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犹豫,荆建拿起文件,认真的再看了一遍,立刻就看出另一层意思。
    其实书面文件一样会说话。字里行间中,往往会夹杂着个人感情。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然而荆建却是看文件的老手。因此他就从两份文件中得出结论——似乎那几位专家和中海油双方矛盾很深,甚至有种势不两立的味道。
    这一下,就让荆建相当疑惑。你说一个是具体工作,一个是现场监管,不可能一点儿矛盾都没有。但一般也不可能闹到那种水火不容的地步。
    如果有家里装修过的就很容易明白,你和装修队亲如兄弟?地板墙壁各处装修都马虎过去?那你就准备装修完跪键盘吧!老婆踢你床下睡几个月,那都是轻的。但天天与装修队针锋相对?那早就有一方终止合同了,又不是受虐狂,谁又会找气受呢?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又一想,荆建就放过了这个疑问。自己又不是名侦探柯南,没必要去关心这个谁是谁非的原因。既然他们矛盾很深,那么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只需要让一家回家领盒饭。一只巴掌拍不响,总不会闹矛盾了吧?至于炒鱿鱼的哪一家?只能说他倒霉,自己又不是正义女神,没兴趣做到事事公平。
    可是荆建是这样的想法,肯特和水井的杰顿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而且在这件事中,“无理取闹”的应该是中海油,那么取消合同的也应该是中海油。甚至会有这样的建议——索性两家都回老家,取消这个项目。到目前为止,荆建前后已经投入了七千多万美元,并且从苏联采购的一艘二手油轮都已经停泊在弗索亚海域,更不用说从中国、欧洲运送的大量物资。从投资角度看,早已经超过止损线了。
    与肯特、杰顿他们的想法完全不同,荆建此时绝不可能放弃这个项目,肯定会继续。毫无疑问,留下的将是中海油。不过带队伍不容易,虽然荆建能够在公司独裁,但也要尊重助手们的意见,起码不能太粗暴,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因此说法就要婉转,手段就要圆滑。
    于是想了想,荆建微笑道:“肯特,这事先放一放,我们放在最后处理……”
    ……
    而在华尔街,一边盯着即将开盘的股市,疯狗丹尼斯一边与自己的两位助手海德里和内科南说着话:“海德里,消息放出去了吗?”
    “放心,先生。都在掌握中。”一头卷发的海德里,雀斑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与华尔街的其他人不同,丹尼斯最信任的这两位助手都没有经纪人资格。但他俩都有自己擅长之处,海德里的文凭虽然不高,只有高中毕业,但他在股市上的嗅觉却相当灵敏,并且手法也变化多端。
    对海德里的能力,丹尼斯还是相当信任。随着股市开盘,就见易凯的股价微涨,从63.30美元上涨到64.15美元(合并后,易凯的股票进行合权分股,并且采用新的计价)。
    看着显示器上跳动的价格,海德里笑着解释说:“那个中国小子应该感谢我们,我们免费为他进行了宣传。今天的日报上,那个什么vcd在中国的热销,已经登上了财经版副刊上。”
    丹尼斯微微点头。股价的微涨,应该是这篇报道的效果:“有没有兴趣打个赌?是半小时之内下跌?还是超过半小时下跌?”
    丹尼斯的话引来一阵大笑。海德里和内科南当然不会打这个赌,因为他们早已经安排好,今天易凯的股价肯定会大幅下跌,而且是先涨后跌。
    对易凯来说,vcd卖的再好,对整体业绩的增长帮助也不怎么大。而且刚刚在香港、内地试销售了几千台,最重要的欧美市场前景不明,又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消息,其实根本上不了什么财经版版面,也就是丹尼斯用了些手段,才能够在角落里露露脸。而这样的“利好消息”,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开盘后的微涨,无非是受这消息刺激。
    然而丹尼斯他们知道,媒体上的公开新闻当不了真,其中真真假假的实在太多。也就是那些散户会相信,也会屡屡上当,华尔街的那些大小鳄鱼相信的都是内幕。
    因此在这则公开报道外,丹尼斯就授意海德里,让他通过各种渠道透露了“内幕”——由于涉嫌国家安全,对中国出口违禁商品,易凯正接受商务部的调查。
    既然是荆建的软肋,他那中国人身份就是致命伤,那肯定就要利用啦?招数不怕老,有用就行,因此这一次,丹尼斯就再次收买了易凯的员工,寄出举报信,就是要盯着这个“安全问题”打开一条缝……
    果然,开盘后十几分钟,一路上扬的股价开始了横盘,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开始了缓慢下跌。
    其实这时候,在众多股票中,易凯的表现并不怎么显眼。除了丹尼斯这样一直盯着的人,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支表现平平的股票。
    然而快到半小时,突然开始放量,股价一下子跳空63.50、63.30……,接着毫不停顿的调到63.00美元。
    看着已经跌破开票价,丹尼斯一声响亮的口哨,笑着说:“还没到半小时,心急的人很多啊?哈哈。”
    随着股价加速下滑,很快接近到60美元的关口。而这样超出常规的跌幅,终于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许多经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易凯应该没什么利好利空消息吧?于是就开始了各显神通,到处去打听,于是整个华尔街很快就知道了“易凯被调查”。
    这一来,消息立刻被无限放大,而恐慌情绪同样是无限放大。抛盘纷纷出现,在60美元关口坚持了十几分钟后,股价终于坚持不住,开始了直线坠落的过程……
    一个个整数关口被打破,很快就跌到了55美元的大关。然而就在这时,股价一滞,突然来了个大反弹,跳高到57.08美元。
    “咦?”丹尼斯他们仨人一愣,接着丹尼斯拍桌笑骂,“靠!就知道那老狐狸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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