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骆柯与庄昌远的关系,凌天成心里很清楚。

    但是他从未在朝堂上说过,也不会暗示大臣们,此时这样问,无非是被他们激恼。

    他的眸子里带着寒光,声音也冰寒的要命,扫视了跪在雪地里的众人问:“朕请问诸位臣工,你们是怎么知道骆大人与庄相不合的?”

    几个人还未查觉事情的严重,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之前庄相在的时候,与骆大人是如何针锋相对,两个人的意见几乎没有相同过,事事都相反。

    而且这次的事件,也是骆大人一力要求彻查的,他自然是希望把庄相扳倒,那到时候朝堂之上,就唯他是瞻了。

    凌天成居高临下冷睨着他们,也听着他们的议论,再次等到他们说完,才问:“那朕再问你们,诸位是站在哪条线上的,跟庄相合,还是跟骆大人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禁声了。

    朝堂之上最后结党营私,他们做臣子比谁都清楚,虽然个个心里都有自己的人选,可这种事哪敢跟皇上说啊!

    那不等于说:嘿,我这儿有颗人头,不想要了,脖子也洗净了,你来砍啊!

    他们没这个胆,更想多活几日,所以静下来之后,很快就有人先反应过来:“皇上,老臣一心为皇上,并未跟任何人站在一处,只想要此案秉公处理,还朝堂一个公正。”

    一语点醒梦中人,剩下的人一听这话,也齐声说都是为了公正。

    “很好,那就回去安静地等消息,为了公正,查案当中,是不宜向与此案无关的人等,泄漏过多信息的,如有人再揪着不放,就是影响案子的进展,诸位臣工应该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吧?”

    凌天成的这番话,终于把人都截了回去。

    可是来来回回也差不多折腾了一个时辰之久。

    他越过辰熙殿,直接往轩殿而去,半分也没有再停留。

    轩殿内的庄思颜还没起来,大概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还带着谜之笑意,样子娇憨可爱。

    凌天成也没叫她,只是在她床榻边坐定,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从早上回来的装束看,这个小女人若不是出宫去了,定也是在哪儿窝了一夜。

    而原因,一定也是为了庄昌远的案子。

    到此刻,凌天成仍然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太确信,可是这个小女人郑重地跟他谈过,要彼此信任的。

    那他就强行令自己去信她,相信她能把一切都处理好,哪怕是遇到自己的父亲,也能秉公办事。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是问问她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凌天成很有耐心,坐在庄思颜床榻前冥想,等她醒来。

    而睡梦里的人儿,丝毫不觉,一直睡到中午才幽幽睁开眼睛。

    只是看到凌天成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惊悚,跳起来就要跑。

    凌天成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按回床榻间,脸都阴了几分:“朕很可怕吗?怎么每次看到都是这种表情,都想跑了?”

    庄思颜自有她的道理,扳着他的手说:“睡的正好,一睁眼看到一个长的如此好看的男人在床边,还不可怕吗?我都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呢,太吓人了。”

    凌天成:“……”

    这语序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听着对她恼不起来了?

    思想一松动,手也跟着松了。

    得到自由的庄思颜,立刻像猴子似的,弹出去老远,然后大声叫着外面的宫人们说:“兰欣,快进来啊,把我头发整整,我要吃饭了。”

    凌天成又是一阵额角疼。

    这种喊法在后宫里,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他实在不忍看她慌张,就先退出了寝殿,让兰欣他们进去,服侍庄思颜更衣,梳妆。

    再出来时,她已经又是那个穿着宫妆的绝色女子。

    脸上脂粉轻拭,带着婉柔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仪态和尊贵。

    可是一看到凌天成,就完全变了样,窜过去说:“喂,你知道我昨天在骆柯家里看到什么了吗?”

    凌天成:“骆柯家里?你昨日出宫了?”

    庄思颜挥着手说:“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他家里看到了不太一样的庄昌远案件。

    哦对了,你当时给我卷宗时,不是说这已经是很全的版本了吗?怎么骆柯会有更全的?”

    凌天成的整张脸全都黑了下来,他好像没听到后面的话,手已经抓住了庄思颜的手腕:“你出宫去了?还去骆大人的家里?你胆子不小啊,敢私自出宫了?”

    庄思颜此时也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尬笑一下说:“那啥,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查明真相吗?

    你说那些大臣们,每天在宫里都把自己包的滴水不漏的,我根本没地方下手啊!

