘头的举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拿出手机在拍摄这好笑的场景,准备到网络上,标题都想好了“京城无牌电动车怒怼加长劳斯莱斯幻影”,也有人脑补出了一出闹剧,劳斯莱斯也许曾经挂了这个电动小帅哥,于是电动车小帅哥赶上来要讨个说法。

    总而言之,不论故事是怎么样的,这一幕都很让人好奇。

    在程晓羽敲击了车窗之后,这一扇漆黑的防弹玻璃并没有像程晓羽想象的那样打开,更没有露出那张让他魂萦梦绕的梦里面孔,他不信里面的人没有听到,这让他谨慎的自尊心又开始隐隐做疼。

    这叫他犹豫自己该要放慢度自觉离开,还是继续砸车窗直到她露面,在他还没有来得及纠结的时候,劳斯莱斯的右转向灯点亮了,显然它是要靠边,虽然她并没有露面,这也叫程晓羽如释重负。

    他放慢车,让劳斯莱斯有空间可以靠边,他则沉默着尾随它停在了路边,叫人啼笑皆非的是不远处还有车停下来围观。

    车停在人行道边,打开了双闪,接着车窗落了下来,程晓羽的心中荡起了涟漪,他幻想过无数次该如何说开场白,然而事到临头,却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只是,马上他就停止了去想这个问题,因为滑下去的不是后座的玻璃,从驾驶座里伸出了一个带着墨镜的陌生女性面孔,这让程晓羽有些愕然,莫非小保安弄错了?又或者自己追错了?

    但世界是哪里这么多巧合?

    连番受挫已经叫他杯弓蛇影了,程晓羽看着那张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脸,有些不知所措,一句“不好意思?请问在不在?”哽在喉咙里半天吐不出来。

    虽然早习惯了失望,但出乎意料的结果和期待之间所产生的巨大落差,还是叫他失望了。

    墨镜女并没有出演斥责程晓羽,反而直接推门下车,她穿着职业套装身材不错,虽然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但看样子,应该是个长得还算过得去的女性。

    不过这一都不是程晓羽关注的重点,他只在乎后座依旧没有动静。

    所以,他觉得自己想要追寻的那个人应该不在车上,他不信这种情况下,她还不愿意见自己。

    程晓羽苦笑了一下,他得先解决眼下的这件事,他已经做好了道歉的准备,他看着下了车的职业装女性,想要推一下眼镜,却现自己鼻梁上空无一物,他又把手心上的汗在昂贵的衬衣上擦了一擦,不知道萨维尔街1号店的英国皇家裁缝会不会欲哭无泪。

    程晓羽一脚撑着地,两手抓着笼统,准备下车把电动车停好,然后诚挚的跟对方道个歉,还没有来得及下车却看见对方先朝他鞠了躬,然后恭敬的说道:“程先生,不好意思,我开车的技术不是很好,这个车又实在太长,所以开的时候有些紧张,因此一直没有注意到你。”

    这一出又引起了不远处不少围观群众的惊诧,好多人在说这个骑电动车的好像羽神,但是说的人自己都不信这是羽神,羽神怎么会骑电动车,跑到大街上?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鸟巢才对。

    程晓羽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断定自己就是程晓羽,惊讶的道:“你认出我了?”

    墨镜女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程晓羽,刚才的演出她一直在台下观看,她笑了笑说道:“您是大老板,我当然得认识你我叫樊伊敏,是苏小姐的秘书”

    这一个瞬间程晓羽感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他转头看了看后座紧闭的车窗,努力的维持住清醒问道:“那她呢?”

    樊伊敏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少年一般的老板,心里感慨万千,她想:这对兄妹都是怪物。她甩开一些奇怪的念头,微微笑着说道:“苏小姐开始嫌路上太堵了,她下了车骑自行车走了她经常这样,后备箱里为她准备的有折叠自行车!”

    程晓羽有些急切的问道:“她有没有带手机?或者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樊伊敏想起自己上司的交代,摇了摇头说道:“她并没有带手机,她的手机在我这里,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只能确定她没有回去”

    程晓羽有些焦灼的问道:“这么晚了她不回家,她会去哪里?”

    樊伊敏道:“程先生,这个我就真的不太清楚了我只是根据她离开的方向判断她没有回家的。”

    程晓羽难掩心中的失落,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谢谢”

    樊伊敏道:“不用谢,应该的,要我送你回去吗?”

    程晓羽摇头道:“不用了,我骑电动车还快一点,你先走吧!”

    樊伊敏又向程晓羽鞠躬道:“那程晓羽,我先走了。”

    程晓羽“嗯”了一声,有些落寞的推着电动车上了人行道,他只能在人行道上逆行一段在十字路口掉头。

    樊伊敏还恭敬的站在劳斯莱斯旁边目送程晓羽远去,不远处等着看好戏的人们也散去了,他们猜测一定是开劳斯莱斯的女司机挂了电动车小帅哥,刚才道了歉,事情就结束了。

    吃瓜群众们有些遗憾电动车小帅哥没有找劳斯莱斯女讹钱。

    程晓羽没有回头多看一眼,他的心已经有些经不起来来回回的辜负了,那根期待的弦已经绷的太紧,快要断裂了。他推着电动车向回走,却觉得步履艰难,感觉骨头里都生了锈。

    他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远处,似乎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素色惊鸿,像是舞台上她的模样,程晓羽再次凝神,却现一切都是错觉,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然后情不自禁的想:她会去哪里?

    程晓羽抬头望了望天上数不清的星星,自己大价钱买的烟火还没有放完,想到几千万的花销似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又想到生命从草履虫进化到狗尾巴草再进化到人,再琢磨一下心中患得患失的事情,他又觉得太过无聊和没有意义。

    可世界上,有哪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供无聊的人们思考?

