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思颜隔了两天才又出宫。

    她也急急火火,一出来就去找叶元裴,不没等他开口,自己就先把一叠东西摊到他面前。

    “先别说话,看看这些。”

    叶元裴从那些文件里很快就看出了重点。

    田淼两年前调任到工部后,那里人员流动快如闪电,一年就要换走好几拔,而走的人,基本都毫无下落,查都查不出来都去了哪里。

    不过另一份上面又记着,夏季有人去护城河边,有在里面发现尸体。

    只是浸泡已久,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人。

    庄思颜说:“牛二肯定知道这里面的事,我们再找他问问,说不定他弟弟也在河里泡澡呢。”

    叶元裴听到这话,也是一声长叹:“我急着叫你出来,就是跟你说牛二的事呢。”

    两人很快交换了消息。

    说起李花,把庄思颜也惊的差点跳起来,好半天才说:“这么说,你是救回来一个暗恋者?还是从小暗恋你,为了你连杀人都无惧的?太牛了,比我都厉害。”

    叶元裴:“……”

    他都快晕死了,完全接不住庄思颜的调侃。

    半晌,叶元裴才又开口:“事情或许也没那么糟糕,牛二是觉得我跟那些人一样,是个脏官,所以才会恨我,想杀我,现在我们告诉他,他弟弟有下落了,没准事情还能有个转机。”

    庄思颜看他,伸袖子在叶元裴的脸上抚了一下道:“本来就没那么糟糕,他们既然恨你,这事我好出马,你不用管了。”

    叶元裴拽住她那条垂下去的袖子:“别闹,那天咱们两个在一起,他又不是没看见,如果恨我,一定是带你一起恨的,你去也跟我们一起去差不多少。

    那牛二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是小心点为好。”

    这话说完,才扯住她的袖子问:“你袖子怎么湿的,来时外面还有露水?”

    庄思颜给他一个无奈的表情,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

    叶元裴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满脸是汗珠。

    “叶大帅哥啊,你也太不淡定了,不就是遇到一个把你当成坏人,仇人的人嘛,至于吓成这样?以前决战杀场的时候,哪个人不是要着娶你项上人头,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叶元裴根本不想跟她解释,他也相信庄思颜定然知道他心里所急。

    牛二的情况比他们想像的要坏,已然没有前几日的悲苦与糊涂,这会儿看到叶元裴就瞪圆了眼睛,嘴里还说着一些骂他的话。

    叶元裴充耳不闻,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他说:“你弟弟有下落了,你要是想听,就闭嘴,如果想骂,我们现在出去,让你在这儿骂个够。”

    牛二的眼里一下子连血丝都憋了出来,幸好是把他捆了起来,不然可能会站起来把叶元裴杀了都不一定。

    不过,嘴倒是闭上了,眼睛盯完叶元裴的脸,就是盯着他手里的几张纸。

    叶元裴把纸上的内容简明扼要说给他听,补充道:“这护城河里一定有玄机,现在天气也暖了,河面开冻,我们要向上面早请挖河。”

    “带我去。”牛二低声吼了一句。

    叶元裴摇头:“你还是在这儿呆着吧,可以把你弟弟的样貌说给我们,如果找到自然会带你去认。”

    牛二的腮帮子,鼓了又鼓,嘴唇干的好像能炸出血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叶元裴,似乎能从他身上把自己的弟弟盯出来一样。

    这种场景连庄思颜都有些害怕。

    一个人好也好,坏也罢,都是有迹可寻的,但如果癫狂了,那就很难控制。

    癫狂的人不按常理出牌,也很难拿逻辑去推出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此时的牛二就是如此。

    他们出来以后,庄思颜还担心地问道:“这人看上去很可怕,你得叫府上的人小心。”

    叶元裴点头:“岂止是可怕,已经有疯魔之症了,我现在都不想把他关到府上,直接送往大牢里还安全一些,可是又不能送,说起来,他也是可怜的人,咱们赶紧走吧,先找人要紧。”

    庄思颜出来时,已经在凌天成那里要了令牌,此时把令牌转到叶元裴那里,令他调动自己的两队士兵,乘船下水。

    打捞的事情很快就京动了京城边上的百姓,许多人不明发生了何事,跑到这里看热闹。

    工部田淼是在闹了一阵子后,才发现事情出在自己的头,连忙换了官服,也往城外的护城河边赶。

    他被叶元裴的人截到外面,能见的人只能庄思颜,于是急巴巴地问:“司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

