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听不到回应。
    牛有道不禁回头看去,只见管芳仪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愕然道:“干嘛这样看我?”
    管芳仪叹道:“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越玩越大了?你没发现这些恩恩怨怨的你越陷越深了吗?”
    “还能回头吗?说这些没意义,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能继续往前走。”牛有道摇了摇头,又微笑调侃道:“话又说回来,玩的越大,钱也赚的越多,这不正合你意吗?”
    “我看是花的越多,我更怕有命赚没命花!”管芳仪鄙视一句,转身走了。
    客人来了,牛有道却没有出去迎接,而是坐在亭子里侍候小泥炉煮茶。
    搞的走到门口的玉苍等人进又不是,不进又不是。
    不管暗地里有什么恩怨,明面上他好歹是名士,起码的礼节还是要做做样子给人看的。
    “这里,进来吧!”亭子里的牛有道站了站,从遮掩的绿植后面露了头,招了下手。
    玉苍这才领着数人进来了,他和独孤静进了亭子。
    余者散开到了周围,已得到交代,这里有要事谈,不让人靠近。
    玉苍坐在了对面,看着拿根钎子挑拨炭火的牛有道,冷哼道:“好雅兴。”
    牛有道莞尔一笑,“刚烧上,水还没开,稍等。”
    玉苍看了看四周,“我那侄子呢?”
    牛有道:“自然是刀斧加身,命悬一线!”
    玉苍:“这就是你的为师之道?”
    牛有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就怕明月照沟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坐下来才能心平气和不是。”
    此话无异于承认了那颗送人头的信是谁寄予的,玉苍脸颊紧绷,“把人放了,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就当没发生过。”
    “口说无凭。”
    “你想要什么保证,可以商量。”
    “能有可以让你做商量的东西在手就够了,不需要其他的保证。你若真有诚意,这个学生让我带走便行。”
    “牛有道,不要不知好歹,把事情做绝了对你没好处。真要把我惹火了,我们这的实力你知道,不管你背后有什么倚仗,你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你下面那些人我可以一个一个给你搞掉。”
    “玉苍先生,我没开玩笑!我已经脱身了还能回来找你,就代表了我的诚意。我这人喜欢交朋友,喜欢谈合作。先生若真有心妥协不追究了,咱们不妨把坏事变好事。我不妨明说了,区区一个南州满足不了我的胃口,我需要更多的助力,晓月阁的实力我很感兴趣,这就是我回来找先生的目的,难道先生真以为我只是回来收个学生出口恶气的?我在先生的眼里不至于这般意气用事吧?知道先生身份后,观先生以往种种,晓月阁似乎不想一辈子躲在暗处。晓月阁对北州的势力有兴趣,难道对我南州的势力就不感兴趣?”
    玉苍目光闪烁,冷哼道:“南州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去应付天玉门吧。”
    牛有道摇头:“天玉门不足挂齿,不日就要将他们踢出南州。”
    玉苍内心惊疑不定,眯眼道:“你在开玩笑吗?”
    一旁的茶水煮沸,牛有道伸手执壶,不疾不徐地倒了两盏茶水,不管对方喝不喝,都推了一盏过去,“这种事情无需解释,现在也不宜多说,先生不妨拭目以待。”
    他既然不说,玉苍也就不废话:“你嘴上说什么合作,手上却扣着我的人,算什么合作?”
    牛有道吹着茶汤:“不扣住人,你我也坐不到一块,玉苍先生也不会自爆身份跟我啰嗦,凡事总得有个合作的基础。”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一句,怎样才肯放人?”
    “我就没打算放人!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玉苍勃然大怒,一旁的独孤静亦怒容满面。
    牛有道立刻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当然,合作也是真心的。”
    玉苍怒道:“你扣着我的人,跟我谈真心?”
    牛有道:“你以为我喜欢扣着你的人不成?你们晓月阁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什么名声你们自己不知道?我收学生的事要不了多久就会闹得人尽皆知,其中利弊不用我提醒吧?这是合作的基础!若仅仅是为了杀他,我没必要回来。现在若放了他,你们不会善罢甘休,我手里得捏个人质。所以,我现在不可能放人!至于以后,大家真合作到了一定的地步,牵扯深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扣着他吗?”
    玉苍皱着眉头静默一阵,忽问道:“步寻知道多少?”
    牛有道:“他能知道多少全看你我愿意让他知道多少,你愿意把事情捅破,我也没意见。”
    ……
    皇宫大内,步寻站在御书房外的屋檐下,昊云图在里面处理政务。
    步芳来到,上了台阶,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玉苍去了同芳园,与牛有道会见了约一个时辰左右才离开,”
    步寻极目远眺,“这两个人搞什么鬼,居然把我也给牵连进去了,一定有问题,继续盯着!”