    这不只出去一趟就有不小的收获,我还想着是不是再去一趟庄老头家里。”

    凌天成咬牙:“想都别想,你别忘了,当初你跟朕是签过协议的,你在宫里可以自由出入,却不能出宫。

    现在是你先违犯协议,朕是不是也可以不再相信你?”

    他气极,抓住庄思颜的手也不自觉地用了力,直把庄思颜箍的脸都白了。

    她一边往后撤着身子,远离这个暴君,一边喊着疼:“疼疼疼……你轻点啊喂,把我骨头都抓碎了……。”

    凌天成气极,松开她手的同时,顺便就把人往前一带,庄思颜站立不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这下,他就不是箍着她的手腕,而是和箍着她的整个身体。

    脸上更是阴沉一片:“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什……什么代价中,我这是为了查案你懂吗?查案还能限定地方吗?明明皇宫里没有我要找的线索,我死守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了骆柯有问题,我都还没说,你却只揪着我出宫的事不放。

    我还想要问你,你想怎样?是想黑我吗?成心让我第一单生意就搞砸吗?

    你怎么就那么跟我不对付,我来皇宫以后,连身都失了,现在努力想嫌点钱,你就这么仇富……。”

    庄思颜连珠炮似地朝着凌天成喊,而对方眼睛只能越瞪越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小女人。

    她在说什么鬼?

    仇富?

    他凌天成仇富?

    还说他黑她?他如果真黑她的话,怕她都不知死了多少次。

    最扎心的是,她在皇宫里并不是因为与凌天成还有感情,而是为了嫌钱?

    与他有肌肤之亲,也并不是因为还爱着他,而是不得己为之的结果。

    凌天成震惊,怀疑,吃惊,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好半天都没找到一句话说。

    庄思颜自己喊了一通,见他不说话,就哼着鼻子念叨:“都被说中了是吧?不说话了是吧?我就说嘛,你为什么好心给我换个姓,又把弄进宫来,原来是早有预谋的。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我把这个案子查清楚,所以才会给我一串的限止,不准这个不准那个。

    然后最后再给我扣个无能的罪名,还是会再把我打入冷宫,任你欺负……。”

    话说的越来越离谱,凌天成听不下去了,朝着她低吼:“够了,既然你这么想,那朕就做给你看,也不负了你的愿望。

    从今以后,就关在这里,连轩殿的门也别想出,每天只在龙榻上伺候朕就好了。”

    他说完,气哼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这下可傻了眼了。

    我去,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啊,怎么就这么又被搅糊了?

    要是从今以后都不能出门,每天只在床上等着这暴君回来,虽然他长的很帅,那方面能力也挺强的,后宫之中想给他做床伴的大有人在。

    可是庄思颜不想啊,这跟包……养有什么区别?

    想她堂堂新时代的神探美女,竟然要给一个暴君做个以色侍人床伴,那还不如直接要她的命呢。

    心思乱转,就在凌天成要跨步出去时,庄思颜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皇上,皇上你要走啊,你不能留下臣妾一个人啊,这深宫寂冷的,没您的陪伴,臣妾会生不如死的……。”

    这套说词,庄思颜是从电视上学来的,那些将被定罪的宫妃们,为了博取皇上的同情,最后不都要来这么一出吗?

    虽然庄思颜喊的感情不足,也没有眼泪流下来,但还是让凌天成止步了。

    他转过身,看到庄思颜匍匐在地,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几乎撕心裂肺地喊着那些话。

    凌天成心软了。

    他对这个小女人从来没有真正的心硬过,只要她有一点服软,凌天成就会顷刻坍塌,且一发不可收拾。

    庄思颜在里面虽是喊的厉害,可眼睛却是睁的雪亮。

    这会儿见人已经停下来了,也顾不上形象,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身边,两手一伸直接抱住他的腿,接着喊起来:“皇上啊,皇上……。”

    对不起啊,后面的台词没记全,也喊不出来,就只剩这两个字了,不过用来对付凌天成已经够了。

    这会儿只见他已经弯下身来,把庄思颜扶起,然后伸手想去摸她的眼泪时,才发现她一滴泪也没有,嘴里喊出来的悲音,都只是声音而已。

    凌天成怔神,庄思颜却趁机赶紧靠进他的怀里,还一副小女人的娇羞:“我就知道皇上不会怪我的,皇上最疼臣妾了,一定不忍心让我受苦,也不会再关我禁闭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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