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也不懂,请那高僧详解一番方才明了。他的意思是说妹妹的病之所以一直不见好转,只因曾经心伤得太深,要用最尊贵的人身上的肉作药引,熬汤给病人喝下,方能见效。”

    “并且他还特别强调,此人必须是同性,越尊贵药效越好!我想咱俩亲如姐妹,只要心诚则灵,便自作主张那样做了,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真得有效,这点儿伤也算没有白受,姐姐心里也感到安慰。”

    姜俪说完,微笑着看向息妫,眼里满是怜爱,说出来后,似乎也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变得轻松多了。

    “姐姐,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怎么可以……怎么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呢?呜呜呜……”

    息妫的心如刀割,紧紧拥住姜俪,一向冷静淡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她,此时早已泣不成声。

    在这庭院深深的后宫里,只见过历来为争风吃醋的妃子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能与姜俪与息妫之间相处这般融洽的嫔妃实属少见,能剔骨熬汤的,更是绝无仅有。

    这般深情,怎么能令息妫不为之动容?就连那些蠢笨的奴婢们,也被感动得纷纷落泪。

    息妫看着姜俪,联想起自己的亲姐姐蔡妫,若她也这般真心为自己好,自己又何曾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唉!常言道血浓于水,难道是假的?如今这姜俪不是亲姐姐,却远胜自己的亲姐姐。

    姜俪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拭去息妫脸上的泪水。

    “妹妹别哭,没事的,一点儿都不疼!”

    息妫眼里噙着泪花,愁云密布地说:“好姐姐,你真傻!就算太医能治好你腿上的伤,却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这可如何是好?”

    姜俪一听轻松一笑,将息妫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头。

    “傻妹妹,没关系的,那高僧末了,还给了姐姐一种神药,据说专治刀伤,而且不留一点疤痕。再说了,就算留有疤痕,那也是为了治妹妹的病,不也是件非常值得,有意义的事对不对?”

    “姐姐,我可以揭开纱布看看你的伤吗?那汤我都喝了六天,应该剜去了一大块肉……”

    息妫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一边说一边心疼地直掉眼泪。

    “妹妹,你现在有孕在身,一切不美好的东西勿视,而且高僧特别交待过,这个药敷上去后就不能打开,要让它完全好了方可接触空气,否则就会留疤。”

    “原来如此!”

    见姜俪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息妫也不好再强求,将信不疑频频点头。

    “那姐姐好好休息,早日康复,清秋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息妫回到桃花坞,第一次像个盼郎归的小媳妇,倚在门上翘首以盼等楚文王的到来。

    快到晌午时分,魏公公匆匆赶来替楚文王传话。

    “夫人,大王有事耽搁了,让您先用膳别等了。”

    息妫有话迫切想对楚文王说,却突然被告知不能来,顿时感到好失落,但还是微笑着说:“好,谢谢公公!”

    “那咱家先行告退!”

    息妫目送魏公公坐上轿辇返回鸣銮殿,却依然倚在一棵桃树下,并没回正殿去用膳。

    又过了会儿,公公张高过来请息妫用膳,息妫摇了摇头,无精打采地望着门口。

    细心的香茗发现息妫的腿有些肿,一脸心疼地说: “夫人,太医说了,您现在有孕在身不宜久站,不然小腿会浮肿,奴婢知道您是觉得姜贵妃仗义,想在大王面前说这个事是吗?但是也要爱惜身子,何况刚才魏公公也说了,大王这时不会来,您还是先去用了膳,歇歇腿再来好吗?”

    香茗不愧是跟了息妫这么多年,把息妫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她确实是想在楚文王面前说姜俪舍己为人的事。

    可是香茗虽然也感激姜俪帮自己的主人治了病,但总隐隐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姜俪真有这么好心?虽然这样想,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息妫也觉得香茗说的有道理,虽然此时无心用膳,但不想让奴婢们为难,正准备转身回屋。

    突然,楚文王的銮舆出现在桃花坞,楚文王迫不及待走下銮舆,见息妫在门口眺望,顿时惊喜不已,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而去。

    “让夫人久等了,听魏贤说夫人在等不毂,不毂好开心!立马赶了过来。”

    楚文王关切地眼神把息妫从上到下扫了个遍。

    “今日夫人看上去气色倒还不错,是身子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臣妾没有哪里不舒服,大王今日政务很繁忙吗?臣妾还以为大王不来了。”

    见楚文王专门让人传话说不来的,这时却又赶来,息妫顿时有了精神。

    “有这么美丽的夫人在等着不毂,纵有天大的事,不毂也会先以夫人为重。”

    不明原因的楚文王见息妫竟然在主动迎接他,心里美滋滋的,满脸堆笑,再看几上已经摆好菜肴,便挽着息妫的手臂走进正殿坐到几案前,并体贴地拿起一个垫子靠在她背后。

    楚文王给息妫夹了一只她最爱吃的抓炒对虾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夫人快吃,一定饿坏了吧!”

    “臣妾还不饿,大王也吃!”

    息妫也帮楚文王夹了一只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嘴上说不饿,肚子里的宝宝见到虾却馋得不行。

    “只因我大楚地大物博,美丽富饶,眼下周边数国都对我大楚虎视眈眈,朝堂之上,群臣商讨出战计划,不毂便多听了会儿。”

    “国事为重,臣妾也并没什么着急的事,不过今日臣妾确实有话想对大王说。”

    楚文王夹起那只虾正准备往嘴里送,听到息妫说有话说,又将虾放了回去,神色专注地盯着息妫。

    “噢,夫人想说什么?”

    “大王,您知道臣妾的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为何突然就好了呢?”

    楚文王侧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息妫说:“对,不毂也觉得奇怪,前段时间看夫人病得那样严重,可真急坏不毂了,夫人是吃了什么药吗?”

    “怀着大王的孩子,臣妾哪敢随便服药,是姜贵妃,她悄悄去道观替臣妾祈福,遇高僧指点,开了个看似荒唐的药方,但姜贵妃却宁愿冒险,相信高僧的方子能治好臣妾的病,而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臣妾看到她腿上的伤心疼的要命!”

    息妫说着说着双手捂住了胸口,早已潸然泪下。

    楚文王微微蹙眉道:“夫人,这高僧开的什么药方,姜贵妃又是怎么做的呢?”

    “药方里其它的药材只是些如白菜萝卜之类的蔬菜,主要是那个药引,说要以尊贵之人的肉作药引,姜贵妃她,竟然不惜剔下自己身上的肉作药引,熬汤给臣妾喝,真是患难见真情!”

    “也就是说,每日姜贵妃差人送来的,夫人说好喝的汤是人肉汤?嗯,这女子确实精神可嘉,看来以前是不毂错怪她了!”

    楚文王不住的点头连连称赞。

    “是啊,臣妾要是知道那是人肉汤,打死也不会喝。”

    息妫啜泣着,香菱拿着洗脸帕走过来准备帮她擦脸。

    楚文王伸手从香菱手中接过湿热的帕子,扶着息妫的肩头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并柔声道:“夫人别难过,不毂派最高明的太医,用最好的金创药去给她疗伤便是了。”

    息妫那清纯的秀目经过泪水冲刷,更显清澈,盈盈秋水泪眼汪汪看着楚文王,轻启朱唇道:“大王,臣妾有一事相求,您能答应让姜贵妃,也搬到桃花坞来与臣妾作伴吗?”

    楚文王一怔,静静看着息妫一时竟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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