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最大牌的和事佬,源乾曜还是很合格的履行着自身是义务。

    揭过了这个话题,也没人敢再提了。

    裴旻的话,显然有着巨大的震慑力。

    尚书省固然没落,失去了原有的风采。

    但是终究是六部的大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管辖着六部二十四司,负责官员升迁调动的吏部便在其下。

    有这个便利,裴旻要安排官员升迁,将之调往边陲,不要太过容易。

    裴旻入朝,原来直统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西河、陇右节度使变成了遥领。一般而言,遥领官员是不用负责地方事务的,可裴旻的情况,谁不了解?

    他这遥领与直统又什么区别?

    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西河、陇右大多的官员都是裴旻一手提拔的,对于裴旻的命令,他们岂会拒绝?

    这能走进政事堂的又有那一个是等闲之辈?

    不说人人都有一定的身份背景,人脉关系肯定不弱,而且大多都成家立业,有儿有女。

    这为官一世,焉能不为家人子孙后代谋求福利?

    裴旻要是真如他说的那样,将他们的宗族子孙调到边陲,那可就是玩蛋大吉了。

    一个个都捏着轻重,不敢再说。

    话题也让裴旻牵扯到了行政一方。

    众多的政事大臣似乎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军事方面的问题,展开了政务上的讨论。

    青海道的开通是势在必行的,丝绸之路的通畅让唐朝的官员更进一步的了解商业带来的经济便利。

    固然这个时代商人地位低下,可唯有国富才能民强。

    这国家都穷的叮当响,还指望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这基本的道理,在坐的诸位没有不明白的,也无人反对,政策上一路给开绿灯。

    一些琐事,裴旻再度成为了看客,并没有怎么说话。

    直到粮价的问题上,裴旻才开了口,“在粮价的调整上,我觉得不应该死要面子,非要跟贞观的时候看齐。贞观年间,斗米四五钱,是为治世。是因为贞观年间人口不足,还不满三百万户,故而米粮价格低下,在情理之中。但现今经过百年发展,我朝人口几乎到了前朝的巅峰事情。”

    说道这里,裴旻突然想到后世有一篇“唐朝人口、经济不如隋朝”的脑残文。

    上面痛定思痛的乱捧臭脚,说唐朝发展百年也比不上昙花一些的隋朝。

    本事一篇不符合实际的脑残文,可偏偏有大多人选择了相信,真以为如此。

    事实上呢,唐朝前百年前人口确实比不上隋朝,可这个锅谁来背?

    隋朝得天下最是容易,杨坚继位之后,清点人口近乎三百六十万户,这个数字是不包括北齐的三百三十万户以及南陈还有南北战乱以后的大量隐漏户口。

    隋文帝一统天下以后,人口在七百万户上下。

    隋朝是一个完好的继承者,起家立身的人口资本就是李唐的三倍以上。

    唐朝却经过隋末大动荡,是废墟里建立起来的国家,人口不过二百余万户……

    古人能生,却也不是猪,一生一窝,一年一生。

    人口的增长,是需要时间的。

    这实打实的差别差距,完全让一些黑子视而不见了。

    唐朝用了百年时间才恢复到隋朝的人口水平,而且百年之后,唐王朝的户口已达九百六十一万九千二百五十四户,这数字完全让黑子们忽视了。

    不过即便到了现在,唐王朝的人口还是略逊大业九年的,但已经相去不远了,有四千多万的百姓。

    唐王朝毫无疑问是农耕民族,这四千多万人口中有三千多万是种田的百姓。

    裴旻慎重的说道:“米粮贵,伤民;米粮贱,伤农。”

    这是中国老祖宗在千年前就总结的一个经验。

    后世的学者也根据这条定律,研究出了谷贱伤农的经济学现象:也就是说在丰收的年份,农民的收入却反而减少了,就是因为粮价太低的缘故,粮食卖不出价格。

    “民伤百姓离散,农伤家国不稳。这米粮的定价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我知道之前王鉷那混蛋,为了讨好圣心,故意将粮价改为贞观事情的三四钱,以比肩贞观,实在是愚蠢之极。此价必需改,不能伤害三千百万户百姓的利益,亦不能伤及士工商。这点滴价格,必需调整妥当,而且越快越好!”

    裴旻肃然的说着。

    殿中的诸位有些诧异的看着裴旻。

    在军事上裴旻决绝果敢,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裴旻此刻的战功,在众人眼中已经能够与军神李靖相提媲美了。

    军事是他的强项,却不想在政务细节上,亦能提出这般建议。

    要知道米粮价格的更变,虽是一钱一毫的数据,却关系到整个天下。

    士工商需要买米吃饭,而农则需要买米生活。

    天下人都离不开这小小的数据……

    只是昔日王鉷为了讨好李隆基,压低了粮价。固然令万千百姓受损,却也便宜了士工商三个阶级。

    而今又要贸然的提升粮价,难免会令得士工商的利益受损,对于民生也是一种伤害。

    故而小小的数额更改是一拖再拖,一直没有结果。

    裴旻毫不客气的道:“有些事情能拖,有些事情拖不得。长痛不如短痛,这粮价早晚要改,改的越晚,伤害越大。”

    李元纮带着几分苦笑道:“这点我等明白!只是这数额如何定?是提升一钱、两钱还是三钱。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此,各有道理。伤民与伤农之间,想要找到一个绝对的平衡是不容易的。”

    裴旻算是听明白了,其实这就是缺乏拍板钉钉的魄力。

    都知道有这个问题,但是这问题是双刃剑,这个轻重的选择,关系到天下四千万百姓的意愿。

    李元纮与一众官员拿不定这个主意,而有这个魄力的人现在正在病床上。

    此事也就无法落实了。

    “今日散会之后,我回去一趟尚书省,将吏、户官员聚集起来,详细的了解寻常工商百姓的紧急情况,根据他们的水平,定粮食的价格。至多不过两日,我给你们答复,到时候就以我调查的情况为准,决不能拖延下去,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见裴旻将此事揽在身上,李元纮、宇文融等人骇然发现,裴旻的话虽不多,却一人决定了此次会议最大的两个难题,无形中主导了此次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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