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打扫战场吧。”鲁尔蒙德以北的某处村庄外,东岸人刚刚结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打死打伤了数十名法国骑兵,而己方仅有三人死亡,十人受伤。
    事情的起因是一支规模不大的法国骑兵在他们撤退途中进行了攻击。好在久处战场的东岸人反应特别快,步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结成队形,对来袭的敌骑进行了排枪齐射。随后,辎重兵和工程兵也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将一些车辆、辎重堆积起来,阻止敌人骑兵的强突,然后也从行李中拿出步枪进行战斗。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辎重兵、工程兵这些所谓的非战斗人员,平时也会进行射击训练。他们的编制里也会有枪,大概23人一杆枪的样子,不过这会因为是在战时,因此额外增拨了部分枪械,基本上可以做到一人一杆了。
    东岸陆军的高素养让敌军遭受了不轻的损失。除了在一开始因为猝不及防,导致少量法军骑兵被放了进来,造成了少许伤亡之外,接下来的他们沉着应战,迅速挫败了敌人扩大战果的企图。而在看到突袭未果,东岸人的骑兵也纷纷上马之后,法国人明智着放弃了这次攻击,撤退消失在了一片树林之后。
    这些战斗,这些日子来东岸人已经经历了太多了,不过主要是和德意志人的战斗。更准确地说,是来自科隆的法国仆从军。他们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法都不够先进,训练也是够呛,就连战斗意志也很一般,所以东岸人没有遇到太大的挑战,多次击溃了他们的进攻。
    不过局势在去年(1690年)起了变化,随着路易十四重新启用坐了多年冷板凳的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法军开始在南尼德兰逐渐占据优势。6月底、7月初,布特维尔率部在弗勒吕斯以少胜多,大破德意志联军,瓦尔德克亲王惨遭重创,部下战死6000多人,被俘8000余人,超过200面军旗、大量辎重以及几乎全部的火炮成了法军的战利品,法国在南尼德兰的局面顿时为之一振。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在于米埃尔元帅的指挥下形势不利,都快退守到法国边界了。在那个时候,瓦尔德克亲王是多么地意气风发啊,他的手下有不少从东线土耳其那边调回来的精锐,不比法国军队差。再加上荷兰人在后面全力支持,各种物资、兵员(有来自荷兰的,但更多是来自德意志、瑞士、意大利及南尼德兰当地的雇佣军)不间断地往前送,使得瓦尔德克亲王信心十足,打算攻占南尼德兰境内最后的十余座法军占领的城镇,然后反推进入法国东北部,建立不朽功勋。
    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临危受命,率领人数处于劣势的法军大获全胜,虽然只毙伤俘了德军不到1.5万人,但都是能打的精锐,因此联军方面还是很痛的。这不,在弗勒吕斯战役惨败后,荷兰的范博伊宁根政府立刻慌了,他们立刻行动,将驻守在林堡—布拉班特、乌得勒支及部分德意志城镇的军队南调,进入南尼德兰的布鲁塞尔、那慕尔等重镇,防备法军下一步的进攻。
    因为瓦尔德克亲王的部属丢失了大量辎重和重武器的缘故,荷兰人又打开了自己的仓库,将库存的辎重、大炮及其他军资调拨给他们,以期尽快恢复他们的战斗力。而降自己的库存给了德意志人之后,荷兰人自然也不能让仓库空着,于是乎,他们又向制造业发达的北德意志、英格兰等地下了大笔订单,同时东岸人也没有落下,四百门各型火炮、一千辆重载马车、1.5万枝步枪以及大量包括帐篷、工兵铲、药品、绷带、水壶、皮靴、鞍具在内的各色物资的采购请求已被发到了蔡振国的案头。
    联合省现在是传统盟友,东岸人自然不会含糊,因此蔡振国很快下令,调集加的斯、休达、维亚纳堡四个大型仓储基地内的库存,凑出了荷兰人需要的部分,然后紧急发货给他们。而荷兰人也比较上道,货款没有像以往那样拖延一段时间,而是即时付款了,让人非常满意。而因为东制火炮的特殊性,进口了不少东岸机器设备生产配套工具和弹药的葡萄牙人也得到了一笔订单,算是小赚一笔。
