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小红放下一张报纸,对身边的阿苏笑着说道,而阿苏的身体显然越来越差了,这个孩子算是自己的养子兼徒弟了,但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离自己而去。
    “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先让阿梅去跟树妖联络一下吧,我现在半赋闲了,刚好享受一下闲暇时光,你听说了没?操虫被他用高压锅给灭了。”红魔拿起勺子吃了口粥:“阿苏,坐下吧,一起吃点。”
    “阿苏不敢造次。”
    “我让你坐下。”红魔指着对面的位置:“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阿苏点点头,然后慢慢坐在了红魔的对面,端起一小碗红豆粥,吃了两口就没有了胃口。
    红魔叹了一声:“阿苏,你时间不长了。”
    “是的,先生。”阿苏笑了笑:“上周,我已经确诊肺癌了,医生说我还有两个月时间。”
    红魔停住了手,但却没说什么。
    “我走之后,先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红魔轻轻点头:“唉……”
    “先生,不用叹气,阿苏这辈子很值了。”阿苏低着头看了看面前的红豆粥:“先生还记得我爱吃红豆粥,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红魔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老人,突然间好像时间一闪,回到了七十年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也是这样坐在他的对面,好像没吃过饭似的,一碗接着一碗吃掉了一大锅红豆粥。
    “真的……”
    红魔的话说到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而阿苏却摇摇头:“先生,生老病死本就是一个人该有的历程,我老了、我病了,也该死了。”
    红魔轻轻闭上眼,眉头紧蹙。
    “先生不用难过,只是往后的日子没有了阿苏,先生请冷暖自知。”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别人心心念念的长寿之术,你却从七岁拒绝到八十岁。”
    “人间太苦。”阿苏轻声道:“浅尝辄止。”
    七十多年前,阿苏的父母和弟妹都在饥荒中饿死,而他也是在死亡的边缘被红魔救了回来,这之后的七十载里,如果说红魔有什么心腹的话,就是他了。他知道红魔所有的秘密,也知道红魔所有的弱点,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违背过哪怕一次红魔的意愿。
    如今,他要离开了,红魔虽然一脸平静,但心里其实是有着万般不舍的。
    陪了他一辈子的阿苏当然明白红魔的想法,他毕恭毕敬的站起来,慢慢往外走去。
    “你去哪?”
    “我给先生带了一个礼物。”
    红魔愣了一下:“什么?”
    不多一会,阿苏从外面带来了一个孩子,孩子看上去大概六七岁,虽然脸上表情怯生生的,但眼睛却是明亮闪烁泛着光,虽然清瘦但精神却是极好,一看就是那种聪明灵活的孩子。
    “先生,她叫云梦瑶。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孩子,先生……阿苏今日便走了。”
    “多留几日吧。”
    “先生,人生一世,终须一别。猫狗将死也知离家弃舍,阿苏也该走了。”阿苏朝红魔躬身,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在关门时,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红魔,朝他笑了笑:“先生,此次一别,今生再无相见,来生若有缘,为牛为马,再报恩情。”
    红魔闭着眼,撑着头一言不发,直到阿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终于绷不住的哭出了声音,那种悲切既像一个故交老友辞他而去又像一手带大的孩子扬帆出海,百年的孤独刹那爆发,红魔终究变得像个人了。
    哭过之后,他才意识到面前还有个孩子站在那,他自嘲一笑,抹去眼泪喃喃自语:“本以为已经铁石心肠,没想到还是有七情六欲。”
    说罢,他仰头看着那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梦瑶,先生。”
    “还是个女孩子。”红魔摇头笑道:“你想跟在我身边吗?”
    “其实……其实是不想的,但苏先生说我无父无母,如果没人照顾的话会被坏人害死。”
    “哈,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红魔笑着摇摇头:“坐吧,我先给你讲讲这里的规矩,坏了规矩可是会挨罚的。”
    “嗯!苏先生教过的,但您想说,那我就听听吧。”
    红魔看着这个孩子,突然就有一种看孙子辈的感觉,这种感觉甚是奇妙。
    不过就在红魔耐心的给小孩子上课的时候,突然突然一个透明人在门廊处显形,然后敲了敲门,红魔仰起头皱起眉头严肃的说:“候着!”
