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道昭阳里9号,曾紫莲看到路承周时,眼里露出关切之情。
    “没事,只是点皮外伤。”路承周看到曾紫莲望着自己的伤口,解释着说。
    “总部来电了,将郑问友调离海沽。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掌握郑问友的计划。”曾紫莲很是惭愧地说。
    她又从身上拿出一张电报稿,递给路承周。
    这封电报有点长,路承周足足看了两分钟,才在脑海里将电报译出来。
    总部已经知道了早上发生的事情,也向路承周解释了。
    原本让郑问友暗杀路承周和金惕明,既是对郑问友的一次考核,也是对路承周一种变相的保护。
    毕竟有曾紫莲在,路承周可以提前知道郑问友的计划,从而轻而易举的射过暗杀。
    路承周的计划,也证实了这一点。
    然而,郑问友在行动前几个小时,才突然向总部报备。
    当时戴立和毛善炎都不在,等他们看到电报时,大兴日杂店门口的行动已经结束了。
    行动失败,戴立严厉训斥了郑问友,撤销他海沽代理站长职务,同时调回总部述职。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自责也没用,我们首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善后问题。再说了,我不也没事么。”路承周微笑着说。
    作为一名成熟的特工,只会从失败中吸取教训,而不会对失败耿耿于怀。
    郑问友最大的问题,是擅自改变了计划。
    而且,他竟然还与陈白鹿亲自到明城茶楼侦察。
    侦察也就侦察,竟然被茶楼伙计看出了端倪,可见郑问友办事之粗心。
    他的失败是必然的,以前的成功,只能说是侥幸。
    其实,今天行动的失败,与上次郑问友强行在大光明电影院行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果陈西根死在市区,他的案子不会交给金惕明。
    金惕明没有破案的压力,也不会死盯着一点线索不放。
    “郑问友走了,海沽站由谁主事?”曾紫莲问。
    她希望路承周能回来,海沽站在路承周的主持下,每次行动不敢说都成功了,但人员出事的情况,鲜有发生。
    “新的站长马上会来,你要作好人员转移工作,海沽站不能再有损失了,也损失不起了。”路承周郑重其事地说。
    “我会安排的。”曾紫莲点了点头。
    “不要再等了,马上安排。除了人员转移外,所有启用过的联系站,包括五十一号路26号的机关,全部停用。让黄文买请假一个星期以上,林帆也是如此。我们要作好,被捕人员已经叛变的准备。”路承周沉吟着说。
    “刘立峰已经在营救了,英国人都出面了,日本人还能不放人?”曾紫莲说。
    “任何时候,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路承周严肃地说。
    作为一名特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等于将自己的人头,交到别人手里。
    “我马上去办,可是,郑问友……”曾紫莲犹豫着说。
    “他已经不是海沽站的代理站长了,从收到总部的电报开始,他就不再是海沽站的人了。”路承周冷冷地说。
    郑问友行事固执己见,又想表现自己,这是特工的大忌。
    总部在电报里,并没有说起新站长的人选,只说即日便到。
    郑问友接到总部的电报后,确实很沮丧。
    他没想到,自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偷鸡不着蚀把米,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急躁。
    但总部撤掉他代理站长的职务,让他很想不通。
    行动失败,自己有责任,下次改正错误就是嘛,怎么能一棍子打死呢?
    他这个代理站长,还没转正呢,就这样走掉,实在太可惜。
    郑问友向总部发报,不想回去述职,他提出,可否去小站协助谢维汉做策反工作。
    谢维汉一个人要策反一支部队,就算人家真的反正,以后这支部队怎么管理?
    如果只是改一个番号,对重庆并没有实际意义。
    郑问友的建议合情合理,总部很快回复,同意他去协助谢维汉。
    同时,让郑问友不用做交接工作,即刻动身。
    收到总部的回复,郑问友虽然很心酸,但他还是收拾东西,准备去小站。
    他是海沽站的代理站长,早上的行动,确实他应该负全部责任。
    在行动时,其实他又接到了总部的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报,让他马上取消大兴日杂店的行动,必须晚上行动。
    当时他还觉得,总部实在是瞎操心,白天行动,更有利于击杀路承周。
    行动时,他其实也在附近。
    听到手雷爆炸的声音,他心里还一阵欢呼。
    可哪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他瞠目结舌。
    路承周只是受了点轻伤,陈白鹿等人被捕,只有方南生一人逃了出来。
    郑问友随后问起了方南生详情,得知宪兵分队早有准备后,他才猛然想起,总部突然发来的电报。
    显然,海沽的事情,随时有人向总部汇报。
    并且,总部有另外的情报渠道,只不过自己这个代理站长,毫不知情罢了。
    他突然想到曾红,这个女的情报组长,是不是不掌握着一些不为自己所知的情报来源呢?
    或许,自己瞒着她,在大兴日杂店行动,确实欠妥。
    郑问友坐在人力车上,望着街道两边的店铺,不停往后倒退,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极致。
    “就停在这里吧。”郑问友看到前面有家小酒馆,突然对车夫说。
    这是爱丁堡道,已经快离开英租界了,郑问友想,离开之前再喝一杯吧,留下自己最后的回忆。
    或许,这辈子再也不会踏入这里了呢。
    其实下车的时候,郑问友还犹豫了一下,自己下车喝酒,是不是不妥呢?
    但他又安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海沽站代理站长,只是谢维汉的助手,喝顿酒又算得了什么呢?
    郑问友走进这家酒馆,才到门口,突然就想转身便走,因为他看到,有几名穿着警服的巡捕在喝酒。
    而对方也看到了他,郑问友如果此时离开,反而会被盯上。
    郑问友暗骂自己多事,可事已至些,只能硬着头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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