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庙村,刘岩直接去了武二浪家的鸡棚。

    鸡棚已经拆了,武二浪的前妻正站在原来做鸡棚的那块地上,撅着屁股抡着铁锹使劲地钯地,刘岩走了过去。

    “大嫂,怎么把鸡棚给拆了?不准备再养鸡了?”

    武二浪的前妻看了刘岩一眼,然后又回过身去狠劲地钯地,像是要拿脚下的地出气似的,一边钯,一边咬牙切齿地叫:“养鸡?我养他娘那鸡腿!我养他娘那鸡胸脯子!我养他娘那鸡爪子!”

    每钯一下,武二浪的前妻就喊上一声,不是鸡腿,就是鸡胸脯,再不然就是鸡爪子,鸡身上这几样东西,来来回回地说,只是在前面加了个他娘那。

    刘岩明白了,这女人肯定是因为养鸡生气了,会生什么气呢?是不是鸡卖出去赔钱了?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老太太说过,鸡养的越大越不好卖,那次来的时候,最大的鸡已经差不多有五斤了,刘岩也知道,这么大的鸡在市场上要的人不多。

    即便是这样,这女人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看她那钯地的样子,好像是要跟谁拼命似的。莫非是鸡被人祸害了?刘岩想到这儿,默默地看了武二浪的前妻一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武二浪的前妻突然把铁锹往远处一扔,大声叫道:“不干了,还干他娘那脚哩!大缸粮食都洒了,老娘还在乎这二斗秕谷糠?他娘那脚,那些狗日的根本就不是吃粮食长大的,是吃麦秸杆草长大的。他娘那个脚,那么大的鸡,大的都六斤多了,愣是让狗日的给活埋了,这些狗日的们这么糟蹋好东西,总有一天会被天打雷劈的,可惜我那些鸡啊!”

    说到这儿,武二浪前妻眼里的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

    刘岩拿出一张纸巾要给她擦拭,女人明显是觉得不好意思,一边躲闪着一边从刘岩手里接过纸巾,慢慢的擦拭着眼眶里的泪水。

    过了一会儿,武二浪的前妻好像想到了什么,问刘岩:“大兄弟,前些时我给你的那个玩意管上点事没有?”

    刘岩一脸凄然,他明白她说的玩意就是那个U盘。

    武二浪的前妻又说:“对了,我们家那个死狗一天到晚哇哩哇啦的,我看他那个意思,是想见你一面,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跟你拉扯。”

    刘岩心里扑腾了起来,武二浪找他,肯定是要交给自己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时候又听到武二浪的前妻说:“大兄弟,往家去吧,反正这时候我也没心思干活。”

    刘岩跟着武二浪的前妻往村子里走,路上,刘岩关心地问道:“老太太的身体还好吧?”

    武二浪的前妻一脸凄然:“还好呢,恐怕马上就要上老猴山去了。”

    见刘岩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己,武二浪的前妻解释道,上老猴山是他们这里的土话,意思是人要过那边去了。

    刘岩脸色徒变:“怎么会这样呢?上次我来的时候,老太太身体还挺好呢。”

    武二浪的前妻一脸凄然地说:“那些鸡,老太太拿它们当成娃儿养着,鸡被祸害了,老太太的魂也就没了。”

    刘岩心情沉重着来到了武二浪的家。

    武二浪的家还算整洁,面朝南一溜五间平房,东面是两间面朝西的配房,靠北面的那间是厨房,靠门楼的那间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家伙什。

    武二浪的前妻领着刘岩径直来到了上房的东屋。

    “娘,这位大兄弟又来看你来了。”武二浪的前妻推开房门,冲着里边叫了一声。

    马大妮躺在床上,眼皮子微微动了几下,但没有睁开眼。她的旁边,坐着武二浪,武二浪拉着老太太的手,一边给她搓手心,一边掉眼泪。看见刘岩进来,瞪着眼珠子哇哩哇啦的冲着他喊了一通,然后拽着刘岩就往外走。

    武二浪把刘岩拽到了西屋。

    到了西屋,武二浪松开刘岩的手,就开始翻放在靠北墙的那张床。

    那是一张一米八宽的席梦思床,上面的床垫足足有人的一个虎口那么厚。武二浪吭哧瘪肚的把床上的东西全部翻下来,又把床垫翻到了一边,从床垫下面掏出来一个黑色的皮夹子,从皮夹子里面拿出来一个红色的U盘,用另外一只手指着U盘,然后又比划着杀头的动作。

