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马爷一番话,似比翟川安这位家主都更有权威,当即算是拍板定下了这件事。
    翟家众人各回各家,翟川安依着马有城所说,腾出了正堂屋的房间,令所有人离开院落,以便于马大神师起坛作法,解除二十多年前的血咒婚约。
    起坛作法、书符所用物事,下飞机在省会暂歇一晚时,温朔和马爷就已然准备妥当了。
    关上房门,温朔作法书符。
    计有:六爻命符,六八四十八张;八门通乾符,八、九七十二张;九宫设坤符,九九八十一张。
    书符完毕,温朔意八门通乾符和九宫设坤符,在收拾一空的堂屋中央摆布:通乾符每八张为一副,花瓣式均匀叠放,按照先天八卦之位摆放一圈,副副相连。再以设坤符与外围按九宫之位摆放,每九张为一副,中宫在通乾符的阵位中间。
    每一副符箓下,都以糯米和辰砂掺水拌成的糊黏贴防止散开,并黏贴在地。
    “起坛作法,开启法阵之后,上衔天,下通地,将牵涉其中诸人的鲜血生机融入其中,一可察异常相参之处,二可断异常相参的五行,三……”温朔坐到桌旁喝了口茶水,微笑着说道:“第三步,就是以常人之态,恢复与天地的融合。当初汤泉宝起坛作法,定下这门婚约,是如何做到让翟川安的老婆再生俩儿子,让康传代的老婆也生了儿子,我不清楚,更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的气血生机与天地衔接形成一种生机的损耗,但这些不重要,估计我去求人家,也不一定告诉我。”
    马有城笑了笑,道:“如果你作法之后,出现意外状况呢?毕竟,玄法各有其秘!”
    “殊途同归。”温朔自信地说道:“绝对没问题。”
    “唔,那就好。”马有城点了点头,旋即略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刚才才想到一个问题,你小子,明明确定可以威慑到翟家的人,让他们将来不敢透露出去消息,为什么偏偏还要让我来扮演神师?”
    “因为,您年龄大,气质好。”温朔笑道。
    马有城撇撇嘴,这马屁拍得可不怎么样,太露骨了。但转念一想,马有城立刻明白了,温朔这不是在拍马屁,而是道出了一个很无奈的现实。
    稍事休息后,温朔起身打开房门,道:“大师,您好好休息,跑腿儿的杂活儿交给我来做。”
    马有城哭笑不得,摆了摆手。
    房门敞开,是刻意为了让人看到,正堂屋里布置好的各种符箓。
    正如温朔和马有城所预料到的那般,虽然翟家各房各室的都回去了,但老爷们儿以及个别在家里说话比爷们儿更管用的妇女,都会按捺不住,得空找理由就过来猫一眼。
    之前叮嘱起坛作法要隐秘,不让人看,本就容易令人生疑……
    因为年龄大一些的,都记得当年汤泉宝起坛作法,那可是敞开着房门,在堂屋里烧香点蜡,还让当事者都参与到其中的,不相干的亲属,也可以在院子里看。
    此刻,好似路过般,看到堂屋的门敞开,室内堂桌上布置了香烛,烟雾袅袅,地上又摆放了那么多的符箓,马有城老神在在地坐在太师椅上,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众人心头的那一丝疑惑,便荡然无存了。
    没了疑惑,心里便滋生出了内疚和自责,以及敬畏的惧怕。
    哎呀!
    人家神师都说了,不让看,咱们还非得跑来看,这是对神师的大不敬啊!
