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衙门繁多,是个有头脸的衙门都会圈一块地出来把自己修建气派,兰子义入京以来进过的衙门不少,也已经习惯了京城这些官老爷们的做派。可眼前的京兆府衙门却并没有那么气派,仔细看甚至感觉这衙门又矮又小,油漆虽然没掉色,但也许久没有刷新,看着老旧,就连门口的两只石狮子都和病猫一样。

    一行人来到衙门口之后便翻身下马,兰子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衙门,抿着嘴嘶嘶吸气,仔细品味着眼前这份景象。

    桃逐兔下马走到兰子义跟前,小声说道:

    ”少爷,这京兆府的衙门怎么这么...寒酸?“

    前面下马的杜京听到了桃逐兔的嘀咕,他答道:

    ”不寒酸的地方用的都是民脂民膏,其他衙门掌管的都是天下要务,这京兆府不过首都牧民之所,能办事就行,用不着排场。“

    接着杜京将马匹交给一旁上前的衙役,他转身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府尹大人已在里面等候多时,卫侯请进吧。”

    兰子义对杜京点点头,说道:

    “杜大人请带路。”

    杜京拱手行礼,然后先行一步。兰子义准备迈步跟上,却被一旁桃逐虎拉住,桃逐虎道:

    “少爷,到底也是要打官司,要不我们请个讼师如何?”

    桃逐虎话刚说完,一旁仇孝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兰子义回头望去,看见仇孝直弯着腰笑的合不拢嘴,而仇文若则志得意满,胸有成竹。

    看到仇文若的模样兰子义心里更为踏实,他拉着桃逐虎往衙门里走,同时说道:

    “大哥你就不要下操心了,有两位先生在,根本不用怕。”

    跟着兰子义一起进门的仇孝直则笑道:

    “我个老东西派不上用场,倒是有文若在,打官司不用愁。”

    兰子义等人走进京兆府衙门时,杜畿已经正襟危坐,高居大堂之上,堂下两排衙役也在兰子义进门之后齐声敲打水火棍,口中念到“威武”二字。

    兰子义见堂上跪着一人,跪着的那人也回头看了兰子义一眼,这一下两边都认出了对方,跪着的正是董宣之子董嗣贤。

    兰子义撇过脑袋问身旁仇孝直道:

    “董宣一个四品官,怎么他儿子跪在地上了?”

    仇孝直凑在兰子义耳前小声说道:

    “据我所知董嗣贤没有功名,按理该跪,但这么做很不给他老子面子,看来他爹董宣是真的被章鸣岳排挤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迈步进入公堂,兰子义立在堂上与董嗣贤隔路相对,站定之后兰子义便对杜畿作揖行礼。

    两排衙役喊完威武之后,杜畿拿起惊堂木拍了下桌案,然后问兰子义道:

    “卫侯你怎么带这么多人来?今天可是问案,不是找卫侯你谈天。”

    没等兰子义开口,仇文若便跨前说道:

    “卫侯乃是有爵之人,未除爵位前有资格带人上堂,况且寻常百姓对簿公堂上能请讼师辩护,我堂堂卫侯难道还要只身前来挨板子不成?杜大人想赶我们走,先让朝廷夺了卫侯爵位再说。”

    桃逐虎这时也跨前一步说道:

    “还不快为我少爷看座!”

    坐在堂上的杜畿恨得一个劲的磨牙,他瞪了兰子义一行人许久,最后无可奈何的吩咐一旁站着的副丞道:

    “给上个凳子。”

    兰子义微笑着等着衙役把凳子拿来,然后舒舒服服的坐下,入座的时候兰子义又仔细看了看对面跪着的董嗣贤的脸,那张蜡黄的脸上写满了厌恶与绝望,想必今天来这公堂并非是他董嗣贤的本意。

    在兰子义坐定之后,杜畿又问兰子义道:

    “卫侯你有爵位,不跪可以,你身后那群人他们可没有爵位,更没有功名,他们凭什么不跪?“

    兰子义笑道:

    “府尹大人今天要问的人是我,又不是我的人,他们无罪有无干系,为什么要跪?”

    杜畿两次张口都找不到机会给兰子义下马威,至此只得放弃,他叹了口气不再纠缠跪还是不跪的问题,转而面向董嗣贤厉声呵斥道:

    ”原告!你有何冤情要向本官倾诉,如实说来。“

    跪在地上的董嗣贤被杜畿呵斥后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他无气无力的趴在地上,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他只是机械的回答杜畿道:

    “我要告兰子义恶意胁迫,敲诈勒索。”

    杜畿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便对着坐在堂下的主簙和司刑吏说道:

    “把状纸念来给卫侯听听。”

    那司刑吏闻言便举起状纸,摇头晃脑的在堂上宣读起来。小吏念着的无非是董嗣贤角度所见的当晚兰子义讨债的事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董嗣贤的态度,这么件丢人的事情,要是董宣想报官早报了,当时董宣没报官,选择了与兰子义私了,现在怎么又把事情捅了出来?仇孝直这时就凑到兰子义耳边说道:

    “卫侯,董嗣贤这小子是被逼来告你的。”

    兰子义微微点头,小声答复道:

    “不错,章鸣岳就是想借机恶心我,或者说是警告我。”

    司刑吏念了半天总算念完,而杜畿就等着这个时机,他猛拍惊堂木对兰子义说道:

    “兰子义,你恶意伤人,胁迫犯罪,敲诈勒索,人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仇文若闻言上前一步挡在兰子义面前回答杜畿道:

    “我家卫侯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杜大人你所指控的三样罪行我家卫侯一样都不沾边。”

    杜畿闻言怒道:

    “仇文若,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心挨板子!”

    仇文若笑着拱拱手,然后道:

    “大人,刚才的状纸已经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的清楚,且不说这状纸上写的几分真几分假,就算他写的全是真,这胁迫的罪名要想成立乃是要看胁迫的结果,按照状纸所说,我家卫侯只是那董嗣贤的欠债做借口,要董嗣贤去拿样东西,去拿样东西不是问董嗣贤要东西,在所谓的胁迫过程中我家卫侯就没有索取东西,只是让董嗣贤去做一件没有产生任何结果的事情,什么结果的没有产生,什么东西都没有索要,敲诈如何成立?胁迫怎么完成?杜大人你的指控没有任何道理?“

    杜畿闻言冷笑两声,他道:

    “仇文若,任你信口雌黄,可我大正律岂是你能颠倒黑白的?”

    仇文若笑道:

    “大人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问问司刑吏嘛,他是专业的。”

    杜畿闻言问道:

    “司刑吏,你说这兰子义是什么罪?“

    那司刑吏现在已是满头大汗,闻言颤颤巍巍的答道:

    “大人,依我大正律,卫侯,卫侯他的确算不上勒索,胁迫因为没有结果,也算不上罪、”

    杜畿闻言大怒,他道:

    “那你倒是告诉我兰子义算什么罪?”

    司刑吏这时已经被吓得恨不得跪倒递上去,闻言他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依大正律,卫侯算是盗窃共犯,就是盗窃也是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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