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成立了一个什么出租车协会?”土地奶奶袁丽萍笑道,“发动群众斗地主?”

    “地主就该斗,”教育局长管有福笑道,他的小舅子也是出租车司机,经常在他姐跟前诉苦,逢年过节也不闲着,他们闲了,份子钱闲不着,爱屋及乌,管有福对出租车司机还是同情的,“我听我小舅子说,协议都签了,四个出租车公司又反悔了,现在人都找不着了。”

    他们只是道听途说,最有发言权的人就坐在酒席上,正在吃着萝卜呢。

    “他们不长记性吗?”王晓书看看岳文,师出同门,他怎么也要为这个师弟讲几句公道话,“前段时间,车站被堵,游戏厅被查,防波堤都拆了,四个人脑子现在还在梦游呢?”

    大雨如泼,雨雾锁城。

    一辆黑色的轿车快速驶出秦湾市开发区管委大院,车轮溅起一团团水花。街上行人匆匆,行车寥寥,随着红色的尾灯闪灭,车子很快驶上大道,消逝在阴沉如夜的雨幕中。

    “小岳以前来过开发区吗?”区委组织部副部长胡鸿政把身子舒服到靠在坐椅上,随意问到。

    司机瞅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名叫岳文的小伙子,这是刚刚报道的选调生,中等个头,脸上的线条很硬,但眼光很亮。

    岳文赶紧把头扭过来,笑着回答道,“没有,在秦大上了四年学,也没机会过来。”他笑起来整张脸上的线条又自动组合,眼光也霎时变得柔和起来,让人看着舒服。说完后,他盯着胡鸿政的脸,努力想从脸上看出点什么。

    “呵呵,”胡鸿政倒是很爽朗,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不只是你,好多老秦湾人一辈子也没来过平州,哪,平州就是咱们开发区,”他停顿了一下,“秦湾人总感觉我们这里是农村,是不是从繁华的市区到了这里不太适应?”

    岳文笑道,“我老家也是农村的,开发区也是市区啊。”

    “其实我们跨过海去,就是秦湾市区,但没有桥,还得多绕几百里地。”胡鸿政看了看窗外朦胧的雨雾,又感叹道,“我们与秦湾最近就隔着几公里,呵呵,这几公里的海面,哪,城东灯火通明,城西黑灯瞎火。”说完,他自己也笑起来,岳文两只眼睛也挤成一条缝。

    坐在胡鸿政身旁的小伙子凑趣道,“宁要秦东一张床,不要秦西一套房嘛”。

    说话间,透过雨刮器刮出来的空隙,岳文注意到路边已经竖立着印有芙蓉街道字样的广告牌,胡鸿政好象也注意到了,“芙蓉街道前年才由镇改为街道,这几年经济还行,发展势头很不错……”谈起工作,胡鸿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

    经济还行,就是不行喽,不错可能就是一般喽。岳文转过身子,脸上的线条又自动组合成庄重的模样,心里的算盘却在拨得“噼啪”作响,不时算计着胡鸿政的话里有多少“水分”。

    “街道的领导怎么称呼?”瞅个空隙,岳文问道。

    胡鸿政看看身旁的小伙子,小伙子赶紧答道,“芙蓉街道党工委蒋胜书记,办事处陈江平主任……”

    胡鸿政看着岳文的背影,小伙子的档案中并没有多少吸引他的地方,一年后会不会选拔到部里或者两办,看他的造化吧,嗯,反正不是部里想要的那种小伙子。

    车速逐渐放缓,慢慢驶进了芙蓉街道,这里与普通的镇子并无两样,但街道两旁是很粗的芙蓉树,树冠成荫,红绒如云。

    很快,挂着芙蓉街道党工委、办事处牌子的大门就矗立眼前,院子里的情景却让岳文不由自主转过头来看了看胡鸿政,而同来的部里的小伙子也有些生气,他掏出手机来……

    瓢泼的大雨下,街道大院里站满了人,有穿着雨衣的,也有打着伞的,有年老的,也有年轻的,有男人,也有女人,花花绿绿一片,却是人声嘈杂。雨声、雷声、喧哗声,在如墨的天色下,让人心悸。

    而靠近大门的停车位上,停满了奔驰、宝马、奥迪等各式豪车,而大门外面,却歪歪斜斜停了很多拖拉机、农用车,其中三辆拖拉机正好把大门严严实实地堵住,三个穿雨衣的汉子坐在车上一动不动,任大雨不断冲刷。

    就是在秦湾市区,这么多豪车齐聚一块,除非是在车展上才能看到,岳文暗自咂舌,我靠,胡鸿政的话并没多少“水分”啊!

