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安德尔一定不知道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在得到严顺的汇报后,李牧给海岸警备队的福特·汉弗莱打了电话,先把丹尼尔·皮特曼从海岸警备队捞出来,然后通知亨利调查这件事,明天的《时代周刊》还会就此进行澄清,但并不是以道歉的方式,只是一个简单的声明,能达到澄清事实的目的即可。
    可怜的丹尼尔·皮特曼在海岸警备队的单间里呆了超过八小时,等人被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一度精神恍惚,认为自己是在朴茨茅次的家。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丹尼尔·皮特曼已经恢复过来,利安德尔在李牧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丹尼尔·皮特曼。
    “你应该好好感谢你的大副,要不是他,没准你现在还在海岸警备队,当然我也要感谢我们的利安德尔先生,如果不是你的提醒,那我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李牧心情不错,主动和利安德尔握手,但并没有更多热情,恰到好处的疏离感很符合英国人的社交习惯。
    其实李牧并不在乎成为众矢之的,处于李牧这个层次,能做到毁誉参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洛克菲勒、安德鲁·卡内基都是例子,李牧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上帝也做不到这一点。
    “亲爱的利安德尔,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如果你知道被关进笼子里的滋味,你就能理解我的心情。”丹尼尔·皮特曼给了利安德尔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肯定不是全部,估计从现在开始,利安德尔的薪水会提高一个档次。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利安德尔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这大概是因为李牧在旁边的缘故。
    虽然英国政府不待见李牧和骏马集团,但对于普通英国人,特别是英国商人来说,哪怕他们也同样不喜欢李牧,但他们不得不承认,在商业领域,李牧几乎已经做到极致,换句话说,现在的李牧就是所有商人的偶像,每个人都希望能从李牧这里得到点什么,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问候,也值得回头仔细品味。
    这里的“偶像”,和二十一纪的那些偶像不一样,二十一纪向偶像看齐是要花钱的,向李牧看齐却有可能发家,这是根本不同的两个概念。
    从李牧出现到现在,也不过只是短短几年时间,但李牧这几年的经历,值得所有商人好好研究一番,毕竟李牧的成功并非不可复制,如果能受到李牧经历的启发,那么从得到的收获有可能受用终身。
    是不是夸张了点?
    其实并不算,想想二十一纪的扎克伯格吧,人们崇拜的从来都只是成功经验,并不是年龄。
    等几个人都坐定之后,李牧让人送上咖啡和茶,丹尼尔·皮特曼和利安德尔的情绪明显放松许多。
    “还有哪位霍利尔先生,你也应该感谢他,我们都不应该忘记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李牧提了句霍利尔,但很明显,这位霍利尔先生还没有登上总督岛的资格。
    “当然我会的,我总是教育我的孩子们要有颗感恩的心,我想在回到朴茨茅次之后,我会给他们讲这两天的经历,上帝,昨天我经历的地狱,今天却身在天堂,生活是如此美妙——”丹尼尔·皮特曼这两天的经历实在是够丰富,能作为客人登上总督岛,这足够丹尼尔·皮特曼吹嘘一辈子了。
    “从我听到那个流言开始,我就坚信那绝不是里姆先生的意思,看来我是对的。”利安德尔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只不过这种当面使用第三人称的方式,让李牧感觉有点别扭。
    “叫我里姆就好,我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还没有到狂妄自大的份上,幸好在流言传播期间,没有因此造成事故,否则我想我会很难过。”李牧是自家知自家事,在远东和南美,李牧造下的业已经太多了,现在眼看孩子就要出生,李牧不说从此一心向佛,最码也要为孩子积点福。
    “还没有恭喜你里姆,你的成就是如此惊人,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孩子的骄傲。”丹尼尔·皮特曼终于说到李牧的心里,要不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呢,李牧的孩子虽然尚未出生,但已经预定了富豪榜的名额。
    “所有的父亲都是孩子的骄傲——在孩子们成年之前。”李牧最近恶补了不少育儿经,虽然没有当父亲的经验,甚至两辈子都没有体验过家庭的温暖,但并不妨碍李牧的期待。
    在孩子们成年之前,父亲在孩子们心基本上都是扮演者无所不能的角色,但随着孩子慢慢长大,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对父亲的观感就会发生变化,这时候也就是所谓的“逆反期”,等孩子再大一点,也开始担任“父亲”这个角色时,孩子就会开始试着理解自己的父亲,这大概就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遗憾的是,李牧上辈子是孤儿,这辈子还是,所以在李牧的生命,从来没有“父亲”这个角色出现,李牧对“父亲”也没有概念,但这并不妨碍李牧想成为一个好父亲,最码也要比威尔强点。
    嗯嗯,至少李牧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是的,我的大儿子就天天和我作对,我想让他去读书,但他却想当海军军官,对我这个老海员的建议置若罔闻,有时候确实非常生气,但有时候想一想,我也经历过这个阶段,所以等待是一种美德,我相信未来他会成熟的。”提孩子,丹尼尔·皮特曼马上就有了深刻感悟,不管身价几何,孩子就是一个人最好的作品。