    可如果离开的话,好奇心又无法得到满足。
    于是乎,好似每个家庭派来的代表般,这些人都聚集到了西屋和东屋里,没话找话看似关切地与翟川安,以及翟川安的老婆,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唠家常。
    而温朔,正自以协助马大师的借口,端坐在正屋最东侧那间房内,采集血样。
    先是翟川安,然后是翟川安的老婆、两个儿子……
    采集的方法很简单,用针挑破食指,挤出两滴血在一副六爻命符上就行。
    六爻命符,每六张为一副。
    在这一看似简单的采集过程中,温朔都会用右手轻轻搭在被采集者的腕脉处,渡入其体内一缕气机。
    采集完毕,温朔不去理会翟家的人都在议论着什么,将四副六爻命符送回到正堂屋,放到堂桌上,然后让翟川安开摩托车载他以最快速度赶赴山庙村——剩下的四副六爻命符,需要采集康家除却二闺女康领弟之外,其他四人的血样。
    宽畅的正堂屋内。
    被众人“观摩”一番之后,看似作法书符累了稍事歇息的马爷,起身在屋内踱步,走到门口时,还微笑着对翟家路过的老二、老三说道:“晚些作法时,就别再来看了。”
    “啊,一定一定。”
    “我们就是正好过来找大哥大嫂有事儿……”
    两人神情尴尬地讪笑着匆匆离去。
    马有城这才有了闲情逸致,去认真仔细地打量着堂屋里的一应布局物事。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摩托车的声响。
    马爷扭头看去,却见温朔神色匆匆地大步走了进来。
    “温朔,你怎么回来了?”马爷诧异道。
    “那个……”温朔拉着马爷里面走了走,又小心翼翼地往外瞥了眼,似乎生怕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被人听到,继而压低声音道:“马爷,您知道我这人向来有一说一,虽然咱俩的关系没得说,可有些事儿还是得提前说清楚咯。”
    马爷愈发困惑:“嗯,你说。”
    温朔神神秘秘四下又看了看,这才小声道:“翟家有宝,这穷山沟沟里估摸着也有不少的宝,既然我都能发现,肯定也瞒不过马爷您的一双慧眼!所以……我这人也不贪,咱俩一起来的,到时候甭管什么东西,见面分一半,如何?”
    马有城哭笑不得,扭头四下打量,一边说道:“我还真没发现什么呢,都听你的,怎样都行。”
    他觉得,这穷山沟沟里,这翟家里,能有什么宝贝?
    竟值得温朔如此郑重其事。
    想到温朔这家伙平时小气吝啬的性子,马有城便想要说我什么都不要,有什么发现都归你……但话到嘴边却给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正好微抬头,看到了正堂桌上面的墙壁上,悬挂着的那一幅装裱在木框中的字。
    只是目光随意地扫过,再有之前温朔那一番话提醒,对于古玩文物有着极为敏锐感知和认知的马爷,立刻被这幅字吸引,微皱眉仔细端详。
    “有马爷您这句话,我就踏实了。”温朔道:“那,这幅字算我的,其它的再有什么宝贝咱俩对半分。”
    言罢,也不待马爷说什么,温朔就匆匆跑出去忙活了。
    马有城没有回应温朔,甚至都没注意到温朔出去,因为他的内心,已经被高悬中堂的这幅字给深深地震撼到了——难以置信,在这穷乡僻壤,偏远的山村里,一个家族中会出现明朝中期一位首辅的字!
    忠义厚德。
    马有城第一感觉,这幅字,是真迹!
    按照目前市场上的行情,这种罕见得,完整保存下来的一副字,而且还是那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明代首辅的字,其价值至少五百万元起步啊。
    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挂在堂屋的正中央,万一有个什么损坏……这幅字,是如何保存下来的?
    不行!
    必须把这幅字买走!
    马有城觉得这简直就像是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那副字虽然没有印章,但有着清晰的落款。
    确确实实是真迹啊!
    马有城按捺住了爬上桌子摘下来仔细看的冲动,眯起眼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思忖着等事情办完了,该如何与翟家的人商量,将这幅字买走。
    也就在低头思忖的时刻,马有城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大概有巴掌大小,高不过一尺的三足铜香炉上。
    他的心颤抖着,俯身贴近了仔细看香炉山已然被一些绿色铜锈遮掩的字迹。
    同样是明代的东西!
    这,这翟家门儿里,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
    翟家的祖上,难不成还出过什么真正的达官贵人?!
    之前进入翟家,一心一意地考虑着如何演绎好玄士的身份,着实没留意翟家的东西,再者,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穷山沟里的山民家中,会有什么奇珍异宝啊。
    两支烛台,唔……是石质的,有着精美的雕工花瓣,烛台的柱身上有飞鸟的雕刻,年深日久的缘故,花纹都不太清晰了,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图案的模样。
    这是清中期的东西。
    马有城赶紧四下里再寻找,却没有找到别的文物了。
    他略有些遗憾,但随即想到了之前温朔那一番话,心里便再次激动起来——翟家这么大,各家各户是否都有那么三两件文物?很可能!
    “胖子……”马有城一边有些迫不及待地希冀着,一边不由得苦笑摇头:“这个精明至极的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此刻。
    正坐在摩托车上即将抵达山庙村的胖子,也在盘算着,翟家、卧狐岭村……
    能搜罗到多少宝贝?
    那两件宝贝只是偶然巧合之下的仅存之物,还是,在这偏僻贫苦、信息滞后的山村里,留存着很多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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