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回生这种事,旁人不能,容与却是能的。梁木樨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他是周牧阳的师父,而周牧阳曾经说过他们之所以能够重生回到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就是因为他的师父逆天改命之故。

    那时的周牧阳凶神恶煞的,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哪里像现在,说个话也和风细雨的,一副巴不得把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的样子。

    梁木樨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周牧阳开始发生了改变,或许是在漠北的时候,那时候他一路追杀她可能不仅仅只是为了杀她,也有可能是在梅溪书院他改名叫沈熠的时候。

    不管是装出来的还是他真的想要缓和与自己之间的关系,总之,她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很好,很容易让人亲近。而且她很喜欢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比前世还要融洽。

    前世是因为她想要设计他才到他身边,所以尽管他有意亲近,她却总是保持着疏离,而现在她是在跟他携手战斗。

    果然是心境不一样了就什么都不一样了,人与人之间可以有多种不同的相处模式,就像是以前她跟周牧辰,原本好得一个人似的,谁知道他原来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她胡思乱想间,容与已经取出了一根金针在她手中上刺了下去。

    金针很细,并不疼,容与刺得也极快,闪电一般毫无征兆,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针拔出来了。

    左手中指指尖沁出一滴血来,容与掏出一个奇怪的琉璃小瓶子将那滴血接住。

    周牧阳在一旁大叫一声:“师父你干什么?”不待容与回答,他又转头看向梁木樨:“疼不疼?”一副恨不得自己替她疼的样子。

    梁木樨说不了话也动不了,只是牵了牵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来安慰一下他。

    容与接了那一滴血便没有再做什么,站起身来,将那个小瓶子举在身前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周牧阳却不管他,自己小心地捧起了梁木樨的手,女孩子的手指细嫩苍白,掌心里有练武留下的薄茧,还有曾经受伤留下的浅浅伤疤,虽然都不明显了,但是她的手指实在太白,仔细看过去,还是能够看出来。

    他轻轻的吹了两下,又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来给她按住。

    梁木樨看着他,突然想起多年前,在漫天紫藤花雨的紫霄岛,她出手教训欺负他们的学长,举着小手抱怨:“手都打红了。”

    阳光下少年看着她目光柔和:“木樨乖,哥哥给你吹吹。”

    彼时只是一句玩笑话,并没有当真,想不到应验在今日。

    容与拿着那个小琉璃瓶看了半日,什么也没有说就往外走去,迎面碰上正要进来的逍遥子,逍遥子见了鬼一样跳起来,指着他道:“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周牧阳听见动静抬起头来:“不是你让我去请的人么?”

    “啊,不是不是,我是说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容与看着他,像看着一个白痴一样:“有一种功夫叫做缩地成寸,你没有练过?”然后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哦,也对,你这么笨,肯定没有练过了,这不怪你……”

    逍遥子老脸顿时涨得通红,向来只有他说别人笨的,这次竟然被别人说笨,还是在一群小辈面前,让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他哼了一声:“自然不能怪我!都怪老头儿太偏心!”

    容与道:“怪他什么事?东西都是我们两个一起学的,你连基础都没有打牢就想学后面的,好高骛远,怎么能怪别人?”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叹息道,“唉,孺子不可教也!”

    孺子?

    梁木樨听到这个称呼突然很想笑,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竟然被称作是孺子。

    周牧阳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冲梁木樨笑:“我师父很可爱对不对?在他面前所有人都是笨蛋,都是小孩子。”

    真有意思,梁木樨还是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并且醒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觉得很累了,慢慢闭上眼睛,只听见周牧阳在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倦意袭来,无法控制,只觉得他的声音温温润润,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很是好听,就像小时候婆婆哼唱的催眠曲一样。

    周牧阳自己说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小心翼翼地将她身后的被褥抽走,把她放平,盖好被子。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伸手掀开她的被子,往她胸口看去,此时的梁木樨已经被莺时换了干净的衣服,胸口的上怎么样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要将里衣解开才能看得到。

    周牧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她把被子盖上,陡然听到身后传来莺时的声音:“你干什么?”

    自从梁木樨跟周牧阳一起出去,周牧阳毫发无伤的回来,而梁木樨却受了如此重的伤,莺时便没有好脸色对他。

    他好歹也是堂堂一个王爷,就算是失了记忆,但是身份扔在。若不是梁木樨千里迢迢来西戎找他,为了救他被人关进棺材准备活埋,他也不会跟她这样亲近。

    其实他吃了那粒药后又想起来一些事情,是很久以前有关梁木樨的事情,他此时心情也很复杂,不知道对她该是爱还是恨。

    但是这时候梁木樨受了重伤,不管怎样这些事情都要等她好了之后再说。

    周牧阳站起身,淡淡地道:“我只是看看她的伤口怎么样了。”旋即沉下脸转身走了出去。

    莺时一时间倒是有些怔愣,这段时间熠王对姑娘是出乎意料的好,况且他在梅溪书院的时候就对姑娘很好,从来没有在姑娘面前撂过脸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的态度惹怒了他?

    她心里有些没底,这要是迁怒到姑娘可怎么办?

    旋即又想,若是熠王是这样一个不明事理的人,胡乱迁怒,那么姑娘也没有必要对他那么好。

    因为他不值得。

    外面的风很大,卷着雪片子从半开的窗子里往里面飞。

    莺时走过去,将窗子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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