    程晓羽走到十字路口,看到橙色路灯下那一辆辆紧紧排列着的红色士,心有所觉然后他飞快的骑着电动车朝着那个他认为有意义的地方飞驰

    他的强大的记忆力在帮助他,带着他向着那个未完待续的故事飞去,土城路朝着北电走,再从北电走西土路转学院路,一直走就到了著名的京城动物园,开车不堵的话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

    骑自行车快的话,也就半个小时

    程晓羽在夜幕中飞驰,他想她一定在那里。

    周遭的建筑威严耸立,直指青天,骑久了电动车,暖风熏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程晓羽也舍不得耽搁时间停下来,搓揉一下,只是眯着眼睛带着微微的不适,向着心的方向进。

    路过北电、路过京城体大,接着就是京城交大,终于到了动物园,电动车上了五塔路,就能看见有两个塔尖的国立图书馆。

    程晓羽的心又一次飘飞起来,这里算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出去到达的地点,他将电动车随意的停在图书馆的台阶下面,拔掉钥匙就健步朝着那一片灯火阑珊的地方跑去。

    他气喘吁吁的站到了那一排棕色木框的玻璃门前,里面灯光明媚,国父的黑色题字依旧安然的挂在大堂的照壁之上,程晓羽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让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才推门而入。

    十二点的图书馆寂静无声,只有几个零星的人坐在靠窗户边上的座位,就着月色和星光读书。

    程晓羽整理了一下自己一塌糊涂的造型,拢了拢头,又将已经皱了的衬衫扣好,随后扎进黑色的西裤里面,他环顾四周,如同浏览一张张只有他能够打开的权限照片,高高的书架、大理石地板长条桌子实木椅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顺着走道向右走了几步,视线越过几排棕色的书架,落在那个他印象深刻的位置,然后程晓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背影能像她那般寂静,一如她的面容,像时光一般优美、平静而准确。

    程晓羽凌乱的心情一下就安定下来,像是找到了丢失了的贵重物品,他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她披在肩头的银白色的丝,弯成了暖色调月光,桌子上那盏散着昏黄亮光的景泰蓝台灯,在书页上照出了一片片阑珊。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有多久,也许只有一瞬间,也许很漫长,也许不过一瞬间,但却仿佛度过了很漫长的时光,像是两个人同处在一列疾驰的列车之上,时间和距离都在向同一个方向运动。

    程晓羽放低脚步,轻轻的走到她的面前说道:“hi,我能坐下吗?我感觉你好像被遗忘了。”他看到苏虞兮翻动的书本上,写着一句话:“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他知道这是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坐在书桌前面的翻着《霍乱时期的爱情》的苏虞兮抬起头来看着程晓羽,淡淡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这一次抬头在程晓羽的眼眸里变的无比漫长,时过境迁,有些事物在不知不觉中浅吟低唱,明生暗长,唯独她的美如同不朽。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有庞大的星云,他们不需要交换彼此那些宏大的事情,也不会被那些没有意义的生活片段拉开彼此的距离。

    四年的时间成了一幕幕的碎片,午睡醒来时的傍晚吃了什么东西,难以成眠的夜晚看了什么电影,从车窗看街边上的行人然后想到了你,淋了一场雨感受加州下雨的天气和尚海的有什么不同。

    这些片段堆积成了我们的人生,但大多数时候这些记忆都被掩埋在布满灰尘的角落,只有某一次触景生情才会回忆起来,好比程晓羽曾经在这里画下八十八个琴键,弹奏了一曲无声的《oime, one more e》。

    所谓浮生羁旅之感,就是由此而生,而此时此刻,他们无需多言,一切止于唇齿,一切掩于岁月。

    程晓羽注视苏虞兮的眼睛,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敲击着他的心脏,有个声音语气坚定地命令道:“叹息吧!”于是他的脑海里就回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叹息。

    他垂下眼帘看着长桌上依旧清晰的黑白八十八个琴键,一如她曾经问他一般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来?”

    苏虞兮合上书说道:“呃,我不知道,也许马上,也许不会来,谁知道呢?”

    “有些人一分钟内过尽一生,现在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他。”

    “介不介意我陪你等?”

    苏虞兮挥手在琴键上弹奏了起来,那青葱一般的手指在木纹色的桌子上跳跃,程晓羽看到了《oime, one more e》的音符在她的指尖升起,在他脑海里组成了旋律。

    程晓羽静静地聆听这一支无声曲。

    这一次她改变了对白说道:“不,不介意,我还应该谢谢你,因为我已经等到了。”

    (二合一更新,本章相关章节六十七章《秒五厘米》以及二百七十六章《等一个人》,评论区有人问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说如果我有一对儿女,互相喜欢,我该怎么办!说实话这个我真没有想过,但我曾经想过假如我的儿子是gay,我该怎么办?结论就是在他具有民事行为能力年龄之后,他所做的选择,不能因为这些观点与身为父母的我们预设观念不合而去否定他们,我潜意识不希望我自己的孩子是gay,因为这个社会对他们有偏见,但是如果真是,那我会去理解和接受,他自身承受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了,作为父母还要给他压力的话,那不是逼他死么?放大到兄妹身上,那得看两者是因为爱,还是因为xing,如果只是后者,那当然是不行的,如果是前者,那要看他们有多大的决心了,毕竟现实的引力实在太沉重。其实世界上在两个能够独立思考,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之间的爱情,没有一桩是错误的。最后用柴静的话作为结尾:不要用世俗的观点去看待爱情,不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这就是我的答案。)

    一三一七章 等一个人与秒速五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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