    外头的人立刻没了动静,而红魔则转过头对小云说:“该学习还是要学习的,十年吧,这十年你就去学习,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品学兼优。你没有考试的压力,但我要你懂礼数、知进退、明道理、通人事,难吗?”
    “不难!”
    “嗯,很好。我们经常搬家,你知道吧?所以我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因为您是坏人,所以要经常搬家。”
    “哈哈哈哈哈哈……”红魔笑得开怀,他摆摆手:“阿苏真的是懂我。好了,你去楼下休息吧。管家吴姐会给你安排的,去吧。”
    “桌上的油条我能吃吗?早上我没吃饱。”
    “全拿着。”红魔把盘子递给她:“厨房还有牛奶,自己拿。”
    “谢谢。”
    她捧着油条拿着牛奶走了之后外头敲门的人才敢走进来,那人进来之后先是脱了鞋,单膝跪在红魔面前:“主上,凤凰入主内门了。”
    “放狗屁。”
    红魔骂了一句,自己也笑了:“就凭他们那一门两个蠢女人,一个残废经心,入主内门?疯了差不多,他们不看看他们自己是什么东西是什么货色!”
    “可是那只小凤凰已经宣布了,她杀了内门宗主,由她的人顶替其位。”
    “你信?”
    “主上……您这么问我,我不敢信。”
    “不信就对了。”红魔摇头:“我问你,我们在内门谷涛的手上,占过便宜吗?”
    “没……没有吧……偶尔两次……”
    “偶尔都没有,只有他将计就计和顺势而为,我们一点便宜都没占过!”红魔一拍桌子:“这样一个人,你信他能被凤凰那种蠢人给杀了?”
    “可凤凰……很强……”
    “那你知道他就不强?”红魔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混乱,他连忙摇摇头:“这件事,你听我安排。”
    “是!”
    红魔略微思考:“首先,切断和凤凰一脉所有的联系,你们远离那些人,划清界限。第二,知会一下少司命,让她滚出这里,不然后果自负。第三,去拜见一下云中子,求他保持中立,我们不求他的力量,但他也不要把力量给内门。”
    “主上……您是说,内门可能要开始围剿我们了?”
    “废话,谷涛那小子是什么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真的是很脏的一个人,他的手段你都想象不到。我这么告诉你吧,他现在很大可能就是要联合云中子和凤凰,用我们的力量来打击我们你知道吗?如果一旦让他成功了,内门势力加上凤凰和云中子的势力,我们还玩个屁。当然,也要做好两手准备,准备一下,如果这一战输了,我们去美国重新开始咯。”
    “可是主上,为什么……不告知凤凰和甲虫?”
    “他们是什么东西啊?我告诉他们,呵。”红魔身子往椅子上一靠:“他们强,我们不会有好处,他们弱,我们反而能占尽先机。你以为他们都顶着三十三天的名字,但最后要我们命的不是内门而是他们!”
    “为什么啊……主上。”
    “如果你想不明白,我也不会给你解释,如果你乱嚼舌头,我送你进拔舌地狱。”
    “是!”
    支开手下之后,红魔来到阳台上,看着远空的晨曦,美丽如昨。而一想到谷涛的行为,他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看起来去大洋彼岸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啊。
    “阿苏,阿苏!阿……”红魔叫了两声之后,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老了老了……世界到底是年轻人的。”
    在亲自下达了转移命令之后,红魔来到了一家照相馆,照相馆不起眼,隐藏在一个老巷子里,门口的招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门口的相框里都是一些褪色的老照片。
    里面的小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老人,他细细的用麂皮擦拭着相机的镜头,浑浊的眼睛在老花镜下面显得专注异常。
    “主上。”
    红魔来到他的面前,而那老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的冰箱:“里面有冰糕,吃一块。”
    “谢主上。”红魔拿出一块冰糕,但没有吃,只是蹲在那老头身边:“主上,有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说。”
    红魔将谷涛的事情还有小凤凰干的傻事都告诉给了尘蟒大佬之后,尘蟒仰起头看了红魔一眼:“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啊。”
    “是属下办事不利。”
    “没什么利不利,人一辈子哪有不输的。”尘蟒放下相机看着红魔:“我们走吧,这里留给那两个蠢货折腾,我想看他们死。”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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