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嗡嗡”声响了起来,比医院电梯还要宽大的老旧玩意开始慢慢的向上移动。速度很慢,但是稳定,成默抬眼看了看电梯门的上方,没有楼层指示器,就连按钮都是黑色的塑料按钮。有些按键上面的白漆楼层数字,已经因为被磨花,反复重描了很多次。
    很显然这架电梯的年龄至少在四十年以上。不像存放“休眠仓”的仓库那般新。
    成默仔细观察两排黑黝黝的按键,磨损程度最严重的既不是最上面的30至33楼,也不是最下面的1至3楼,而是中间的8、9、10、11、12层。这符合拉夫连季·贝利亚谷岳的叙述,这五层是“休眠仓”的存放仓库。因为每隔三个小时就要巡逻一次,因此这五个楼层是被按的最多的。
    其次磨损程度比较深的,则是15、16、17、18、19、20层,这些据说是士兵宿舍。另外按键最新的也并不是最上和最下的三层楼,而是5楼。
    成默从拉夫连季·贝利亚哪里获得的信息有限,无法推测出5楼是做什么的。
    “你们不是同事吗?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哥哥?”颜亦童突然开口低声问。
    成默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颜亦童他哥哥是怎么对待冯茜茜的,考虑了那么几秒,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原因的好,有些事情比你想象得还要残酷的多。”
    “你来救他,”颜亦童的声音变得低沉,“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不管怎么样,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成默说得很自然,也并没有刻意在“友谊”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颜亦童话锋一转,扭头看向了成默问道:“其实你不觉得理想国里也挺有意思的吗?只要不断的拓充理想国的区域,多建造一些像是‘黑梦’这样有趣的空间,理想国绝对比现实好玩多了。”
    “嗯!”成默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开发成游戏一定挺吸引人的。”
    “是啊!是啊!”颜亦童莫名其妙的开心了起来,“《头号玩家》你看过没有?斯皮尔伯格导的。”
    全心监听着周围状况的成默没有说话,只是随意的摇了下头。
    “你觉得未来全世界都会变成理想国这样的吗?大家都可以活很久,都可以生活在虚拟世界中?”
    “未来也许会,但近几十年肯定都是不行的。”
    “为什么。”
    “因为这需要天文数字的资源.......”成默还想多解释两句,电梯却已经发出了“叮”的一声响,随后停了下来。于是他停止了说话,卡在颜亦童身前默默的等不锈钢门滑开,他看也没有看对准电梯口的摄像头,径直跨了出去,轻声说,“跟在我后面。”
    几百平方米大的地方没有辨别方向的必要,成默选择了右侧的楼道向里走,只是一眼他就判断出这一层的格局和8层的格局没有区别,楼道在圆形的楼面中呈“h”形,只不过“h”中间的这一横的楼道,因为电梯间的存在中间存在一个比较大的方形的空缺。
    如此简单的地形让躲避不存在任何空间,如果遇到人,几乎就是避无可避。
    但是据拉夫连季·贝利亚吐露的讯息,“冬宫”人手有限,加上很多年没有出过一起事故,并且所处的地方根本无路可逃,因此守卫并不严谨,安全中心的监控几乎没有人在看,就连定时巡查也只是敷衍了事。
    成默就眼下的情况看,确实如此,要不是守备松懈,他们也不至于轻而易举的就跑出来了,到现在还没有被发现。
    泛白的灯光算不上明亮,照在长长的楼道中愈发叫人觉得静谧,除了颜亦童的靴子踩在钢板一样的地面发出的踢踏舞一样的脚步声,就只有成默自己轻微的脚步声。
    走到转角时,成默稍稍停了下脚步,转过去对应的就是8楼仓库的位置。他蹲了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放在手心伸出去观察了一下。29楼的这个位置并不是仓库,看上去像是一个生活区,因为他看见了咖啡室、图书室还有一小片活动区。
    成默凝目,发现这些区域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他转换了好几下角度,看清楚了走廊的全貌,还看到了摄像头。略作思考,成默收起镜子,觉得没必要掩耳盗铃,选择了不顾忌摄像头,对颜亦童做了个走的手势,便迅速的朝着走廊的尽头走跑了过去。
    “h”形走廊的四个角都有直上直下的铁楼梯,跟烟囱上的那种一模一样。成默带着颜亦童快速穿过设施陈旧的生活区,就是几间关着门的房间。二十九楼以及三十楼以上的三层是做什么的,拉夫连季·贝利亚没来过,无法给出他信息。
    就他现在判断,这里的防守也算不上严密,拉夫连季·贝利亚他们上不去的地方,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地方。对他来说这是件好事,如果说能不费什么功夫就能到地面上看看,那就不能更完美。