    这时,胡鸿政也看到了眼前的场景,他的头稍微一侧,身旁的小伙子打完电话,马上摇下车窗,朝着拖拉机上的人喊道,“我们是组织部的,能让一让吗?让我们进去。”他声音虽大,但很客气。

    坐在拖拉机上的三个汉子却充耳不闻,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故意不理睬。

    组织部的小伙子讪讪地摇上车窗,胡鸿政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他不满地看了看小伙子,小伙子反应很快,马上推开车门,也不顾大雨浇头,快步跑到拖拉机前交涉起来。

    大雨很快淋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当他讪讪回来的时候,岳文从他的脸上读到了失败两字。

    “给蒋胜打电话,”胡鸿政面色已很是不好,他略一停顿,又改口说,“你刚才联系的是刘志广吧?”

    小伙子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迅速地掏出手机,这次语气却更是居高临下,不一会儿,几个撑着伞的人从里面快步跑了过来。

    当头的是一个中年人,三角眼,卷头发,他满脸严肃,飞快地跟坐在拖拉机上一个汉子交涉着,汉子却不理他,径自下车走到大门旁的传达室的屋檐下,抽起烟来。

    刘志广很是尴尬,“把车推开。”他狠狠地下着命令,他又快步走到车前,满脸堆笑地解释道,“不好意思,胡部长,你看看,刚才还好好的,谁知道转眼他们把大门堵上了,我们马上清理。”透过摇下的车窗,他的眼光顺势在岳文身上扫了一眼。

    胡鸿政的脸又温和起来,“没事,没事,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啊。”

    话虽象是开着玩笑,但刘志广却清楚地会意,他忙笑道,“日历上写着,今天利于出行,呵呵,我们工作没做好,让部长见笑了。”

    刚才组织部的小伙子下车,岳文并没有跟着下去,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微笑,果然,街道的几个机关干部也象组织部的小伙子一样,毫无进展。

    看着几个机关干部和三个拖拉机上的汉子推搡起来,其中一个白白净净的三十多岁的年轻机关干部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拖拉机上的汉子跳下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雨虽大,可是声音也很大,骂声清晰地传入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刘志广虽然面对胡鸿政,但把一切尽收眼底,急忙又赔笑道,“真不好意思,胡部长,这些村民油盐不进,在这都一上午了,我们直接去饭店吧?”他征询着胡鸿政的意见。

    岳文从窗外收回目光,抬腕看看手表,因为从区委组织部出来的晚,时间已接近十一点,但此时去吃饭,却是有些早。

    胡鸿政笑道,“吃饭?还早吧!”他面上笑着,心里有些恼怒,“刘书记,这样,我们改天再来。”没等刘志广答话,他命令司机道,“回部里。”

    刘志广有些着急,“胡部长,马上到饭点了,蒋书记一会也过去。”他看组织部的人去意已决,马上搬出了蒋胜。

    岳文双眉一挑,出师不利啊,但可千万不能回去啊,他是部长,刘志广奈何不了他,可我将来还要在镇里混,今天的窝囊气将来可要全撒在我头上了。

    “跟蒋书记道个歉,”胡鸿政却是不好说话,刘志广见拦不下,追问道,“胡部长,那您什么时候再过来?”

    胡鸿政笑道,“再说吧。”

    司机刚想打方向盘,岳文笑着说道,“胡部长,您稍等,我下去试试?”这时,他的样子不再象刚才听胡鸿政“讲解”时那样“庄重”,看起来很轻松的一幅样子。

    胡鸿政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刘志广,岳文见他们不回答,拉开车门弯着腰跳进雨中。

    组织部的小伙子看看胡鸿政,笑道,“初生牛犊还真不怕虎啊!”

    胡鸿政笑道,“敢于行动也是好事!”他的目光射向窗外,紧紧尾随着这个雨中年轻的背影。

    岳文先是跟刘志广笑着打声招呼,刘志广半信半疑地看看他,轻蔑地指指拖拉机,没有说话。

    岳文也不理睬他的态度,弯腰跑到拖拉机旁,笑着说了几句,又狠狠地拍了拍拖拉机的方向盘,接着拿出两张票子扬了扬,拍到拖拉机上,拖拉机上的汉子犹豫着拿了起来。

    他甩把脸上的雨水,又跑到后面的两辆拖拉机旁,板着脸说了几句,又指指前面,然后不这时,他的样子不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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