    而因为驻防在荷兰南部的军队大量南调的缘故,其国内有些空虚。再加上国内现在有迎回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支持他成为荷兰军队统帅,以解除边境危机的呼声,因此三级议会议长范博伊宁根有些忧虑,决定将最可以信任的雇佣军、来自东岸的葡萄牙驻屯军毛君中校所部调回林堡—布拉班特地区驻守,并秘密嘱咐他们,万一有事,请随时做好开进海牙的准备,届时万事有三级议会担着,只管干便是。
    毛君中校对此没有异议,事实上他也在马斯特里赫特蹲烦了。在那个地方,他们最大的任务便是保障交通运输线的安全,打击敌人的偷袭——大部分是来自科隆的德意志人,少部分是法国骑兵。说实话,这并不是他理想中的战争。马苏特里赫特的天气一直不怎么样,阴冷潮湿,来自温暖干燥的东岸大草原上的士兵们恨透了这里的一切,他们将怒火发泄到了来袭的德意志人身上。但那些人都是胆小如鼠的家伙,装备和组织也不如人意,打起来并不怎么过瘾,真说起来他们也就比南美的西班牙军队强一个档次而已。
    真正有威胁的是来自法国骑兵的袭击。但他们数量太少,最多一次不过千余骑,面对有固定工事的东岸军队而言根本不是问题,都是一个个移动的靶子罢了。因此一来二去之后,法国人也很少来找东岸人的晦气了,毕竟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在南尼德兰,与瓦尔德克亲王的德意志联军相持,马斯特里赫特这边其实是次要战场了。
    这次撤退离开马斯特里赫特之前,毛君中校与属下们商议一番后,突然向东挺进,与驻守在附近的瑞士雇佣军一起,攻入了德意志重镇亚琛。防守这座城市的德意志人措手不及,被总计七千余名士兵——东岸人出动了2000人,瑞士人则5000人全军出击——打败,古老的城市顿时陷入了浩劫之中。
    东岸人占领了市政厅、金库、武器库等重要目标,搬走了绝大多数金银、弹药、艺术品以及一批档案书籍,瑞士人则抢劫了城内的居民,也虏获了大量财富。七千余人在城内肆虐了足足两天时间,然后才在毛君中校的命令之下,全军转向西北撤退。
    恼羞成怒的德意志人进行了追击,但在锡塔德东南的原野中遭致惨败,两千余人战死,同时还被俘两千余人。东岸人就这样带着俘虏和财货继续向北,在鲁尔蒙德处理了一批笨重的财货后,他们继续向北,不过很快遭到了敌军的二度袭击。这次袭击的力度小了很多,不过胜在突然,但依然被东岸人击退,法国骑兵根本不愿意为德意志人拼命,很快便退去了。毛君中校估计,这大概是敌人最后一次追击了,毕竟这里已离前线较远。
    “海军那边怎么样了?”坐在一个打空了的火药桶上,毛君拿出了烟斗,一边往里面塞烟丝,一边问起了身边的参谋。
    说实话,他还是很关心海军那边的动向的。在去年,路易十四的舰队在北海洋面上大出风头,屡次战胜英荷两个老牌海军强国的舰队,其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无疑是7月份的爱尔兰大海战了。这场海战爆发在弗勒吕斯战役之后半个月,法国海军副司令、东方舰队(地中海舰队)司令图尔维尔率领72艘战舰抵达爱尔兰近海,遭遇了60艘英荷战舰,于是当场爆发大战。
    大战持续了10个小时,法国人一艘战舰都没有损失,反而击沉和俘获了15艘英荷战舰,可谓是大获全胜。如果再算上之前一年多时间内法国海军取得的胜利的话,他们已经总计击沉了接近50艘英荷战舰,而自身的损失不过区区10艘,战损比大大占优。
    一年多来损失惨重的英荷海军就此进入了疯狂的备战期,两国各大船厂的船台上都布满了战舰。他们痛定思痛,舍弃了各类武装商船,学法国人那样组建全专业战舰组成的舰队,而且其中颇多重型战舰,以期在下一次海战中一雪前耻。但相应的,在新舰队整备完毕之前,大海就只能慢慢地移交给法国人了,他们在大部分时候都牢牢把控住了制海权。
    就这样,英王詹姆斯二世及大量追随他的人员从法国布雷斯特港出发,法国舰队为他们护航,然后在天主教徒占据绝对优势的爱尔兰近海登陆,正式开始了其重夺英格兰王位的努力。而为了资助詹姆斯二世,法王路易十四不但慷慨地帮助他雇佣了一支军队,提供了大量军火和生活用品,同时还将自己穿戴多年的铠甲赠送给了詹姆斯,当时路易十四对他说:“希望我们永不会再见……”