    走廊的尽头除了铁楼梯还有包着保温棉的半封闭通风管道,成默能清楚的听见里面响着抽风机的声音。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这里没有太多管线,只有厚厚的保温层,就在一根一根订书针般延伸上去的铁楼梯尽头,是一扇雕刻着双头鹰的圆形合金盖板门。
    成默握住冰冷的铁楼梯,上面的红色油漆已经老化到一碰就碎。他对颜亦童说了声“小心”,便向上爬去,很快就经过了通风管上换气扇。他抬手在换气扇上感受了一下,风已经经过了加热和过滤的处理,很暖,很干燥。
    这也就是说周围的环境一定很冷。
    成默继续向上爬,当手可以触碰到井盖状的门时,他一手抓着楼梯,试着推了一下,没有能推动,于是找到了锁扣的位置,开始用“七罪宗”削断锁扣。虽说确信安全中心没什么人看监控,成默也还是全力输出,用最快的速度切断了锁扣。
    推开盖子时,成默还抓着中间的把手,慢慢的将盖板翻了过去,轻轻的放在地板上,以免发出响声。爬上去之后,是一个漆黑的房间,成默举目四望,发现这是个工具房,里面乱七八糟的放着各种扳手、电锤、钳子、起子。
    他转身将颜亦童拉了起来,立刻就将至少几十公斤重的合金门重新关上。随着微光消失,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颜亦童伸手抓住了成默的胳膊,细声说道:“好黑。”
    成默点亮“七罪宗”,让白色的光柱自己浮在半空中,柔和的光照亮了一大圈范围。
    颜亦童“哇”的惊呼了一声,盯着巨型荧光棒一样的“七罪宗”问道:“这是什么啊?绝地武士用的激光剑吗?”
    成默笑了下说道:“差不多吧!但是比那个还要厉害。”
    “能碰吗?”
    “可以。”
    颜亦童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七罪宗”,没有感觉到异样,才握在手中挥舞了几下。幽暗中“七罪宗”发出清晰的流光,很是漂亮。
    成默没有理会玩的兴高采烈的颜亦童,他不需要太多光也能在看得清楚。在工具室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把三角尺,以及一些能够制作简易六分仪的东西,但缺少一些关键部件,会导致精度奇差,况且他也不一定能看到海平面,因此成默放弃了制作六分仪的打算。
    对于他这样的天文爱好者来说,通过手指、关节和手掌快速的量出天体高度,精度估计,都能赶上简易的六分仪了。
    放弃了制作六分仪,成默又叫颜亦童在工具间里等一下,自己则去同一层的其他房间找了找,没有能找到电脑、电话之类的通讯器材,也没有发现这一层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就回了工具间。
    这叫成默相当不解,为什么第三十层会需要权限才能上来。思索着疑惑他推开工具间的门,躲在暗处的颜亦童跳了出来举着“七罪宗”像是举着枪,对他发出“biubiubiu”的声音。
    成默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站在门旁像是看傻子一样打量了一下颜亦童。
    颜亦童拉下毛线帽子的面罩,露出小脸,嘟了下嘴说:“你怎么这么淡定?”
    成默没想到颜亦童还有心情玩闹,反问道:“我还奇怪你怎么不害怕呢?”
    “你和我哥都在,有什么好怕的?”颜亦童挥舞“七罪宗”,又在幽暗的空气中潇洒的耍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圈,得意洋洋的问道:“看,像不像,肆之型·击打潮......”
    “什么?”
    “《鬼灭之刃》没看过吗?”
    成默摇头。
    “哪算了.....”颜亦童将“七罪宗”递还给走过来的成默,“你下次借我当道具,我出个cos.....”
    成默看了眼颜亦童手中价值连城的宝贵武器,没有思考便“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接过“七罪宗”,他向着楼梯走了过去,“你等下,我先把门打开,然后我们继续向上。”
    颜亦童亦步亦趋的跟在成默身后,好奇的轻声问:“成默,你最喜欢动漫里的那个角色啊?”
    “我不会对动漫角色投入感情。”成默快速的爬上了楼梯顶端,开始用“七罪宗”切割第三十一层的门盖的锁扣。
    颜亦童站在成默下面,抬头仰望着成默说道:“不是,就算没有喜欢的,总有偏好的吧!?”
    成默迟疑了一下,低声回答道:“音无响子......”
    “音无响子?”颜亦童稍稍有些惊讶,“什么漫画里的角色啊?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一部很老的番。”成默一边切割锁扣,一边说,“叫做《一刻公寓》。”
    “哦!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樱岛麻衣、桐须真冬或者saber这种不错呢!”
