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小茜,你绝对不可以这样!!”李幸倪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她向来冷静坚定的漂亮脸蛋上,罕见地流露出震惊、惶然、甚至恐惧的表情来。
    鲁明看到李幸倪的反应,也意识到了什么。倒是书院的其他诸人,并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李幸倪和鲁明双双朝李小茜冲了上去,那架势简直像是要把一头即将出笼的恐怖猛兽重新按回到笼子里!
    “什么情况?到底怎么了?”时与砂这一刻忽然意识到鲁明老师、李幸倪院长,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跟她说,她还不算是真正的书院核心决策层,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时与砂都不明所以,其他诸位统领自然更加莫名其妙。至于散人社团的龙琪儿、龙小六等人,更是一头雾水。
    但很快,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因为冲上去的李幸倪和鲁明,以比上去的速度快得多的速度,炮弹般地弹了回来。
    一股强大的、却狂躁得令人不安的力量波动,像是凭空从李小茜体内涌现出来,正是这股气劲,直接把李幸倪和鲁明吹飞开去,进而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劲风席面,实力稍弱一点的甚至感觉自己站不稳脚步了!
    “哦?有点意思!”骑驴鬼剑原本已经转身走远,这时候陡然回过头来,如电的目光凝视李小茜。
    此时李幸倪和李小茜并未联手施展“双子式”,只是李小茜一个人,可她的本力很快超越了统领的极限,从四级突入五级,从五级到五级巅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即便是最不懂士兵的人,这时候也知道李小茜身上发生了某些不寻常的事情。
    因为暗裔士兵和一般士兵不同,能在动用兵阵之力提升本力的同时,使用专属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非要拘泥于统兵诀,但抛开能力不谈,只论本力的话,暗后士兵和普通士兵用的既然都是兵阵之力,本力差别是不大的。要知道统领的本力,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自然是自身本力,第二部分则是兵阵之力。但前者只有职业一级的水准,所以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此刻的李小茜不同,她身上散发出的本力,不再是俑阵之力那种庞大而不精炼的感觉,反而在如汪洋大海般恣意的同时,有种浓郁得让人呼吸困难的沉厚质感!
    这是兼顾质与量的最顶级的本力!
    这……简直就像是血族的本力!
    “很好,很好!我本来都不想理会了,现在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就怪不得我了!”骑驴鬼剑看到此刻的李小茜,居然哈哈狂笑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
    骑驴鬼剑是个脾气很糟的人,他不满刚才佛寺代理主持对眼下局面的处理方式,愤而离开,此刻却折返回来。
    他常年戴在脸上的面具,居然在这一刻融化了,露出一张瘦长尖刻的中年男人的脸,眉毛又淡又短,嘴唇极薄,鼻头很尖。
    那融化的面具,则飞快地凝聚成一只剑柄的模样,和鬼剑手里那柄只有剑锋的古剑,合二为一,形成了完整的剑的样子!
    这才是骑驴鬼剑的剑的真正形态。
    “臭丫头给我死来!”骑驴鬼剑一声怒喝,人与剑合,化为雷霆剑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杀到了李小茜的面前,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出剑又是那么突然,即便佛寺代理主持这样的人物,也来不及阻拦。
    这不是道门最强的攻击剑术“三清剑”,而是杀意最重的剑:鬼剑!
    “鬼剑,剑下留情!”佛寺代理主持喝道,他不想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但话音刚落,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和尚,忽然哑了。
    不只是他,偌大的华夏山门,这一刻安静得只剩下骑驴鬼剑冲上去的嚣张怒喝,以及……紧随而来的一声痛楚的闷哼!
    骑驴鬼剑以比之前的李幸倪和鲁明狼狈十倍的样子,踉跄跌退!
    这一刻书院诸人、华夏山门诸人、乃至那些海外山门的人,一个个都快要吧眼珠子瞪出来了。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不止一个人这么想着。
    那可是骑驴鬼剑啊,即便龙五完好无损地在场,面对刚才那一剑,也要暂避锋芒的。
    可刚才众人看到了什么?