    当然就目前的局势看来,路易十四的话可能要落空了。詹姆斯二世虽然拥有一支人数达到2.1万人的法国、爱尔兰及德意志(雇佣军)联军,但组织不力,指挥混乱,首战就不是很顺利:伦敦德里城包围战,他的军队花费了四个月的时间,都始终未能攻破城墙,虽然己身的伤亡也不是很大,但浪费了宝贵的四个月的时间,这就很要命了。
    当初毛君中校听到这个消息时就断定詹姆斯二世难了。威廉三世夫妇入主伦敦已经两年,形势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国内亲国王的势力也得到了一番肃清。这个时候詹姆斯二世在爱尔兰登陆,其实基础已经不是很大了,即便是天主教徒居多的爱尔兰,贵族们对其也犹疑颇多。因此,詹姆斯二世此番利于速胜,而不是花几个月的时间来搞什么围城战,这只能暴露他的孱弱与无能,对其控制爱尔兰继而进军英格兰简直太不利了。
    威廉三世利用这几个月的宝贵时间,组织起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陆军,开往爱尔兰与詹姆斯二世作战。詹姆斯二世此时也失去了年轻时的勇武,面对威廉三世的军队一败再败,目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但应该不是很乐观。
    不过路易十四还没有放弃。有消息说他打算从法国抽调一直约2万人的精锐部队,然后送往爱尔兰,帮助詹姆斯二世稳定住局势。荷兰与英格兰也收到了这个风声,因此他们现在迫切地希望东岸海军能够出动一下,帮助他们打击法国人,阻止这次登陆。
    东岸舰队目前分驻在联合省泽兰、荷兰、格罗宁根三省的多个港口内,负责维护荷兰近海的安全。这个任务说实话还是比较轻松的,荷兰人还出钱帮东岸维持了海军的开支,国内的财政也是松了一大口气。荷兰人这次又拿出了大笔雇佣费,请求东岸海军出动,打击法国的敦刻尔克、布雷斯特两大军港,击破法国海军的制海权,阻止路易十四第二次派兵登陆爱尔兰的企图。
    不过无论是莫烈鳗还是蔡振国,怕是都无法做出这个重要的决定。东岸舰队是国家精华,去和法国人硬拼,赢应该是能赢的,但自身的损失肯定也不会小,毕竟人家也是有着几艘吨位在一千多吨的超级战舰的,并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对象。更别说,东岸海军去国已经数年,大家都思乡心切,恨不得现在就起航返回国内。这个时候,你再强迫他们为了一点钱去与无仇无怨的法国海军拼命,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海军没有出动的迹象,可能大家都很为难吧。我之前去了一次阿姆斯特丹,海军的人说大家离国数年,都想着回家。英格兰的海军遭到重创,英荷两国也暂时冰释前嫌,威廉三世重回联合省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他们再留在这边意义也不大了,因此都鼓噪着要回家。莫烈鳗莫司令应该也很为难吧,听说阿姆斯特丹那边天天有海军在街头喝醉了闹事,他都关了十几个人禁闭了,实在是头疼。”情报参谋凑近了毛君,给他点燃了烟斗后,才略带揶揄地回答道:“海军那帮家伙啊,就是娇气,这才几年时间,就受不了了!而且他们还是在港口晒太阳呢,多舒服、多安逸。像咱们陆军,天天在泥水里打滚的,几年时间照样不改初心,嘿嘿,这就看出来差别了。”
    “贵族兵种嘛,自然有贵族的娇气了。”吐出了一个烟圈后,毛君也笑了:“这次欧陆混战,咱们也捞了不少好处了,钱赚了一大把,市场也扩大了不少,部队也得到了锻炼。其实海军那边想的倒也没错,回家得了。唔,就是不知道蔡特使现在是怎么想的了,决策不好做啊。当然了,回家的好事应该轮不到咱们陆军身上,奶奶的。海军战舰动辄几万、十几万一艘的,上头宝贝着呢,生怕沉了那么一艘两艘亏老本。咱们陆军就便宜了,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国内一张邮票就能招来一个,就别想这种好事了。安心待着吧,估计还需要咱们蹲在荷兰当定海神针一段时间,慢慢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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