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林打电话,把冀世强约在了开元宾馆,这里远离闹市区,相对来说要僻静的多。

    找冀世强来,是了解西城工业园区的情况的,李松林太清楚了,自己的这个外甥也不是什么好鸟,在园区里,不知道会给自己扒了多大豁子呢,这种敏感的时候,最好是别让不相干的人看到他们俩见面了。

    冀世强打扮成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悄悄地来到了开元宾馆,舅舅订的是518房间,冀世强没敢乘电梯,而是顺着步梯拾阶而上。

    五楼的楼梯口处摆着一个标识牌,标识牌把楼道挤的只留下一条二十公分左右的缝隙,冀世强也不敢声张,勉勉强强从缝隙里挤了进去,来到518房间门口,轻轻的敲着房门。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李松林有些诧异愣愣的看着冀世强问:“你找谁?”

    “嘘!”冀世强将右手的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的冲李松林打了一个禁声,然后又贼头贼脑的往四下看了看,说道:“舅舅,是我,世强。”

    李松林又朝冀世强看了一眼,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冀世强猛地一下就钻了进去。李松林把房门关上,跟在后面进入了房间。

    刚进房门,冀世强便叮叮咣咣的把脚上的高跟鞋甩在了地上,与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冀世强尖利的骂声:“妈蛋!什么玩意哦!夹的老子的脚生疼生疼的。”

    骂完,冀世强又看向舅舅,李松林仍然在不错眼珠的盯着他看呢,冀世强立马摘掉了头上的假发,然后又摘了墨镜,口罩,做完这些,冀世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李松林又盯着冀世强看了好久,诧异地问:“世强,你怎么啦?怎么捯饬成这副德行样?”

    冀世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苦着脸说:“舅舅,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我都快让人家挤兑的活不起了。”

    “到底怎么回事?”李松林急了。

    冀世强说:“前两天,霍海让他的手下把我们公司的人捶了,那些挨捶的,现在都躺在医院里呢,每天都有不菲的开销。霍海这小子又让警察给拘了,现在被害者的家属没有办法去找霍海,就都来找我要医药费,我又没让他们打架,凭什么给他们出医药费?”

    李松林皱了皱眉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霍海之间的关系不是一直不错吗?怎么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冀世强嘟嘟囔囔地说:“可能是霍海觉得我坑了他,所以就拿我的那些员工撒气。”

    李松林大声叱责道:“你惹霍海那个混小子干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冀世强苦丧着脸说:“舅舅,我冤啊!我可真的没想过要坑霍海,我给他出主意,完全是为了他好。”

    李松林问:“你给霍海出什么主意了?”

    冀世强从刑警队进入西城工业园区开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李松林说了一遍,并且强调说,他给霍海出主意,让他的手下到建筑承包商的家里闹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且再三声明,他这样做,的确是为霍海着想。同时呢,从自己的角度考虑,他也想把刑警队的注意力吸引到西城工业园区之外。如果刑警队继续在西城工业园区待下去,他的公关公司恐怕也没办法运作下去了。

    叙述到这里,冀世强恶狠狠地骂道:“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故意找茬,居然把彭立新那小子和他的刑警大队派到了西城工业园区。舅舅,你帮我打听一下,看这件事是哪个狗娘养的干的,要知道是谁干的,我非活剥了他狗日的的不可。”

    李松林的脸色非常难看:“世强,你真得好好管管自己这张嘴了,别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胡说八道,彭立新是翟礼让派去的,你嘴上要留点德。”

    冀世强说:“翟礼让把彭立新派到园区干什么?我和霍海,可从来没有找过他的麻烦。”

    李松林说:“你和霍海没找过他的麻烦,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找他的麻烦。”

    冀世强急赤白脸地说:“不是舅舅,在西城工业园区,除了我和霍海,还有谁敢炸刺啊?不想好好过了吧!”

    李松林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他盯着冀世强看了好一会,非常认真地问:“世强,你在工业园区就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找翟礼让的麻烦?”

    冀世强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说:“没有,从来没有。”

    “有一个叫康赖孩的你听说过吗?”