    ——李小茜面对那一剑,反手一记李小森亲授的斧拳,重重捶在鬼剑的剑上,然后那剑身巨震,连带着骑驴鬼剑的身子也一起触电般猛烈抖动。
    无圣年代的道门第一人,骑驴鬼剑,居然一招就败下阵来!?
    李小茜此时的样子,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她的表情变得淡漠,她的眸子变成了一双血瞳,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本力,最终定格在了职业六级的顶峰,而且比山门职业的六级本力,更加庞大,更加凝练!
    “完了……”徐凯丽死死盯着李小茜,眼神里有熟悉,有恐惧。
    她失控过,暴走过,但印象中自己最狂暴的状态,和此时的李小茜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同样是暗裔士兵,血继皇帝的拥有者,狂暴起来居然比徐凯丽这个血继统领的拥有者,要恐怖这么多吗?徐凯丽感到难以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否认!
    士兵职业的本质,一部分是血族,一部分是书院传承。
    暗裔士兵则是士兵群体中,最接近血族的存在,只要跨过了“临界血限”,突破士兵和血族之间的职业壁垒,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血族!
    而在突破职业壁垒的过程中,似乎会产生巨大的力量,也就是李小茜如今展现出的力量。
    但被打破的职业壁垒,会在获得巨力的同时,让这份力量的拥有者逐渐狂暴,进而彻底失控,最终癫狂而死!
    这就是兵阁历代阁主和副阁主逃不脱的悲惨宿命。
    “立刻给总部发消息,汇报这里的情况!立即!”海外山门这边,希拉下令道,表情已经完全没有了惊人的妩媚,只剩下凝重,乃至一丝恐慌。
    旁边有人说道:“也不用这么紧张吧,我看那个叫李小茜的丫头,虽然很强,但应该持续不久吧,而且她似乎没有失控的样子,只是像是变了个人……”
    “闭嘴!”希拉冷喝一声,看过去,“你懂什么?突破职业壁垒获得强大的力量,且还能不失控暴走的,就只有那已经失传的古代书院的根本传承而已。你别看那李小茜现在似乎没失控,等会儿她一旦真正暴走,那就是真正的灾难!别不当回事!立刻给总部发消息,然后我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离开!”
    希拉说话的时候,漂亮妩媚的眼睛里,有着难言的恐惧。
    她专门研究过古代书院,以及书院覆灭之后的兵阁的历史资料,历代阁主副阁主的每一次失控暴走,都是天灾级别的事件!
    希拉可不想留在这里,变成历史资料里的“某一代暗裔士兵暴走后的牺牲者”!
    要知道此时的李小茜,和之前她和李幸倪联手发挥出的职业六级的水准,实际上强了很多。本力上更强,也更凝练,兼顾质与量,这是“暗裔双子式”所做不到的。
    其实李小森当初和时与砂一起修行“双人舞”,也就是“双子式”的简化版本,就曾经奇怪过:为什么两个人联手,能凭空提升那么多的实力?
    实际上无论双子式也好,双人舞也罢,都是根据书院的根本传承来的,是李幸倪依照一部分极不完整的残破传承,所创制出来的简化版本。
    那种凭空而生的力量,正是模糊了职业壁垒所带来的效果啊!
    双子式,是书院根本传承的残缺版,提升幅度比不上真正的根本传承,而且必须两个人施展,且必须是暗裔士兵才行,限制条件很多,但至少它是稳定的。
    而李小茜现在的表现,也是通过突破、模糊职业壁垒,所达到的效果,提升幅度堪称逆天,但不稳定的程度,也是惊人的!
    不过她似乎并没有立刻失控,只是变得极为冷漠。
    她冷着小脸,径直朝昏迷中的李小森走过去,看来似乎并没有因为解开不该解开的力量,而忘记自己的初衷。
    一柄黝黑无光的铁剑横斩而来,直击向李小茜的脖劲。
    柳长生出手了。
    到了现在,即便是琉璃、羽化云这样的,都已经无法近李小茜的身。
    骑驴鬼剑资深职业六级的水准都挡不住解封状态下的李小茜的一拳,更何况他人?