    他自己也说不清问题出在哪,总之隐隐感觉自己被利用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牛有道已经不是以前的牛有道,羽翼渐丰,不好妄动了。
    换了以前,他可以直接抓起来撬开牛有道的嘴。
    现在不能硬干了,抓了牛有道,南州那边天玉门和商朝宗的矛盾一触即发,搞不好要出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
    至于玉苍,他就更不可能硬抓了。
    “是!”步芳应下。
    ……
    天薇府,案后的玄薇慢慢抬头,目光从案上文卷上挪开,落在了对面的姜石姬脸上,惊疑不定道:“怎么会去晋国?确认邵平波人在晋国?”
    一旁成了贴身随扈的唐仪亦看来。
    姜石姬道:“不会有错,晋国皇宫中门大开,太叔雄亲自出宫迎接,亲手解下自己皇袍,为邵平波加身,并与邵平波执手入宫。这一幕许多人亲眼看到,错不了。”
    “晋国穷兵黩武,贫苦不堪,竟舍我卫国招揽,去那贫困之地安身,呵呵!”玄薇怒极反笑,“这是在羞辱本宫吗?”
    真正让她愤怒的是证明了她之前的判断,邵平波果然是不看好卫国,令她不堪的是,邵平波居然选择了七国中最穷的一个国家去投靠。
    晋国穷兵黩武,一有机会就发动征战,劳民伤财,多少贤士和人才唯恐避之不及,邵平波却逆流而往,是有眼无珠还是眼界超凡?
    更让她心惊的是太叔雄的所作所为,降贵纡尊,竟如此厚待邵平波,竟给予邵平波如此超规格的待遇!
    说到底,卫国还是有点忌惮晋国,七国中晋国虽穷,却胜在政教一体,上下一心。器云宗就是太叔一族的人创立的,历代掌教也是太叔一族的人,现任宗主论辈分就是太叔雄的爷爷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血缘关系,太叔一族的后人极易具备修炼的体质,太叔雄本人就是七国皇帝中唯一的一个修士。
    正因为晋国政教一体的性质,排挤的其他门派在晋国的利益空间有限,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不断推动晋国外侵。
    而国穷却不代表国力是最弱的,器云宗本就擅长炼器,因此晋国的兵甲却是七国中最锋利的一个。
    边上有这么个野心勃勃的邻居,卫国和齐国也头疼,你赶不走人家,自己也搬不走,不得不屡屡联手压制,才将晋国给遏制住。
    邵平波居然弃富投贫,太叔雄竟如此厚待,给玄薇一种狼狈为奸、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敏锐意识到,要加强对晋国那边的监控了。
    唐仪略讶异,既讶异于晋国对邵平波的礼遇,也讶异于玄薇的话,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玄薇也有意招揽邵平波,不禁暗暗后怕,差点又撞在邵平波的手中,上清宗被邵平波压制了多年,她潜意识里有点怕了邵平波。
    ……
    不几日的工夫,晋国那边一个消息传出,惊动天下。
    晋国皇帝敕封邵平波为北州刺史!
    这摆明了是个虚职,晋国隔着他国册封别国地盘上的官职,这不是开玩笑耍流氓吗?
    但其中的意味和雄心令人琢磨。
    当然,也是因为邵平波在晋国内部资历浅薄,又无寸功,冒然身居高位无法对内交代,因此而冠以虚职。
    燕国和韩国顿时不干了,都认为北州是自己的,立刻声讨!
    晋国才不管这些,你们爱怎么声讨就怎么声讨,有本事来打我!
    燕国和韩国拿晋国无可奈何,来而不往非礼也,之后也往晋国领地内封官,如同儿戏一般,这都是后话。
    ……
    英王府,昊真从宫内归来,邵柳儿迎候,亲手为其解下披风。
    见昊真似乎有心事,邵柳儿挽了披风在臂弯,试着问了句,“父皇突然招你进宫,没事吧?”
    “和你哥哥那边有联系吗?”昊真貌似随口问了句。
    邵柳儿摇头,“暂无联系。”
    “毕竟是兄妹,该来往的还得来往。”昊真劝了一句后默了默,又补了句,“若无联系渠道,书信可直接发给驻晋国的使臣让其代为转交。”
    邵柳儿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丈夫平常小心谨慎,不太敢公器私用,此番进宫怕是得到了陛下的授意,看来哥哥投奔晋国的事引起了陛下的高度重视。
    “唉,你那个兄长非比寻常,厉害呀!”坐下后的昊真又叹了声,无疑表明了心迹。
    邵柳儿有些恍惚,想起了邵平波离开前的话,你以为我除了投奔昊真就真的无路可去?
    一语成谶,她有点没想到,不但是卫国帮着哥哥脱身,就连晋国皇帝也那般礼遇,令她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坐那低头不语的昊真又何尝不是怅然若失,太叔雄的超高礼遇,令他隐隐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不免拿了自己的心胸和太叔雄做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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