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知和蒋老实说了几句话,旁边的蒋忠厚却着急起来,他说道:“县令大人,就是北宫太他杀的人呀,就是他害死小人叔叔的,说不定就是他晚上偷偷地闯进了我叔叔的卧房,害死了我的叔叔,然后他在逼迫我,让我不敢管他要钱,这样采石场的生意就全都归他了,这就是他的险恶用心,还望大人明察,千万不要冤枉小人呀!”

    北宫太大怒,他叫道:“才五十贯钱而已,我就会犯杀人案子吗?你脑袋是不是坏掉了,而且爷爷想要霸占你的份额,还用得着害死你叔叔吗,爷爷要是说不给你钱,你还敢管爷爷要吗?”

    蒋忠厚和北宫太这两个人纯属是狗咬狗了,两个人都是越说越大声,仿佛是在大街上吵架一般。

    李日知一拍惊堂木,吩咐道:“左右,这两个人胆敢咆哮公堂,每人打四十板子,让他们冷静冷静!”

    差役们立刻扑上,把蒋忠厚和北宫太一起按翻,噼里啪啦地便打了一通板子,把蒋忠厚和北宫太打得鬼哭狼嚎。

    打完之后,大堂上面变安静了,谁也不敢再乱喊乱叫了。

    李日知问道:“案发那天的晚上,蒋忠厚你在哪里?”

    蒋忠厚说道:“小人在家里面睡觉。”

    李日知问道:“可有证人?”

    蒋忠厚连忙说道:“小人的妻子和孩子可不可以作证?”

    李日知摇了摇头,夫妻和父子是不可以作证的,那么这就说明蒋忠厚没有人可以证明,他在案发的晚上是不是去过蒋大锤家!

    李日知在堂上审案,他的表情对于原告和被告来讲都是十分重要的,尤其是对于被告来讲,如果他日知做出了否定的表情,那么对于他们来讲几乎是致命的。

    蒋忠厚见李日知摇头,他几乎快要晕过去了,县令大老爷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吗,如果不相信他说的话,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要给他判刑了呢?

    蒋忠厚在急切之间也顾不得别的了,很本能地就要进行攀咬!

    这个时候,他不会管别人有没有罪,只要他自己能够脱罪,那就行了,至于别人会不会因为他的攀咬而丢了性命,那他就根本不管了!

    在武皇后掌权的时代,这种事情是非常普遍的,而且武皇后最喜欢让官员们互相攀咬,从而达到她的目的,但现在武皇后不还没有独掌大权呢么!

    李日知倒是没有想到,在他的公堂之上竟然也出现了攀咬这种事情。

    蒋忠厚算得上是灵机一动了,他叫道:“县令大人,要定小人的罪,无非就是因为小人的叔叔去世了,而小人可以得到好处,所以就会觉得小人有杀害叔叔的动机!

    可要是按这样讲的话,那么小人的弟弟蒋老实,他也会得到好处的呀,那么他也有可能杀害我的叔叔,小人无法证明昨天晚上,有没有到过叔叔家,那么小人的弟弟,他能证明吗?

    小人的妻儿都无法当证人,那么他是光棍一根,他更没有人证明他昨天晚上在哪里了!”

    在一旁的蒋老实大怒,他怒道:“大哥你怎么胡乱攀咬,无论是你,还是北宫太害死了咱们叔叔,你们两个咬也就是了,怎么忽然间攀咬到我的身上,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蒋家婶婶也是特别的伤心,她说道:“忠厚,你连你亲弟弟都害,那么你说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有些事情,我真的是想都不敢想,你竟然是随随便便就做了出来!”

    显而易见,蒋家婶婶对蒋忠厚攀咬蒋老实是非常不满的,也许在她心里面,无论谁是凶手,都不可能是蒋老实。

    李日知看了一眼蒋老实,就见蒋老实脸上的表情非常愤怒,估计他对于蒋忠厚突然把矛头对向了自己,也是感到非常的震惊吧!

    但是,对于李日知来讲,蒋老实实际上也是有犯罪动机的,他也应该被受到怀疑,只不过,大家一直都没有怀疑他而已。

    但是,大家不怀疑他,并不能证明他没有嫌疑。

    李日知之所以一直没有盘问蒋老实,一来因为蒋老实是最开始的原告,二来陈英英也说过蒋老实的好话,甚至还想把他立为楷模。

    在这种情况下,李日知才没有一开始就怀疑他。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遇到这种情况,也就是说,在身边有熟人的时候,如果那个熟人说了某一位陌生人的好话,或者说了某位陌生人的坏话,那么就会造成先入为主的情况,使人的判断力发生偏向。

    这种偏向往往发生于不自觉,也就是说,作出判断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生了偏向,可当他们发现了自己有所偏向的时候,往往事情已经做完了判断,甚至永远也不会发现自己做错了偏向。

    李日知开始重新审视起蒋老实这个人,他发现其实蒋老实这个人,如果说作案动机的话,他和蒋忠厚几乎是一样的,甚至于他比蒋忠厚的动机还要更加强烈,而且可以更加不计后果。

    蒋忠厚做事情,他是要考虑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毕竟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人,而有家室的人,一般来讲,做事情都不会特别的疯狂。

    当然,如果专指疯狂的话,肯定是会有不顾一切的疯子,这种例外永远存在,可是,这种例外,会不会是蒋忠厚这个人呢?

    很显然,蒋忠厚不是那个例外,或者说,在同等条件下,也就是两个人都可以继承蒋大锤遗产的情况下,做事情更加疯狂的那个,不应该是蒋忠厚。

    蒋老实没有家人,他光棍一根,所需要顾忌的事情几乎没有,那么如果从作案动机上来排名的话,他应该是排名在第一位的,甚至比那个北宫太,还要更靠前,至少北宫太还有一个小桃红,需要惦记。

    李日知想到了这些,他不但没有对蒋老实疾言厉色,反而更加和气了,虽然他打过蒋老实一顿板子,可是他相信蒋老实不敢记仇的,如果敢记仇的话,那就再打他一顿好了。

    李日知对蒋老实说道:“本县的主簿曾经夸过你,说你乐于助人,如果县里的百姓都像你这样,那么肯定会得到大治,甚至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本官甚至还想过,要不要把你立为楷模,但是也只是想一想,你不要当真,本官只是说说而已,你对于能当楷模还远远不够资格。”

    听到县令大人竟然说这种话,北宫太和蒋忠厚几乎都绝望了,这是不是就等于说没有蒋老实什么事儿了?

    那么,什么事都是他俩的了?

    这一回就连蒋忠厚都想不出来,他还能再攀咬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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