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死了;但是根据人的行为来看,他的影子可能还会在几千年中在洞穴里展现。而我们,我们也仍必须战胜他的影子…”(弗里德里希尼采,快乐的知识)
    陈镜安不知道为什么在元旦假期第三天的晚上,自己会来到柳京一家文艺小众的书店,在书店的讲台下面坐着,听台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学者在谈尼采的哲学思想。
    他旁边坐着顾怜,今天答应她出来一起约会,科里给他强制放了三天假,让他元旦好好休息,顺便把膝伤养一养。
    顾怜带着他逛了逛商场,吃了顿火锅,在啤酒吧喝了会儿啤酒,跟着就来到这家书店转转。
    正好碰到书店里有讲座,顾怜拉着他坐了下来,开始听台上的年轻学者大谈特谈。周围坐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学生模样,脸上的表情认真而投入。
    对于这些东西,陈镜安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宁愿在家里听音乐,也不想听这些无谓的夸夸其谈。
    他看着这年轻的学者翘着二郎腿滔滔不绝,眼睛时不时和坐在邻桌的女主持人有眼神上的交流,心中在想,两人私下会不会有暧昧的关系。
    人的嘴巴会说谎,但身体往往不会,一些细微的动作、表情,还有两人的距离感,能暴露出很多东西。
    学者和女主持人的座位之间隔了一张小小的茶几,女主持人穿着黑色的风衣,两条腿露在外面包裹着黑色的裤袜,腿交叠在一起,尖尖的皮靴指向年轻学者的方向。
    她的身子微微朝年轻学者倾斜,摆出一副在倾听的样子,但陈镜安知道她没有听,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她在想其他问题。
    或许在想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引出话题,又或许在想,讲座什么时候能结束,两人好开始约会。
    年轻学者的身姿很放松,靠在椅子上,他的身体同样朝着女主持人的方向倾斜,一手举着话筒,另一边的胳膊肘撑在椅把上,肩膀歪斜着。
    这个距离,他如果把脸靠过去一些,女主持人就能亲吻到他。
    年轻学者的眼睛时不时从女主持人的腿上掠过,虽然冬天的裤袜有些厚,但女主持的小腿很纤细,腿型很好看,她也很愿意展现自己的优势。
    “尼采是想告诉我们,要珍惜当下的生活,要彻底的完全的活出自我,不要管身前也不要管死后,要享受现在,享受生命。千万不能活在上帝…我们这里可以说是传统道德的阴影下,我们要做一个超人!主宰自己的生活,杀死上帝!”
    年轻学者的讲话达到了一个高潮,女主持人带头鼓掌,下面的年轻人也都鼓起掌来,仿佛这一刻他们都体会到了做超人的感觉,对当下和未来有了新的看法和动力,虽然在一分钟后他们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陈镜安的看法没有变,他肯定这个年轻学者和女主持人有暧昧的关系,在说完话后,他望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异样的气息。
    陈镜安抬手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突然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无聊了,用刑侦学上的知识去揣度别人的关系,真是可笑。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趣?”一旁的顾怜见陈镜安叹气,凑上前轻声问道。
    “嗯,有一点。”陈镜安倒是直言不讳。
    于是顾怜起身,带着陈镜安从书店离开,一路上顾怜向陈镜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其实他说什么,我也听不太懂,我以前读书不太好,所以就做了护士。但我小时候很喜欢看书,就是我太笨了一点,很多都看不懂。我听说,你很喜欢听古典音乐,以为你会喜欢这里,才带你过来的。”
    “你听谁说的?”陈镜安有些奇怪,顾怜怎么知道他喜欢听古典音乐。
    “是一个胖胖的警官说的,在医院,你的同事。”
    不用说,肯定是石元强,应该是几天前自己出车祸在医院睡着的时候,顾怜从石元强那儿得知了自己的一些信息。这个胖子的嘴一向不严。
    两个人走在路上,今天是新年的第三天,年前的那些积雪终于消融的一干二净,天空中依旧有烟火升起。
    陈镜安沉默不语,顾怜偷偷看了看陈镜安,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沉思的表情。
    这是他出现的最多的表情,微微皱着眉头,嘴角稍稍往下,肯定在思考什么棘手的难题。
    做警察真的很辛苦,他一定又在为案子为难吧?
    想到这里,顾怜轻轻咬了咬嘴唇,悄悄地拿出手,慢慢伸进陈镜安的右手口袋里,她想牵一下陈镜安的手,这样会不会让他放松一些。
    手刚伸进口袋,却被陈镜安一下子给扣住了手腕,顾怜吃痛“啊”的叫了一声。
    陈镜安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手,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顾怜揉了揉手腕,嗔怪地看了陈镜安一眼,嘟着嘴道:“小气鬼…牵一下手都不行,还那么用力。”
    陈镜安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发生那次车祸后,他的右臂有些不受控制。
    特别是有人想要碰他的时候,他的右臂总会作出应激反应,好几次弄得场面很尴尬,少不得向人道歉。
    “真的对不起,我…我的右手神经反射好像出了点问题。”陈镜安掏出自己的手看了看,动了动手指,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顾怜顺势抓住陈镜安的手,拉到面前观察了一番,道:“挺暖和的,大大的,没什么问题。”
    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掌心放在了陈镜安的手上,她的手掌也很温暖,手小但修长,手指很灵活。
    她抬头望着陈镜安,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边两个梨涡迷人的可以把人吸进去。
    陈镜安看着她的样子也笑了,道:“我的手可是杀过人的。”
    顾怜却握他的手握的更紧了,道:“杀人的手,肯定也能救人。”
    陈镜安的心没由来的一暖,这时,他看到马路对面一家酒店门口,一脸出租车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两个人,正是刚刚在书店的那个年轻学者和女主持人。
    两人并肩走进了酒店中,看样子陈镜安的判断并没有什么问题,两人的确有暧昧关系。
    “喂…喂…你…你的手干嘛…”陈镜安听到顾怜的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顾怜的胸口上。
    他赶忙把手缩了回来,冷风中他竟有一丝脸红,心想我的手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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