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一共两层。

    温朔被安排在了二楼最西侧那间办公室内,有简单的办公桌椅和两张待客用的单人沙发,以及一张单人床。

    矿区洗矿厂条件简陋,平时在这里的负责人也只会将就着工作,不太考虑享受。而自幼家境贫寒的温朔,也不会在意这般简陋的条件,一路来的颠簸以及在厂区、采矿区的步行勘察,让他现在疲惫不堪,等不及买来吃食,只要了两个面包和一包矿泉水,钻到屋子里简单吃过,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单人床上。

    望着石膏天花板,疲累不堪的他却没有丝毫睡意。

    虽然心里已然有了大概的判断,晚上可能会在那道丘陵上遇到些什么古怪,但毕竟经验少,仅凭老韩头留下的笔记,以及老韩头曾经讲述过的一些灵异事件,温朔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幸亏先前冒着豁出去不干这票生意的风险,做出了大胆的推断,然后从齐德昌的神色和言行中可以断定,自己对了!

    温朔从兜里掏出那枚古旧的铜钱,一边把玩一边琢磨着,到了那道丘陵上,一旦遇到些意外凶险状况的话,是当场作法驱邪露一手,还是用随身携带的驱邪符?

    今天来到矿区到现在,还没有作法。

    勘察过程中,完全是凭借这段时间以来修行增强的敏锐感知,去感应,再用自己掌握的玄法知识去分析、判断。

    ……

    双女山矿区洗矿厂的厂长耿洋,是得知齐董事长亲自来矿区的消息后,才匆匆忙忙赶来。

    还好前几天大骂过他一通的齐董事长,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并没有追究他不坚守洗矿厂的责任,只是淡淡地责备了几句,就让他准备几日后重新开始采矿的工作。

    惊出一身冷汗的耿洋赶紧去忙了,他可不敢在董事长面前多待哪怕一分钟。而且董事长让他做事,说明没有把他踢开的想法,还不赶紧去表现?

    厂长办公室是三套间,有客厅,有内办公室,还有一间休息室。

    对于耿洋当初建厂时的这点儿小谋私行为,齐德昌和方青自然不会在意,坐在内办公室里,喝着秘书刚刚沏好的茶水,两人也不避讳他们都很疼爱的方沁玉,谈及了矿区接下来的问题。

    方青没有询问温朔卖的那个关子中,齐德昌与矿区灵异事件的发生到底有什么关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齐德昌的态度中,可以看出温朔那般胸有成竹的推断,已经完全让齐德昌信服,并且相信,温朔能够解决矿区的灵异事件了。所以,方青和齐德昌就下一步的矿区生产,以及铁矿后期冶炼、加工、销售等等,聊得不亦乐乎。

    方沁玉在旁边听着有点儿犯困,她可不想听这些。

    于是几次她都想要起身告辞,然后找温朔询问一下,他卖的那个关子,到底是什么,双女山矿区的灵异事件,是怎么回事儿,远处的那道丘陵,又是蛟还是龙?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这股好奇心驱使下的冲动。

    因为她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琢磨不透,温朔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没风度,小气,贪财,做事却很认真、严肃,面对齐德昌这样强势的人物,也能做到无拘无束不卑不亢,并且在好似不经意间,让双方都毫不尴尬的情况下,成功化解齐德昌的强势,真有那么点儿润物细无声的功力。

    聪慧的方沁玉,可不会认为温朔只是凭借神秘的玄学术法,无意、巧合下化解了齐德昌的强势心态。

    也就是说,温朔不但身怀绝学,还有着极高的情商,心机。

    ……

    傍晚。

    东Y县城南环路仙人桥附近,行人车辆渐渐稀少,便是农贸市场内外,也已经安静了下来。

    刘家营村临着南环路的那一排门市房中,最大的商户自然是“富春酒家”——其实也就是三间宽度的门面房,后面有小院和厨房、卫生间以及四个单间,还全都是平房。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这种饭店在东Y县,已经可以勉强跻身中档了。

    一辆没有挂牌照的白色面包车停在不远处的路旁。车里,田木胜坐在后排,满脸淤青伤痕的脸上,透着狰狞的狠戾和一抹无奈。上午董事长吩咐要打断刘茂和一条腿,他离开棉纺厂小区,就马上电话找了三个信得过的兄弟,立刻赶到了东Y县城,并且很快查到了刘茂和的落脚点,在水泥制品厂,但当时因为厂里人多,不方便下手,所以四个人就一直等待,然后跟踪。

    没想到,一转眼就到现在了。

    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对刘茂和动手,这家伙似乎很喜欢耀武扬威,身边总是有人跟着。本来这也无所谓,实在不行开车把刘茂和撞个残废,问题是……齐董事长交代了,一定要亲口告知刘茂和,让这个混蛋村霸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打断腿。

    哪怕是昨天还和刘茂和打过架,且自觉吃了亏的田木胜,都觉得齐董事长小题大做,而且有些放屁脱裤子。

    至于嘛?

