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有的事情易卦难断,有些事情难卦易改。
    其实到了万历晚年,大明朝在很多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末世的气息了,民间真真假假的流言谶语就没断过。
    比如十八子主神器,遇顺而止什么的。
    当然,这里面大明太祖自己也“功不可没”,那一个顺字拆成了三百零八。到了万历朝的时候,大明已经风风雨雨走过了两百多个年年头了,哪怕真的按照三百零八年计,大明到如今也差不多快到末世了。
    以至于弄得明末时,中原大地上一下子出现了三个带“顺”的政权。
    一鸡死,一鸡鸣,一朝生,一朝灭。
    天下没有不落的太阳,也没有不灭的王朝。
    大明王朝龙气将尽,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可以挽救得了了。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十八日,离万历皇帝驾崩还有三日时间,周易终于忙完了中元节,看着一众回乡的鬼魂们老老实实反悔地府之中,也总算清闲了下来。静极思动的周易一袭青衫,带着从静虚观“借”来了一张度牒,腰挎宝剑,骑着一匹新买的大青驴子滴滴答答地就出了南阳北城门,一路向着西北方向娓娓而去。
    七月天,还真不是一个出门的好日子。
    天上骄阳似火,地上炎若蒸笼,周易倒是没什么,可胯下的那头驴子可不干了。
    这么大热的天,出什么门啊?
    可是累死“驴大爷”我了。
    周易骑着驴子还没走出几十里地,胯下的驴子就说什么都不肯动了。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说的也就是这等蠢驴了。
    说起来,也是周易自寻烦恼,好好的路不走,偏要学着前辈赶时髦,尝新鲜。也不想想人家的那是喝过了仙药的神驴,又岂是他随手买的蠢驴可比
    眼见着这只蠢驴一点配合的意思都没有,心头大火的周易正准备将其弃之荒野的时候,周易怀中的账簿却突然微微一动。
    周易大惊,赶忙掏出了账簿一看,刹那间脸色相当古怪。
    “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周易长叹了一声道。
    一件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周易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账簿还记得啊!
    “话说,你到底是啥啊!还带震动提醒功能的啊!”周易现在是越看账簿也不明白了。
    这账簿到底何方神圣,怎能如此神奇?
    周易小心翼翼地收起账簿,两眼望天一叹道。
    只可惜,这个答案注定了无人解答,一切都还要靠周易自己慢慢摸索了。
    “看来,又要耽误一番功夫了!”周易低下头来,拍了拍身边的驴背,暗自嘀咕一句。
    好在周易本意也只是一路走走看看,看看这大明最后的余晖之下到底是怎般模样?
    至于那颗将星,也不过刚刚露头而已,估计没有一年半载是不会降生的。
    因为时近正午,天气实在眼热,所以路上行人很少,若不是真有急事要赶路,没有人会愿意顶着大太阳出门的。
    周易上辈子的时候,无论马驴,都已经早已经被机器的取代了,又能有多大机会识得驴马?
    周易见闲着也是闲着,便跟蠢驴讲了驴生的道理,从人生观,价值观到世界观,从子曰诗云再到太祖圣训,周易煞有其事,滔滔不绝。
    可奈何蠢驴冥顽不灵,无论周易如何苦口婆心,蠢驴就是一动不动啊!
    周易站在大太阳底下跟毛驴讲道理的行为,很是吸引了一些行人的目光。
    大多人人忍不住地旁听了几句之后,便哈哈大笑着摇了摇头走了。毕竟天气实在太热,还是赶回家里凉快,比站在这里看一个蠢人的笑话来得实惠。
    “哈哈,第一见得有人跟畜生讲道理的,有这功夫还不如抽几鞭子,还真是有人跟驴一样蠢啊!”就在周易还在跟蠢驴较劲的时候,几个书生带着书童家仆骑着骡子还有马匹,从周易身边走过。见得周易一脸认真地跟着驴子大讲特讲了一番“微言大义”,当即大笑了起来了。
    “咦!”周易听得几个书生的嘲笑,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一脸恍然大悟状地拍了拍脑袋道:“是啊,既然知道是畜生,又何必跟他讲道理?”
