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 作者:酒吞北海

    分卷阅读40

    入赘 作者:酒吞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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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弟子们也渐渐回了房,李琅玉见冯尚元一人坐在石桌前,伏着脑袋,便走近去瞧。

    “冯班主,可是哪不舒服?”

    冯尚元将脸从臂窝里抬起来,醉醺醺的两颊,目光涣散,俨然喝多了。

    “晚上有些冷,我扶你进屋吧。”

    他摇摇头,抓着棕色瓷酒瓶不放,自顾自饮了几口才慢慢念道:“我今年五十三了,五十三,不年轻了。”

    李琅玉随即坐下,接着对方的话安慰道:“五十三又如何,冯班主是个长寿的相。”

    冯尚元露出悲切神情,眼中有些湿润,“不,再过三年,不,也许不到三年,我就再也唱不了了,嗓子不行,人也老。”三百六十行,逃不过的都是年龄。

    李琅玉默了小会儿,继而道:“还有徒弟在,无需太过担心。”

    “徒弟?”冯尚元自嘲地笑了声,神态很是凄惶,李琅玉想起与他见面时的样子,有点白面书生的阴险,也有点百足之虫的腐朽,总之与当下不同,“我虽收了这么多人,却找不到一个心仪的继承我门,估计是没缘了。”

    他啜了小口酒,颠三倒四道:“还有乾儿,他娘去世早,我宠他,却让他变成现今这个样子,想管他,又管不了了,他怎么就不让我省心点,还偏偏染上那种东西,他,他……都是报应!”

    李琅玉听到他说“报应”,遂追问:“什么报应?”

    冯尚元开始发出戏腔里的呜咽声,若是旁人听了,会觉得有些假,他猛地灌下几口烈酒,喘着气,收紧双臂,眼睛却望向远方,“比不了啊,比不了啊……”他重复着这几个字,甚是哀凉,“我当初看了那么一眼,就知道比不了了,这辈子快完了,我还是赶不上他……”

    李琅玉不做声,两眼死死盯着他,等过了半晌,对方忽而抬起头,眼睛亮了亮,仿佛回光返照般道:“我一定要把这场戏唱好,唱得响响亮亮,等唱完了,也就不会有什么纠缠我了,到时,我还是北平戏班第一人,被记住的只有我。”冯尚元开始放声笑起来,这种哭哭笑笑的癫狂样有些疯魔,时而悲,时而喜,整个人被拆分成两半。忽然,他停下笑声捂住脑袋,双眉紧拧,也不说话了,一口气像是堵在半道中。

    “药,药……”他伸出手一阵乱挠,示意李琅玉帮他。

    李琅玉敛下眼睑,思索稍稍才问他药在哪里,他摸向口袋,李琅玉提前替他拿了出来,两片阿司匹林,递到他面前。冯尚元艰难睁开眼,看到面前放大的面孔,忽地入魔般将李琅玉一把推开。

    他颤抖地伸出食指指着李琅玉,一边起身一边后退,呼吸更加急促起来,“是,是你……是你!你回来了!”

    “是我。”李琅玉将计就计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么多年,你睡得可还安稳?”

    冯尚元瞳孔发直,用手挡住半边脸道:“你,你不要找我。”

    “我不找你还要找谁?陷害的人可是你?放火的人可是你?窃取银枪的人可是你?你说我要找谁!”李琅玉步步紧逼。

    狭长的身影在平地上被拉长,一阵冷风急急吹过。冯尚元霍然转身,额头上是冷淋淋的湿汗,“你不该只找我!你还要找你的好徒弟!你最器重的徒弟把你卖了,升官发财,你应该去找他!”

    李琅玉觉得胸前涌上莫名怒火,他冲上前紧扣住冯尚元脖子,将对方按在石桌上,“他做了什么,你说,他做了什么!”

    冯尚元拉长脖颈想挣脱,声音如明明灭灭的烛火,断续着,“他,他为了……活命……不被连累,给……乔司令……呈上我安排的假证。”

    一泼冷水如期浇下,在春夜里嗖嗖做凉。李琅玉眼里透了火,心里却透了冰,站着发怔,不知不觉松开冯尚元。干咳声绕着耳廓打转,而他心窝里一直有个小人,期待着他自己都道不清的答案,只不过这个小人被碾掉了,如碾蚂蚁一样,就在刚刚。李琅玉将目光移回冯尚元,他真的是老了,咳得很可怜,可是那又如何。他拿起酒瓶,将余下的酒给对方灌了进去,灌了个满醉。

    翌日清晨,冯尚元从床上醒来,头痛异常,吃了几片药,才稍作好转,李琅玉送来一份醒酒汤,旁敲侧击问他昨晚之事,疑心疑鬼,他也忘了具体发生了什么,这让李琅玉松了一口气。但此事并非全无益处,人是个多疑动物,做了亏心事,便良心不安,冯尚元是个老顽固,信奉的还是旧派鬼神论,李琅玉暗忖日后可在这方面做点文章。

    过了中午,冯家接到程公馆电话,让李琅玉今日回去吃个晚饭,这也快一周时间了,总该见个面。于是当天傍晚,张管家乐呵呵地开车过来接他,虽说不到七天,但瞧见熟悉的人让他心情不错。

    黑色别克开到天桥附近,正巧遇到一辆铛铛车,得等上一段时间,李琅玉干脆下了车,说去天桥转转。年后的天桥较之前失了很多热闹,瞧不见杂耍等艺人,大家伙也只在春节期间尽个兴,平日里便很少关注这类。李琅玉一路走,只见到几个摆摊的,卖些布鞋首饰及木制玩具,平平无常。而天空陡然转阴,不一会儿便挪来几团乌云,有人嚷着要下雨,得赶紧收摊,低头间都是火急火燎样。

    春天的雨来得频繁、来得快,还伴有瑟瑟的小阴风,吹在身上又黏又冷。天桥上的人们加快了奔跑速度,这雨一旦下起来,就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李琅玉没多待,也迈着碎步子往回赶,正好看到一个收摊的老先生,用油报纸包着一堆东西往袋子里装,结果刚巧撞上一阵狂风,几张薄报纸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吹散了,滚落一地玩意儿。老先生手慌脚乱去捡,风又大,那些个玩意被吹得到处都是。李琅玉没多想,也弯下身子去帮他,拾溜了一圈,这才发现是那天在冯家被轰出去的老人,而他卖的便是类似于那日落下的猴子工艺。

    两个人到底速度快,这一忙活节省了不少时间,李琅玉将东西递还给他,对方伸出一双布满老茧与伤口的手去接,弓着驼背道了谢,便急急走了,李琅玉望着他的背影,随手摸向口袋,恍然发现还有一只——就是那瘸腿猴子,忘记给他,心想算了,只能以后再说。

    张管家将他载回家时,李琅玉往屋里走,见着一位刚刚出来的年轻姑娘,提着个木箱子,碰面时只微微点了点头。

    “来找四爷办事的,姑爷快进去吧。”

    李琅玉踏进大厅,程翰良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当日的北平日报,他眼也不抬,只问:“回来了?”

    李琅玉“嗯”了声,解下外套,坐在侧边,用刀子切开一个柚子。茶几上摆着一幅裱好的画,他偏头去看,发现巧了,不是普通的画,里面是几只工艺猴子拟人的小场景,在方方的四合院中,下棋斗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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