    庄思颜给他一个假笑:“无事,田大人不必担心,就是叶大将军想训练他的水军,京城之内又找不到海,只能凑合着用河了。”

    田淼也想跟着笑一个,但是笑容起来的有点不容易,只相征性地动了动嘴角,眼睛还往里面盯着。

    “叶将军真是令下官钦佩,既是留在京中,也丝毫不忘职责。”

    庄思颜答:“那是,人与人还是有差别的,有些人在其位,不谋其职,比如像……”

    她把尾音拉了很长,眼神瞟上瞟下,最终也没带出一个名字,却把话转了一个弯说:“而有的,当然就是像叶大将军这样的人了,兢兢业业。”

    田淼不停拍着马屁:“那是那是,叶大将军就是我们的表率,下官要时刻铭记在心,也要多向大将军学习。那个司大人,我们近前去看看如何?”

    庄思颜摇头:“叶大将军在训兵,这是军中机密,哪儿是我等能看的?”

    田淼被拒绝,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再入内,他也不想在此坐以待毙,折身返回城去。

    庄思颜表面上没说什么,却给远处的青然递了个眼色,让他跟着田淼。

    护城河里很快就出了结果,河底打捞出数具尸体。

    有的尸身完好,只泡的太久,已经面目全非,有的则只剩一些骨头还有毛发之类。

    这些人身上绑有绳子,是被囚在水地溺亡的。

    叶元裴看的眼角疼,他从河边离开,去找庄思颜:“这事还得报到刑部去,咱们两个分开行动,你去刑部,我回府把牛二找来。”

    庄思颜往里面看了一眼,问他:“情况很糟糕吗?”

    “非常糟糕,我怀疑是田淼知道这批人的来历,所以借着换人的机会把,把河工队之前都换掉,而现在的人都是跟着他们做过些什么的人,而他们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这河里。”

    “这么说来,牛二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了?”

    叶元裴微垂了一下头,好一会儿才应他:“他做没做什么还不说,但他弟弟一定做过些什么,现在想来,那天把他带回来,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演戏,演给我们两个看,未必就真是为了找他弟弟。”

    这个庄思颜之前也想过一点,这会儿就问叶元裴:“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想借用我们做什么?”

    “现在还不清楚,先带他来看了尸体再说,现在是初春,水下的温度也不高,下水十几天,打捞上来,应该还能分辩出面目的,走吧。”

    两人在护城河边分开,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刑部尚书古书新,最近忙的头发都快白了。

    从过了年开始,刑部的门口就隔三差五来个人,带来一桩案子,这些案子动辙就是人命案,而查来查去,又总找不到源头。

    看上去就是死个把人而已,可是总没有结果,找不到真正的原因,着实让他非常着急。

    他还有些害怕,总觉得事情的背后好像有一双手,还有眼睛,每时每刻的盯着他,直到他把日子熬的差不多了,就把他也拉下去。

    古书新不算是老陈,年龄也不过三十多岁,在他同龄人里,算是青年才俊。

    管着大盛朝的刑部,也管着大盛朝的律法,平时还是很耀武扬威的。

    但自庄思颜开始接了大盛朝的无头案以后,他的危机感就日渐巨增。

    想想自己是刑部一把手,也只能接一些鸡鸣狗盗的案件,只要是牵扯人命的,他一个也查不出来,而庄思颜却桩桩件件压到他的头上,他心里又怎么会安稳?

    朝堂之上,他也是见过庄思颜的,朝下亦听过善于她的事迹。

    这位司大人,古书新跟他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交际,他也不想跟他有交际。

    他当年只所以进了刑部,是受已死的骆柯恩惠,当然这种事,只有他自己和骆柯知道。

    现在骆大人死了,没人挖出古书新的底细,但这些年的不作为也会为他带来杀身之祸。

    现在这种祸已经开始了。

    京中出现多起命案,他又查不出由头,早晚都会捅到皇上那里,而等待他的怕不是降职那么简单。

    此时,古书新正在刑部里从着,案桌上摆着最近的几起案件,每一个看上去都是令人头疼的,所以他看了半天都翻一页。

    也就是在此时,外面有人传话,说御前神探司大人来了。

    古书新先是一愣,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正了正官帽急步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已经进来,正搭眼看这个古代律师警察混在一起的部门。

    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冲出来,已然知道是谁,不过他站着没动,先安安稳稳受了古书新的一拜。

    “古大人,司某来,是有案子要给你的。”

    古书新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司大人是京城神探,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当然知道,可这么一个神探,怎么这会儿要拿案子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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