    但柳长生还是出手了,他的手很稳,剑更稳,并不为李小茜爆发出的惊人气势和力量所慑。而柳长生的眼神尤为奇怪,他似乎……想要确认什么,而不是单纯地想要阻止李小茜。
    无声无息的,李小茜抬起手抓住了柳长生的铁剑。
    铁剑在她嫩白的小手里,横拉出一掌的距离,然后彻底凝停住。
    李小茜流露出一丝痛楚的表情,小手上浮现出一道血痕,真正交过手之后,才发现柳长生的实力并不像外界以为的和骑驴鬼剑相当,或稍逊一筹,而是强出一截!
    但痛楚之后,李小茜的表情变得愤怒起来,她在爆发之后就没再说过话,此刻则嘴唇微动,吐出两个杀意腾腾的字眼:“找死!”
    仅从这简单的两个字,书院诸人终于确认:这不是李小茜了,这不是那个他们认识的李小茜了!
    因为李小茜说话的对象,分明是柳长生,可所有听到“找死”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感觉灵魂都在颤抖,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杀气?太他妈的恐怖了吧!
    “找死”二字话音未落,李小茜的拳头已经落在了柳长生的胸膛上,和之前手掌和铁剑的无声交击不同,这次的碰撞,先是爆发出了惊人的龙吟,那是李小茜在“斧拳”中融入了同样是哥哥亲授的“龙之舞”,紧接着被击中的柳长生的身体,发出了一声好像金属被猛击的巨响。
    下方的萧情流露出奇怪的表情,她看着柳长生,感觉师弟忽然变得那么陌生,尤其是柳长生的身子,似乎不像是血肉之躯了,而是人形的金属兵器!
    萧情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而柳长生已经在惨哼声中,远远飞了出去,看着比骑驴鬼剑更加狼狈凄惨!
    无敌!
    李小茜如今的样子,就是“无敌”二字!再没有别的更好的形容了。
    只是,无敌的同时又很孤独,因为别说山门了,即便是书院的人,都用一种复杂而惊恐的表情,看着她的背影,完全不能、也不是很敢靠近!
    “我现在,有点能理解哥哥你,为什么有时候眼神里会有那种我看不懂的孤独感了啊……”李小茜已经走到了李小森的身旁,已经变得一片血红的眸子里,难得地流露出些许柔情,“因为强大而不寻常,因此被人恐惧,哥哥也曾感受过这样的孤独吗?对不起,以前的我没办法理解,也不能帮哥哥分担,但现在,我可以了……”说到这李小茜似乎笑了笑,她那略有些婴儿肥的少女稚嫩的脸庞上,此时露出的笑容,居然有种瞬间照亮了全世界的感觉,不是希拉那种魅惑,而是一种真正的俯瞰众生的女帝般的笑容,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因为现在的我,和哥哥一样,也是小怪兽啦。”她温柔地轻声说着,俯身下去,就要把李小森的身子抱起来。
    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能做什么?
    李幸倪这时候却是不像最初那么惊慌,反而有些惊疑不定:“为什么?为什么小茜她解放了力量,突破了临界血限,却还保留了大部分的自我意识?不对啊,不该是这样的,凯莉暴走的时候……不是这样的,甚至、甚至包括我自己……我自己当时……”
    李小茜的手就要碰到哥哥的身子了。
    一道柔和的金光,却不动声色地将她和李小森阻隔开来,那金光并不霸道,看声势和柳长生、骑驴鬼剑完全不能比,却是让李小茜身子向后一仰,稳了一下才重新稳住重心。
    李小茜深深吸了口气,收回手掌,转身看向对面的佛寺代理主持。
    老和尚脸上无悲无喜,宝相庄严,缓缓说道:“这个人,你今天带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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