    “兀那几个畜生,停停脚,我这里有桩案子,可是状告你们其中的某一位的哦!”周易见得几个书生远去,赶紧骑上自己驴子,恨恨地甩了几鞭。驴子终于吃疼不住地狂奔起来,没几下就赶上了几个书生。
    “我说几位畜生公,停停脚。我这里有桩案子还要请教一下!”周易跑到了几个书生中间,大叫道。
    “你是在叫我们?”几位书生脸色明显不好看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周易,很是怀疑面前这个骑驴的家伙脑壳是不是坏掉了。
    敢骂读书人是畜生,该有多大的胆子,对愚蠢的脑袋,才敢如此妄为啊?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身负功名的书生一向都是“清贵”的代名词啊!
    就连皇帝都不一定敢骂读书人是畜生的。
    何况,一个骑着驴子,看起来顶多家中小康,并不是啥富贵人的家伙。
    “嗯!”周易点了点头,很是认真地道:“这桩公案本官原本是懒得管的,毕竟不在本官辖区之内。却不想本官竟然跟几位这么有缘,这么热的天气都能在大路上碰到,所以不想管,也得管一下了啊!”
    “混账,哪来的疯子,竟然敢侮辱斯文,妄称官员,好大的胆子啊!赵二,王五,候六,赶快帮我们将他拿下,我们要将他送到衙门治罪!”几个秀才气坏了,一声令下,几个家丁立刻骑着马屁,向着周易这边围拢过来。
    看得出来,几个家丁都是有功夫的。
    毕竟,如今这个世道可不太平,路上毛贼多如牛毛,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赶路,要是没有保镖跟随才是真的奇怪了。
    “大胆!本官问话,你们竟然敢反抗,想造反吗?”周易突然一声大喝,声若雷霆,原本围拢过去的几个家丁连同他们屁股的马屁一起,通通地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直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下,几个书生连同他们的书童们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看向周易的眼神也明显带上了恐惧。
    “何,何方妖人?”一众书生倒不是不想跑,而是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等人跟那几个家丁一样,全都动弹不得了。
    ““好,好汉,你是不是要银子,要多少,你说个数,我们一定尽力筹齐就是””
    “我,我们受学,学正大人相,相邀,前,前去赴会,你,你可,可别乱来?”
    “对,对,我们都是有,有功名的士子,你杀了我,我们,官,官府一定不会放,放过你的!”
    ......
    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把几个书生吓得不轻,一时间又求饶的,有语带威胁的,有结结巴巴说不出来的,不一而足。
    “本官就是官,你们能告到哪里去?”周易不屑地撇了撇嘴,骑着驴子走到了几个书生的旁边问道:“本官是来找一个侯姓书生的,你们哪位姓候?”
    周易话音一落,好几道目光立刻偏转,转向了靠中间位置的一位白面书生。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你,你到底何方妖人,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自称本官,为何侯某从来不曾见得南阳又你这么一位官员?”侯公子眼见如此,情知今日大事不妙,两条腿筛糠似地抖了起来,却故作大声地驳斥道。
    “本官乃南阳城隍,南阳一府都归我管,你既然踏上了我南阳的地面,本官自然就管得了你了!”周易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账簿来,一字一句地念叨:“候大元,万历二十年生人,河南商丘永城县人,前广西参政候桐之子,万历四十一年县试第二名。”
    “本官说的可对?”周易合上账簿,看着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的侯公子一脸微笑地道。
    “你本不归我管,奈何你偏偏要打这里路过啊!,本官也正好跟你们碰上,便只能算你倒霉了”周易呵呵一笑,旋即便面色一整道:“你七年前,在金陵命人打死的一男一女两夫妻恰巧就是我们南阳人,小小年纪,倒是心狠手辣啊!而那对夫妻死后冤魂不散,告状告到本官这里来了。所以,本官本着公正无私,一心为民的原则,只好请你去城隍庙内交代一番了!”
    周易说完,都不待众人反应,当即拿出一块令牌轻轻一翻,几道烟雾升起,几个青面獠牙的鬼卒便立刻拿着铁链,举着钢叉从烟雾之中走了出来。
    “此人怙恶不悛,阳寿折损已尽,你们将他拿了,先送到王判官那里去拘押吧!等本官回来,亲自送往金陵审问”周易对着几个鬼卒吩咐了一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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