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阿瑟邀请李牧参观总部位于纽约的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
    职业橄榄球大联盟总部位于曼哈顿第40街口,这里就是未来著名的时代广场,但在此时,因为《时代周刊》总部还没有搬迁过来,所以这里仍叫朗埃克广场。
    说是广场,其实完全没有天安门的那种广阔雄伟,只是个稍微大一点的十字路口而已,但也就是这个路口,被称为是“界的十字路口”,美国人的骄傲的自大由此可见一斑。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说,职业橄榄球联赛成功了,到现在已经有十一个俱乐部报名,有些是代表企业参赛,有些只是个人爱好,但无论如何,这已经足够我们支撑一个联赛,我准备将所有的比赛分开进行,让纽约市民每天晚上都可以观看到橄榄球比赛,观看这些比赛都是免费的,纽约市政府将为比赛的运作买单,另外为了提高参赛队员的积极性,每个队每进行一场比赛,就可以得到1000美元的出场费,这些钱是直接给参赛队员的,对于俱乐部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对于那些刚到纽约的新移民来说,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阿瑟为了橄榄球联赛也是下了血本,也懂得财帛动人心的道理,只要有绿油油的美元刺激,不用担心运动员们没有激情。
    “这样的话,一万美元的报名费可不够,要不要赞助?”李牧也大方,这钱当然不是白拿,怎么着也要冠个名什么的。
    “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一个赛季的亏损,下个赛季我们就可以售卖门票,同时推出球队周边产品,在球场附近开设运动用品专卖店,我找人算过了,这一块收入不菲,足够维持联赛的运行。”阿瑟断然拒绝,李牧的钱可不是白拿的,阿瑟现在深有体会。
    界博览会的成功,给了纽约市政府极大的信心,纽约市政府也通过界博览会在增加利润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于纽约市政府来说,职业橄榄球联赛就是一部印钞机,而且还是一部永不停歇的印钞机,所以阿瑟和纽约市长爱德华都很重视橄榄球联赛,不仅把橄榄球联赛当成政绩之一,而且准备把橄榄球联赛当做捞钱的工具。
    “你准备把联盟一直控制在州府手?”李牧惊讶,没想到阿瑟会有这么强的控制欲。
    “——为什么不呢?你知道,州府的财政不宽裕,纽约市方面为成立职业橄榄球大联盟特批了150万美元资金,这些资金就等于是投资,否则根本不会通过议会预算。”阿瑟也有不得已,议会的大佬们不是傻子,掏了钱就要看到回报。
    “得了吧,你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州长,爱德华也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市长,你也知道,橄榄球联赛要想看到回报,或许要等到数年甚至十数年之后,到时候又有谁会记得你和爱德华呢?”李牧不看好阿瑟的想法,所谓官不修衙,就算橄榄球联赛将来会成为聚宝盆,也轮不到阿瑟和爱德华享受成果。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阿瑟瞬间意兴阑珊,李牧说的没错,阿瑟就算做得再好,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得了,和全美汽车拉力赛一样,你会成为终身荣誉主席,爱德华任副主席,至于执行主席,将由所有参赛球队共同选举产生。”李牧还是给了阿瑟足够的回报,政客真正看重的就是荣誉,其他的都是浮云。
    “你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阿瑟认真想了一想,不得不同意李牧的建议更具建设性。
    所谓的联赛,对于李牧来说,就只是一个大玩具而已,比如全美汽车拉力赛,虽然名义上执行主席是由选举产生,但考虑到有一半以上的参赛车队都和骏马集团有关,所以这个执行主席不如说是李牧委派的。
    现在橄榄球联赛也是一样,十一个参赛队,骏马集团占了四支,就算接下来还会有球队报名参赛,仍然不可避免的要受骏马集团球队的影响,所以纵然阿瑟的设想是美好的,但实际上并不具备可行性。
    职业橄榄球大联盟的总部是一座三层小楼,穿过热闹喧哗的大厅,三楼的办公区安静优雅,坐在休闲区的沙发上,阿瑟的秘书帮阿瑟拿了条毛毯让阿瑟盖住腿,随后和严顺一远远离开,给李牧和阿瑟留下了足够的私人空间。
    “费城的事,你还是太鲁莽了——”阿瑟表情淡然,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在观察李牧的表情。
    “有人闯进你家里,不仅要抢走你的钱,还要打破你煮饭的锅,换成你你会怎么做?”李牧在这一点上没有退让的余地。
    美国将“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写进了宪法,宪法赋予人们使用武器保护私人财产的权利,所以如果有李牧所说的这种情况出现,那么屋主可以毫不犹豫的拿枪,就算是将闯入者击毙,也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没有这么严重,只是一笔微不足道的交易而已,如果你真的在乎,完全可以使用其他方式让他们放弃,没必要直接痛下杀手。”阿瑟的表情写满了担忧,毕竟李牧这一次针对的是在职官员,虽然保罗·梅斯菲尔德和阿瑟没什么关系,甚至两人以前还是竞争对手,因为界博览会的举办权交恶,但毕竟同在体系内,这让阿瑟不自觉的心有戚戚。
    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今天李牧可以对保罗·梅斯菲尔德痛下杀手,那么如果明天阿瑟和李牧发生了利益冲突,李牧会不会放过阿瑟?
