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一强见状,立刻抖出了八张符箓,口诵法咒。
    符箓爆闪燃烧,箭矢般入水,旋即层层五行水气从河面上翻滚而起,如一面高墙,挡住了那些似乎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细小黑色影子。
    细小的黑影是可怕的蛊虫,遇水气墙体阻挡,一头扎入其中,便仿若陷入了黏稠的浆糊中,吱吱地叫唤着,奋力地挣扎着继续前冲。
    与此同时,邢一强再次作法,与师父控制的庞大风水法阵相参,防御的同时,实施反击。
    霍武强一甩手,袖中弹出十三支如筷子般的黑色木棍。
    木棍受力,一根根以看似毫无规律,实则方位精准地钉在了河畔草丛中。
    刹那间,草丛种、泥土里,甚至黑边水草和水中的各种各样的小虫,甚至有蚯蚓、蝎子,全都爬了出来,一只只爬向木棍,然后身体爆裂喷出各种各样不同的液体,继而燃烧,腾起黑色的火苗和烟雾。
    黑色烟雾或纠缠着形成薄纱般的墙体遮蔽阻挡风水法阵的攻击,或是化作小虫的本体形状,扑向对岸的邢一强,一头扎入水气墙体之中。
    僵持!
    天空中,狂风呼啸肆虐。
    河岸边的草丛、小树林的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唰唰直响,水面也泛起波浪,不断拍打着河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此时此刻,铺家镇东面的别墅区,武玉生的那栋别墅里,荆白神情肃然,阖目操控着风水法阵,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狂猛攻势,攻势不停,强度不减!
    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他必须以强大的风水法阵力量,去不断地攻击,不能给与慕容秋江丝毫喘息的时间,要用毫不停歇,一波又一波强大的攻击,生生摧垮慕容秋江。
    如果没有天地自然反噬的威胁,没有务求加快的时间束缚,荆白绝对是胜券在握。
    然而,他现在最紧张的,就是时间。
    最担心的,就是天地反噬的到来,以及天地自然越来越强的反噬。
    那会在他击溃慕容秋江之前,先行将他打垮。
    别墅里安安静静。
    武玉生很早就已经和妻子一起,搬到了儿子的家里居住,为荆大师提供便利的住宿条件,同时,也可以让自己心里多一丝安全感。
    毕竟,自己那栋别墅,是那个名叫慕容秋江的香江港法师的目标。
    别墅外面。
    夜幕似乎都被呼啸肆虐的狂风吹得扭曲了,一道黑影贴着墙根悄然潜入了别墅区,继而按照之前早已勘察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向武玉生家的别墅靠近。
    终于,他站在了别墅西侧的院墙外。
    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附近的状况,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黑色的瓦罐,口中念念有声。
    瓦罐罐口的缝隙处,隐隐有黑色雾气渗出。
    吕锋劲眯起了眼睛,面露一丝狰狞的阴笑,左手伸出去便要揭开瓦罐的盖子。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喝道:“哎,干什么的?!”
    吕锋劲猛然怔住,迅速将瓦罐收回揣进了口袋中——此刻,他如果打开瓦罐,蛊毒就会被释放出来。
    蛊毒会依照他刚才已然用气机延展出的线路,向别墅内正在作法的荆白发起攻击、骚扰。但与此同时,受到惊扰的他,也会遭遇到蛊毒的反噬,因为操纵被释出的蛊毒极为凶险,稍有不慎,蛊毒就会无差别地实施侵害。
    然而就在收回瓦罐,停止作法的一刹那,吕锋劲便后悔了。
    他应该不顾一切地打开瓦罐,释放蛊毒,让蛊毒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哪怕是自己身受重创!
    至少,会把前来惊扰了他作法的人伤到,最重要的,是可以有效地侵扰正在操控法阵的荆白,从而协助师父慕容秋江,在这场斗法中胜出。
    一锤定音的机会啊!
    己身受创,却不会致命!
    有师父和师兄在,完全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解除自己的蛊毒。
    然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再伸手要掏出瓦罐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
    两名膀大腰圆的保安,还有四五名男子冲了上来,其中更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几支手电筒的光束晃得他睁不开眼睛,抬手试图阻挡灯光,却被人攥住。
    几个人一拥而上,迅速将吕锋劲翻到在地,拳脚相加,手电筒都被当作武器狠狠地往吕锋劲的头上、身上招呼。
    “好了好了,捆起来带走!”武玉生气喘吁吁地挥手吩咐道。
    此时,吕锋劲已经被打得几近昏厥。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寻常情况下,吕锋劲单挑两三名成年男子不成问题,可今晚事发突然,被人用手电筒光束晃眼,加之做贼心虚,又是被数人围上来不由分说地一通殴打,他如何能敌?!