    刘岩从武二浪手里接过U盘,他明白,武二浪的意思是,这里面储存的东西足以砍掉一些人的脑袋。

    从武二浪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时过中午了,武二浪的前妻把刘岩送到家门口,对刘岩说:“我们家那个死狗虽然德性不咋滴,可对他们家老太太,那可真是一等一的孝顺。这次因为鸡被人家活埋了,老太太一气之下眼看着就要去老猴山,死狗都快要疯了,一天到晚哇哩哇啦的像是要杀人。”

    刘岩告别武二浪的前妻,步行从武庙村来到了高颂镇,然后从高颂镇坐公共汽车到了响水县县城,在县城简单吃了点饭,又搭车赶往了中州市。

    到达中州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刚下车,李思琪的电话就来了。

    “刘岩,你在哪儿?”

    刘岩说:“我在外面呢,秘书长,有什么事吗?”

    李思琪说:“我不管你在哪儿,明天上午八点钟之前,必须赶到市委,省里的调查组来了,你准备一下接受调查组的质询。”

    刘岩“哦”了一声。

    挂断电话,刘岩立马回到了醉卧风,在自己的房间里查看了一下U盘的内容,上面披露出来的东西让刘岩触目惊心。

    看完,刘岩坐在那里开始思索,这次省里来的调查组成员,都是哪些部门的呢?他们来中州市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必须马上搞清楚。

    对于调查组的到来,刘岩是充满期许的,正是因为这样,刘岩不得不谨慎以对,他手里的东西太关键了,万一所托非人,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从谁那里可以打听到这些消息呢?

    这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陈如雪的影子。这丫头自打从响水县回来之后,一反常态的变得沉默起来,一直到现在没有任何动静,连电话都没有给刘岩打一个。

    陈如雪这种一反常态的状况,弄得刘岩心里直犯迷糊——陈如雪这丫头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呢?

    刘岩拿起电话给陈如雪打了过去。

    一连打了三遍,电话才接通了,陈如雪的声音期期艾艾的:“刘岩,我都没脸接你的电话了。我就是笨,要不是因为我把那些东西弄丢了,你也不会狼狈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呢!

    刘岩实在是没有想到,平时一向大大咧咧的陈如雪,居然在这件事情上如此耿耿于怀。

    刘岩说:“原来这段时间你不跟我联系,是因为这个哦!要说责任,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因我而起的,如果我没有喝醉,你那些东西就不会丢了。”

    刘岩刚说到这儿,陈如雪那边却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刘岩,我那天晚上怎么就睡着了呢!”

    刘岩一边安慰着陈如雪,一边询问了陈如雪现在的位置,十分钟后,刘岩赶到了陈如雪那里。

    见到陈如雪才知道,省里这次派来的调查组,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组合,调查组的成员是由省委组织部和省纪检委联合组成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组织部是考核和提拔干部的,纪检委是监督和查办干部违法乱纪行为的,这两个部门混搭,还真有点让人摸不清头脑。

    众说纷纭中,有一种说法占了上凤,省委组织部来中州市的目的,是对马子杰担任市委书记任职前的最终考核,而省纪检委来中州市,是为了监督和查办周和平的问题。

    这场风波过去很近之后大家才知道,这个调查组的成立,是省里高层两种力量相互角力的结果。

    梁国策和费金林这一方认为,周和平在中州市大权独揽,排斥异己,妄自尊大,强*奸民意,他这种做法,使得中州市的整个社会氛围笼罩在强权统治当中,完全丧失了基本民意表达的社会环境。

    省纪委必须严肃查处,以确保中州市的平安和稳定。

    华启生和韦志海这一方则认为,这次中州市的党代会,完全是基础民意的客观表达,马子杰的落选,也正是基层党代表客观意志的充分体现。周和平在这次中州市党代会上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至于如何配合中州市市委加强和完善组织机构建设的问题,省委组织部要在充分听取民意的基础上,给予合乎现实的指导。

    两种力量角力的最终结果,导致了这个奇怪组合的出现。

    刘岩现在最操心的,就是自己如何跟调查组谈中州市存在的问题。他手里的这个U盘,足以在调查组成员的心目当中产生剧烈的震撼,唯一的缺憾,就是丢失了响水县商贸大世界那些肇事者的资料。

    想到这儿,刘岩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拨打了瘦猴的手机,他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奇迹并没有出现,瘦猴的手机依然无法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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