    当然了,有时候失误也在所难免,或许这时候重新练个小号会是个比较不错的选择。
    “说到生意,丹尼尔,我还不知道你从事哪一方面?”私人来讲,李牧想给丹尼尔·皮特曼一些补偿,不过给钱明显有点伤人,所以一个合适的建议应该很不错。
    “和你的商业帝国相比,我的简直不能用‘生意’来形容——”丹尼尔·皮特曼自嘲,这话说的没毛病,在商业领域,李牧的成就的确需要所有人仰视:“我有一艘商船,跑朴茨茅次到纽约的航线,当然是什么挣钱拉什么,有时候是汽车,有时候是牛肉,有时也会客货混装,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只是勉强糊口而已。”
    美国和英国之间的经济往来还是比较密切的,美国需要英国的奢侈品和农产品丰富市场,英国需要美国越来越花样繁多的工业产品,以前美国对英国是进口大于出口,最近这些年情况正在逐渐扭转,或许用不了多少年,出口就会大于进口,到时候美国就能取代英国,成为全界经济实力最强的国家。
    “这段时间有点特殊,有波动很正常,过几年或许会好点。”李牧知道生意不好的原因,但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或者说,有办法也不会告诉英国人。
    除了双方的实力正在接近之外,美国的对外贸易政策也是重要原因,经济危机发生后,美国为了保护本国工业提高了商品进口关税,虽然说现在经济正在一步步好转,但关税还依旧是那么高,看上去华盛顿根本没有恢复关税的想法。
    作为对美国提高关税的回应,英国和其他欧洲各国也提高了对美关税,这种报复和反报复造成的结果就是,美国和旧大陆之间的贸易额正在逐渐减少,很明显这是不正常的,但美国政府和欧洲各国政府都不想放掉原本已经叼嘴里的肉。
    “不怕你笑话,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购买‘胜利光芒号’几乎掏空了我的钱包,我现在还欠着犹太人的钱,如果到期还不上,那些贪婪的犹太人就会把船开走,我昨天被关进笼子里时一直都在想这个。”丹尼尔·皮特曼没多少信心,其实大多数人都这样,对未来迷茫的同时,过一天少一天的混日子。
    犹太人被全界排斥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苗头,只可惜一心沉醉于财富增值的犹太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依旧我行我素,赚取他们能赚到的每一个铜板,对于除了钱之外的所有事物都没有兴趣,特别是政治——。
    虽然犹太人是如此可恶,但李牧并不讨厌犹太人,所罗门·洛布还是李牧的合作伙伴呢,作为生意对手,犹太人确实很可恶,但如果是作为生意伙伴,犹太人无疑是合格的,他们对于财富有着天生的敏锐,同时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国家作为后盾,所以犹太人非常重视契约精神,而且他们还非常团结,这一点很重要,甚至比能力更重要。
    “知道埃布尔·科尔宾吗?”李牧这会儿终于想已经分了家的埃布尔·科尔宾,埃布尔现在就在经营美国至欧洲航线,如果能得到埃布尔·科尔宾的照顾,不说丹尼尔·皮特曼能有多大的成就,衣食无忧还是能保证的。
    尤利西斯·格兰特下台之后,埃布尔·科尔宾自知没了后台,所以马上就变得低调来,不得不说,有时候原本不着调的人如果专注于某件事,并不一定就做不好,这两年埃布尔·科尔宾还不错,他知道自己不善于经营管理,所以聘请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生意,同时还把阿瑟忽悠成了公司股东,有了阿瑟的帮助,纵然在美国上调关税之后,海运行业普遍亏损,但埃布尔·科尔宾的公司却奇迹般地愈发壮大,现在,科尔宾航运公司已经取代了当初了范德比尔特家族,成为美国的航运业巨头。
    “当然,科尔宾先生可是大人物,去年他去伦敦,伦敦市长亲自接见,如果说科尔宾公司是海洋里的蓝鲸,那么我的体量只能算是虾米。”丹尼尔·皮特曼很有自知之明,能在李牧这里挂上号的人物,都是需要丹尼尔·皮特曼仰望的存在。
    “能认清自己也很难得,但是不用气馁,只要给你同样的资源,你做的未必比他差。”李牧这话有问题,如果给李牧和埃布尔·科尔宾同样的资源,李牧甚至有信心比埃布尔·科尔宾做得更好,但如果给丹尼尔·皮特曼同样的资源,丹尼尔·皮特曼说不定还不如埃布尔·科尔宾。
    “得了里姆,不用安慰我,我都已经这把年纪,还能有什么看不透的呢。”看样子丹尼尔·皮特曼在海岸警备队的笼子里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能够坦然面对。
    “很好,保持目前的这种状态——里奥,拿一张我的名片给丹尼尔,如果有需要,拿着名片去找埃布尔·科尔宾,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给我们的大副先生也拿一张。”在埃布尔·科尔宾那里,李牧还是有信心的,两人虽然分了家,但当初是和平分手,曾经的交情还在。
    话说回来,目前的美国,敢不给李牧面子的又能有几个人哦,就算是共和党那群整天拿着放大镜挑李牧毛病的变态,也只敢在竞选上针对李牧,在私人领域,没有人敢找李牧的麻烦。
    “真是太感谢了——”拿着李牧的名片,丹尼尔·皮特曼和利安德尔一脸惊喜。
    李牧的名片可是特制的,整张名片完全是用黄金打制而成,上面镶嵌的还有翡翠雕成的骏马集团标志,这充分表明了李牧的东方属性,这样的一张名片,本身就价值不菲,简直可以当做艺术品收藏,回到朴茨茅次之后,在自己的圈子里,简直就是最好的吹牛逼资本,估计丹尼尔·皮特曼和利安德尔将来会很纠结,如果遇到需要找埃布尔·科尔宾帮忙的事,那么到底是找呢还是不找呢?
    李牧才不管丹尼尔·皮特曼和利安德尔会不会纠结,一张名片,或许会改变丹尼尔·皮特曼和利安德尔的命运,但对于李牧来说,这仅仅是个插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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