    “爸,这人咱们带到哪儿去?”大儿子问道。
    “这个……”武玉生一时间有些踌躇,打开别墅门弄进去,且不去考虑非法拘禁的罪名,就怕惊扰了荆白大师作法啊——之前靳迟锐在电话中吩咐他赶紧带人到别墅周边巡查,发现任何行为异常的人,立马控制起来时,就特意点明了,慕容秋江真的来了,而荆白大师正在于慕容秋江斗法,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得确保荆白大师作法不被打搅。
    把这人弄到自己家里?
    这种会下蛊的玄士,实在是太可怕了,弄到家里万一再出什么幺蛾子……
    弄到保安室?
    也不行!
    万一被他下蛊害人,然后逃出来再去打搅荆白大师作法,那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武玉生一咬牙,道:“送派出所去!”
    “怎么说?”二儿子小声问道。
    “就说抓了个贼!”
    “贼?”
    两名保安一脸尴尬,其中一位说道:“武老板,这人还没进你们家呢。”
    “非得进家才叫贼啊?”武老二的朋友哼声道:“走走走,甭管怎么说,反正这孙子就是在家里偷窃被咱们逮了个正着,然后打了一顿!”
    “人不会死吧?”另一名保安怯怯地说道:“如果死了,咱们有责任的。”
    “人死了我担责,需要赔钱我赔!”武玉生说道。
    “得嘞!”
    其他人心里愈发安定。
    便在此时,狂风肆虐的呼啸声中,忽然好似从远处,又似从地底下传出了一声沉闷的雷鸣。
    咚……
    咔嚓嚓!
    平地起惊雷!
    ……
    邢一强咬紧了牙关,强行逼迫自己吐出了一口鲜血,从而增强攻势和防御的力度——当对方出现一个专门护法的人,阻挡了他的突袭时,他就已然意识到,今晚的事情不会像师父和自己计划中那么顺利了。
    而且,慕容秋江身边有人护法,师父的身边却无人护法!
    如果慕容秋江也派了人去突袭正在作法的师父……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与此同时,他也清晰地察觉到了,师父控制的风水法阵,狂猛无匹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有了减弱的迹象。而慕容秋江,很显然也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其反弹的力度骤然增强,同时给予了为其护法的玄士,一定的助力。
    也因此,当邢一强强行以损耗己身生机,增强作法力度的同时,对方的攻势和防御力度,也骤然增强,甚至,比他还要强得多。
    他所在这一侧的河畔草丛中,波浪滚滚拍岸,一只只各种各样的虫子从水里爬出,向他爬来。
    虫子在行进中不断地焚烧,化蛊……
    邢一强不得已,只能放弃了攻势,全线展开防御。
    突然,平地起惊雷。
    随即天空中传出了炸响的雷声。
    邢一强猛然睁大了双眼,眼眸通红,心生绝望。
    他知道,这是天地自然警觉到了庞大的风水法阵,已然开始了反噬。
    而慕容秋江,以及为他护法的玄士,却身在风水法阵中,不受天地自然的反噬打击——原本身陷法阵的不利局面,如今却成为了他们的助力优势。
    完了!
    原本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中,嘴角都已经渗血,被风水法阵磅礴的攻势压制得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慕容秋江,露出了一抹轻松的冷笑。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在这场惊天的搏命赌局中获胜。
    力斩荆白,不仅仅可以泄愤报仇,还能让自己经此一战,威名传遍玄门江湖。
    距离不足一公里的别墅内。
    荆白面色苍白如纸,却仍旧阖目稳稳地控制着风水法阵的运转,左手再次端起了罗盘,右手按住了山石——以己身气血化风雷,独抗天威!
    风水法阵纵然不能杀死慕容秋江,也要将其重创。
    纵死无憾!
    荆白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线,在这高度紧张,却又已然释怀坦荡的一刻,他突然想到了温朔。
    吝啬奸猾,实则大义无声的胖子,会为我报仇吗?
    一定会的!
    靳迟锐在狂风肆虐、夜色浓重的街道上狂奔着。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慕容秋江所在的精确方位,但他此刻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慕容秋江发起攻击,真的要拿石头、板砖投掷,砸?
    作法攻击?
    师父没教过啊!
    师父只是教了如何修行,也颇有成效,可是如何斗法,师父根本没有提及过。
    就连这次师父让自己去袭扰、攻击,也没明确地告知。
    距离慕容秋江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终于,借着波涛滚滚的河面泛起的些许亮光,靳迟锐看到了那个身材修长,站在河岸边的身影,也看到了那浓重的黑色雾气,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密密麻麻的尖刺……
    还有,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蛊虫,那一道道水气形成的墙壁。
    大爷的!
    什么情况啊?
    我该怎么进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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