    这个问题——
    不能想,不能想——
    “你并不是当事人,你当然认为无所谓,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或许今天只是一千支手枪订单,但明天就可能是一艘巡洋舰,那么到最后,所有原本属于骏马武器公司的订单都会被抢走,骏马武器公司也会被瓜分,所以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事关生死的严重问题。”李牧在这个问题上不会让步,放在手边的咖啡碰都没碰。
    “怎么可能——”阿瑟不认为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依然认为李牧的手段太过激烈。
    “艾伦,咱们是老朋友,所以我在面对你的时候不想戴上面具,你可能永远也无法体会到,一个黄种人生活在白人界有多么的诚惶诚恐,现在的骏马集团很强大,但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安全感,哪怕我在总督岛的房子周围有上百保镖,但我还是很难入睡,这些年你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我去古巴,去夏威夷,派人去远东,现在又是巴拿马——这都源自于我内心的安全缺失,我知道有人想让你警告我,出于朋友立场,我现在可以给你承诺,只要没人针对我,那么我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只要有人威胁到我,那么我也会让他知道,骏马集团在海外的数万雇佣兵不是好惹的,我为此每年要投资近千万美元,这可不是体育比赛。”李牧软硬兼施做足了姿态,如果这还不能让阿瑟满意,那李牧也无话可说。
    说来,这应该是李牧第一次真正展示自己的力量,在远东,在南美,李牧可以肆无忌惮的挑战争,但在美国国内,李牧的所作所为,都尽可能的不让人抓到把柄,包括这一次对付保罗·梅斯菲尔德,因为有洛克菲勒收尾,李牧相信仍然可以维护守法公民的良好形象。
    “你说得对,但你有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那么多的雇佣兵,所以才会有人对此感到担忧,为什么你不能收敛一点呢?或者在做出决定之前,尽可能听取更多的建议,这会让你看上去没有那么强的威胁,也会为你减少很多麻烦。”阿瑟对李牧的态度居然感觉有点心惊肉跳,在李牧亲口承认之前,阿瑟从来没有意识到,李牧在海外居然控制着数万雇佣兵,这——这简直太恐怖了。
    美国因为不禁枪,走的其实是“全民皆兵”路线,别看美国以前连常备陆军都没有,但在需要的时候,美国随时能拉出数十万军队,先别说这些军人个人素质怎么样,最码枪法都是过关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阿瑟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拥有数万雇佣兵是个什么概念。
    虽然实质上,雇佣兵和雇员都一样,但因为从事的工作不同,拥有数万雇佣兵和拥有数万公司雇员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没有人会认为一家拥有数万雇员的企业具有多么实质的威胁性,但一个拥有数万雇佣兵的企业家——
    那已经可以颠覆一个国家了——甚至在南美,可以颠覆数个国家。
    “要不然我还能怎么办?你知道我从事的军火行业,如果全界不发生战争,那么我的产品卖给谁?骏马武器公司的数千员工以及上万家属又靠什么生活?我可以不在乎其他国家国民的死活,甚至可以不在乎美国人的死活,但我不能不在乎骏马武器公司员工的死活,他们因为信任我,所以为我工作,我最码要给他们足够养家糊口的报酬,这才符合等价交换的概念。”李牧说的也很无奈,武器卖不出去就没饭吃,为了买武器就要发动战争,没有人愿意发动战争——那李牧就自己来。
    这听上去很符合逻辑——符合李牧的逻辑。
    “哈,我知道,你为经济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没有人否认这一点,斯普林菲尔德的工人也应该感激你,马萨诸塞州政府也应该感激你——问题是我现在说的是——”阿瑟想把谈话节奏控制在自己手里,让李牧继续说下去,那联邦政府都要给李牧发一个一吨重的奖章。
    “不仅仅是马萨诸塞州政府,还包括康涅狄格州,伊利诺伊州,印第安纳州,同样也包括纽约州。”李牧毫不客气的打断阿瑟的话,虽然这不礼貌,但却让阿瑟兴不责怪的念头。
    “是的,我也感激你,这毫无疑问。”阿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纽约,李牧和他的骏马集团很重要。
    对于康涅狄格州,伊利诺伊州,印第安纳州来说,李牧和骏马集团也同样重要,骏马武器公司下属的纽黑武器工厂和哈特福德工厂都位于康涅狄格州境内,李牧本人则是在伊利诺伊州和印第安纳州境内拥有大量农场,这些农场现在正在由近万华人辛勤开发,未来将会成为伊利诺伊州和印第安纳州的经济支柱,所以李牧有足够的底气说这些话。
    “那就够了,你看,我不是坏人,我和其他任何人都一样,只要没人针对我,我就是守法公民,但如果有人敢威胁我,我一定会竭尽所有进行反击,这里的‘所有’包括一切可能的手段,至于对方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这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所以不要认为我和逆来顺受的印第安人一样,想要对付我,首先要衡量一下自己有没有一个好胃口。”李牧不客气,以类似宣誓的庄重口吻再次强调,不仅说给阿瑟听,也说给让阿瑟来警告李牧的某人听。
    能说动阿瑟来警告李牧的,无怪乎就是有数的那几个人,李牧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海斯一定不在其。
    以海斯对李牧的了解,李牧想要对付保罗·梅斯菲尔德,根本不需要使用如此暴烈的手段,甚至李牧只需要给《时代周刊》打个招呼,保罗·梅斯菲尔德就会身败名裂。
    但问题是,李牧就是这么冷酷,根本不给保罗·梅斯菲尔德辩解的机会,这确实让很多人感觉到了威胁。
    “好像下雪了——”阿瑟皱着眉,看着窗外淡淡的说。
    可不是,窗外已经飘零星雪花,说来,这还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1877年的第一场雪,李牧下意识的端咖啡。
    咖啡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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