    刘茂和只是心思龌龊了点儿,瞟了方沁玉两眼,人家连不中听的字眼都没吐一个,就要打断人家的腿?还非得告诉人家是为什么被打断腿,这就有点儿欺人太甚了。

    可既然齐董事长决定了,田木胜只能坚决执行。

    他妈的,也活该刘茂和倒霉,就当为他这些年做村霸坏事儿干得太多,遭报应吧!

    刚才刘茂和以及两名随从人员,进入了富春酒家。

    现在是傍晚。

    田木胜已经不耐烦了。

    他琢磨一番后,让朋友开车来到富春酒家门口,四个人戴上鸭舌帽,压低了帽檐,下车径直走了进去。

    此时,饭店里还没有顾客。

    田木胜很自然地询问刘村长在哪儿,服务员也没当回事儿,以为这便是请刘村长的那个外县车老板,今天往农贸市场送粮的时候,和货主因为运费的问题打了起来,结果被扣车,然后托人和刘茂和攀上了关系,想请刘村长做中间人调解此事。

    得知刘茂和在后院一号包间,田木胜带着人就往后院走,恰好之前跟随刘茂和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从后门进来,和田木胜几人碰面,只是疑惑地看了两眼,也没太当回事儿,就自顾自走了,毕竟是乡下寻常好勇斗狠的粗汉,实在是缺乏警惕性和经验——昨天和田木胜打完架之后,刘茂和其实心里也害怕,生恐不知道什么时候,田木胜就安排人偷袭报复他,所以今天先是去温朔家门外摆忠心做样子,离开之后,这一天时间始终都安排人跟随在身边。

    直到现在没什么异常发生,又是在饭店的包间里,准备做和事佬的刘村长放松了警惕心,打发两个小伙子先回去吃饭,这是要谈正事儿,手下也在座的话不合适。

    刘村长大马金刀地独坐在一号包间,点了支烟悠闲抽着,丝毫没有被邀请应该晚些来,端端架子的觉悟。

    田木胜带着人大步进来时,刘茂和怔了下,旋即恢复了镇定,到底是在刘家营一手遮天多少年的村霸,临危不乱的胆识还是有的,他冷笑着说道:“田总,这是几个意思?”

    “刘村长,有件事需要你帮忙。”田木胜坐下点了颗烟,不慌不忙地说道。

    三个朋友已然围了上去。

    刘茂和往后靠了靠,眯着眼精神高度紧张,随时都可以爆发拼几招,然后夺路而逃,他点头道:“请讲……”

    “今天上午,在温朔家的单元门外,那个女孩子出来时,你看人家的眼神儿不大对劲,怎么说呢,很龌龊,让人很反感。”田木胜像是在谈及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心平气和地说道:“所以,你必须受到惩罚,直说吧,我今天来,是为了打断你一条腿。”

    “嗯?”刘茂和一愣。

    田木胜向三位朋友使了个眼色。

    刘茂和腾地站起身,顺手抄起一把凳子砸向站在他左侧的那两人,同时迈步就往外冲,但这三名青年和田木胜一样,都是正经的练家子,而且实战经验丰富,三下五除二,就把刘茂和给摁倒在地,并且还及时拿抹布堵住了刘茂和的嘴巴。

    “一条腿而已,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的,养半年就能恢复如初,总好过丢了命,家里人也不安省。”田木胜说着话,起身抄起一把木凳走到被死死摁在地上的刘茂和身旁,道:“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开眼?事后如果气不过,你可以报警。”

    话音一落,田木胜举起凳子狠狠地砸在了刘茂和的右腿小腿处,砰的一声响。

    “唔……”

    刘茂和浑身急剧抽搐,双目瞪大,瞬间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如雨而下。

    似乎生怕没能把腿砸断,田木胜又举起凳子狠狠砸了两下。

    刘茂和双眼泛白,抽搐着昏死了过去。

    田木胜蹲下身,不慌不忙地摸了摸刘茂和穿着大裤衩所以露在外面,被砸了三下后,明显曲折的右小腿,这才起身带着三个朋友,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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