    成默虽然不知道“桐须真冬”是谁,却能猜到一定是位老师角色,明显颜亦童是按照成默的三任妻子来选的角色。实际上成默的口味并不是颜亦童想象的那样,真要说起来,他喜欢的音无响子更接近白秀秀。
    见成默不说话,颜亦童笑嘻嘻的说道:“这三个我都能cos哦,匈不够,我挤一挤还是可以的啦!就算是波雅·汉库克我也不是没出过.....斗音点赞两百万哦。你说谁要是找我当老婆的话,会不会有赚翻了个感觉,等于娶了个好多个纸片人......”
    成默一想颜亦童说的还真有点道理,确实颜亦童这种能陪着玩游戏,看动漫,还能cos任意角色的女孩,绝对是每个宅男的终极梦想。
    “可惜我不是宅男。”
    颜亦童低下头“哼哼”道:“你以前明明是......”
    成默笑了一下,玩笑道:“你也知道是以前。”
    “如果......如果你不是天选者,你会不会喜欢我?”颜亦童盯着自己脚上大大的靴子,幽幽的说。
    成默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暗中叹息了一声,继续切割圆形合金盖门的锁扣,“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颜亦童抬起头来,有些胆怯的说道:“说不定有呢!”
    “没有人会知道如果之后会发生什么。”成默切断了锁扣,他向上攀登了一级楼梯,稍稍推开了上面的合金盖板门,才垂头看向了站在下面的颜亦童,“不管你能cos多个角色,那都不是你,只有你自己才是你,童童。从别人身上找到的幸福、快乐以及人生意义,都是虚假的,你要试着关注自己的内心,找到你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是吗?”颜亦童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成默将合金盖板们轻轻的推翻在地,爬上了第三十二层,将“七罪宗”放在洞口,对颜亦童说道:“上来吧!”
    等颜亦童也上了三十二层,成默让“七罪宗”浮在头顶,看向了黑暗中。出乎意料,三十二楼的空间格外大,整个一层都没有被隔板隔开,层高也至少有十米,相当于两层楼高。成默向着半空中望去,原来三十二层和三十三层是个半镂空的复式结构。
    两层楼里放置着款式老旧的仪器,这些仪器没有显示器,全都是各种各样的仪表盘,看上去就像是大型车间。成默走到了最中央的操作台前,认真研究,只见塑料按键上写满了俄文,开启装置还需要用到“钥匙”,设置在操作台上方的计时器还是几十年前才有的那种电子表款式........
    如此过时的操作台成默还是人生中第一次看到,他认真的研究了一下按键上的那些俄文,越看越是心惊,因为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洲际核弹的发射操作台。
    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进入三十楼以上需要权限。
    看到成默向来都从容的面孔,露出了惊愕,颜亦童好奇的问:“怎么了?”
    成默滚动了一下喉头,严肃的说道:“核弹。这是一个发射核弹的操作台.....”
    听到“核弹”如此恐怖的名词颜亦童也没怎么受到震撼,毕竟在动漫里地球时不时就会被核弹毁灭,她已经产生了抗体,她瞥了眼年代感十足的操作台,不以为意的说道:“电影里的核弹发射装置不都是一个黑箱子吗?还有一个红红的大按钮,a国大统领经常提着走。”
    “那个红按钮只是特殊的通讯设备,大统领按下红按钮,中央指挥所就会收到命令,然后由中央指挥所把发射核弹的任务传达给各个核弹发射单位,比如导弹基地、核潜艇及战略轰炸机......”
    “哦!所以这里有核弹?”颜亦童四下张望,“我怎么没有看到.....”
    成默抬头看向了三十三楼,三十三楼中间的电梯平台有十字形的不锈钢格栅桥向着四面延伸,而墙的周围有一圈镂空的不锈钢格栅地板,墙壁上有十二扇厚重的合金保险门。既然这里是发射操作中心,那么这十二道门就一定是通向发射井的。
    他又仰头看向了屋顶,十米高的距离绝对不够洲际导弹的长度,加之发射操作中心为了防核打击肯定是深埋在地下,因此想要从这里去到地面根本不可能。只有看看这十二扇门的后面是不是全是核弹发射井。
    假设全都是的话,那么也许通向地面的通道就会在别的地方。而不是在三十楼至三十三楼。不管怎么说,也得去看看。
    成默深吸了一口气,“走我们去看看核弹。”
    “嗯!”颜亦童愉快的点了下头,还唱起了核爆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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