    “康赖孩啊!”冀世强的脸上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康赖孩只是当地农村的一个小地痞,有我和霍海在,他敢在西城工业园区闹腾吗?没错,康赖孩确实是很生翟礼让的气,但也只是吓唬了翟礼让几句而已,翟礼让至于把刑警队都搬来吗?太小题大做了吧!”

    说到这儿,冀世强看了一眼李松林,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于是又补充道:“再说了,康赖孩这段时间根本就没在钧都市,翟礼让说康赖孩威胁他,不是瞎掰吗?”

    “康赖孩去哪儿了?”

    “他要在西城工业园区建铺面房,前些天去山西找老亲戚筹钱去了。”

    “你怎么那么了解康赖孩的动静?”

    “整个西城工业园区横查竖查,就那么几个有点尿性的爷们,谁在哪儿放个臭屁,隔八百里地都能闻到。”

    李松林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如果照冀世强这么说,康赖孩根本就没在家,那翟礼让为啥要让他派警员到西城工业园区呢?该不是翟礼让这家伙在里面捣鼓啥事吧?

    想到这儿,李松林满腹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彭立新一到西城工业园区,就直接去找了你,让你不要收取他一个亲戚的中介费?”

    冀世强点了点头。

    李松林又问道:“那份禁止在西城工业园区乱收费的通告,也是翟礼让亲笔签署的?”

    冀世强咧了咧嘴说:“不是他签的还是谁签的?翟礼让写的字,就跟狗爬叉一样,还大的出奇,就是站大老远,我也能看出来是他写的。”

    李松林的心情愈发的沉重了。如果这件事里面确实有翟礼让的影子,那整个西城工业园区目前的状况就非常复杂了。

    霍海崴了泥,十有八*九是被翟礼让给坑了,可翟礼让为啥要坑霍海呢?没道理哦!就他那怂样,就是再借给他十个胆,恐怕也不敢跟霍发全过不去吧?可他为啥要这样做呢?

    除非是他已经投靠了刘岩。

    李松林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翟礼让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属地蛆的,哪块地稍微虚一点,他就削尖了脑袋瓜子往哪拱,上次他舍弃自己投靠霍发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现在刘岩这小子风头正盛,又是翟礼让的直接领导,翟礼让很有可能会再次舍弃自己而投靠刘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事情就可以解释通了,翟礼让要靠上刘岩,最起码得先递上投名状吧,可这家伙又没有什么本钱,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霍海的身上动心眼了。

    所以呢,翟礼让就假装受到了康赖孩的威胁,向李松林发出了求救信号,让李松林派警员来保护自己,然后呢,又利用这些派往西城工业园区的警员来造声势,制造出一种紧张局势,让霍海和冀世强先乱了方寸,紧接着呢,又通过贴通告的办法,继续烘托这种紧张局势,让霍海和冀世强彻底乱了阵脚,迫不得已,只有在园区外制造事端,把警察的注意力转移到西城工业园区之外。

    而霍海的手下在外面的行动,却被公安人员逮了个正着。

    肯定是这样。

    这样的思维是能够说的通,可李松林心里还有一个疑惑,他让彭万军派警员到西城工业园区,说明了仅仅就是为了保护翟礼让,通常情况下,彭万军只要派一小队警员就可以了,最多也不能超过五个,可彭万军为啥要如此大动干戈呢?把刑警大队的大半个家底都派出去了。

    而且,这些警员在西城工业园区的所作所为,与自己的要求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难道说,彭万军跟刘岩也勾搭上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自己的身边,还有谁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哦!

    李松林的心里突然间像是被揪着一样的疼,他想起了晋万川,如果晋万川还在西城分局,那么整个西城区,现在仍然溜溜的在他的控制之下,既不会让市局染指,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想到晋万川,李松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像上次在市政府门口发生的集体上访事件,也有翟礼让的影子在里面,如果不是翟礼让一个劲地鼓动自己,李松林也不会派晋万川出面来解决这件事。

    翟礼让鼓动自己,很可能是别有用心呢!这么说的话,这家伙那个时候就已经投靠刘岩了。

    刘岩这是给自己做了一个非常大的局哦!他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只是为了逮一个霍海那么简单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冀世强继续留在西城工业园区,就相当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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