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李松林如坐针毡。

    这会儿,李松林心里别提有多懊恼了,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答应派何明辉去调查这件事。没错,陶子是爱在人前卖弄她和何君的关系,但也分人,分情况,如果卖弄了对她不但没好处反而有害处,那她绝对不会卖弄。

    陶子又不是傻子。

    所以,要想从陶子的嘴里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去调查的这个人很关键。假如要让赵彦昭去,那他肯定会给陶子扎小针,让她觉得自己跟何君有那种关系有多么光彩多么荣耀,把她整迷糊了,肯定什么话都往外说。

    何明辉呢,肯定是不会给陶子扎小针的,犯不着。李松林猜测,以何明辉的做事风格,他很有可能会公事公办。

    那就坏醋了,陶子就是再傻,再爱显摆,人家以组织的名义问她和何君是什么关系,她百分之百不会把真实情况说出来的,反而会拼命掩盖与何君的关系。

    到最后,何明辉调查的结果跟自己说的根本就是反打锤子,那就全瞎了。

    李松林看了一下时间,这个时候,何明辉应该还在去中州市的路上,如果现在能跟陶子联系上,事情可能还有的补救。

    李松林把手机掏了出来,挨个看了看会议室里坐着的市委常委们,嘟嘟囔囔地说道:“就这么干坐着也的确是挺难受的,要不我再给陶子打一个吧,没准她就会接呢?”

    李松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所有的人听,会议室里各人在做各人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李松林也没觉得尴尬,摁下重播键就给陶子打了过去。

    手机嘟嘟的响了两声之后,居然接通了。

    李松林反倒有些慌神了,怎么跟陶子说呢?本来已经想好的措词,被他忘的干干净净。

    没办法,李松林只好重新开始捋头绪,扎小针的办法肯定是不行的,大家伙都看着呢,他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可要是以组织的名义进行询问,等于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究竟应该如何开这个口呢?

    犹豫当中,话筒里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喂!”

    “喂!”

    “喂喂喂!”

    “妈的!又是诈*骗电话。”

    李松林急眼了,大着嗓门喊了一声:“你先别挂。”

    “你是陶子吧?”

    “你是谁?”

    “嘿嘿!我刚才有点没礼貌,按君哥那儿论,我应该叫你嫂子。嫂子,我是松林啊,你不记得我了?上次去新马泰旅游,咱们还在一个团呢,在新加坡的时候,你和君哥住在608,我和杨宁住在609,刚好对门。”

    手机在免提上,他们之间的对话,会议室里的人都能听到。说完这句话,李松林冲大家挤了挤眼,意思是告诉大家,只要陶子承认了在新加坡的时候跟何君住在一个房间,那就可以确认她和何君有那种关系。

    “我真的想不起来你是谁。松林?还有姓松的?”

    靠!人家根本就不往那个事上说,李松林要想再拽回来,就有点太明显了。

    “嫂子,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我跟杨宁打了个赌,杨宁非要说,君哥对你没有对他家里的那个黄脸婆好,我不服,就想着问问你,到底君哥对谁更好点?”

    “你们真是闲的。”

    “到底君哥对谁更好嘛?”李松林又追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我跟何君又没有啥关系。”

    也是急不择言,李松林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没关系呢?大家都知道,你是何君的小老婆。”

    “放你妈那屁!你妈才是何君的小老婆呢,你们全家都是别人的小老婆。”

    坏了!捅马蜂窝上了。

    看见大家都对着他笑,李松林尴尬极了,挠着后脑勺说:“卧槽!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怪不得她跟我急眼呢!怪我怪我,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嘛!我不应该说她是何君的小老婆,这种称呼太扎心了。”

    说到这儿,李松林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呢,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陶子已经承认了她和何君之间的那种关系。”

    刘岩问:“我怎么没搞明白她和何君到底是啥关系?”

    李松林说:“刚才我说,从何君那儿论,我应该管她叫嫂子,陶子并没有说什么。这就充分证明,对于这种关系,陶子是默认的。”

    刘岩说:“松林同志,你这样推断在逻辑上是不通的。给你打个比方说吧,从你老婆那儿论,你应该管你老婆的娘家嫂子叫嫂子,那你老婆和她嫂子是什么关系?是她嫂子的老公?这好像不对吧?”

    大家伙都笑了。

    李松林红着脸说:“好,就算这一点不能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来我说在新加坡旅游的时候,住在她和何君的对门,她并没有提出质疑。说明她和何君确实在一个房间里住过,孤男寡女住在一个房间里,不干那种事还能干什么?”

    刘岩估计,陶子很有可能跟何君一起到新马泰旅游过,而且还不是一次。李松林狡猾就狡猾在这儿了,他只说在新加坡旅游的时候和陶子住在对门,并没有说是什么时候的事,这就把陶子的思维空间无限的拉长了,表达上出现了暂时的停顿。对倾听者来说,好像是承认了有这么一档子事。

    “我想问一下,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杨宁,跟陶子很熟吗?”

    刘岩问这个问题是有所指的,他听说,李松林在外面有一个相好,名字就叫杨宁。那么,李松林口中的杨宁,是和李松林有关系的那个杨宁呢?还是只是同名同姓?如果是和李松林有关系的那个杨宁,那他们和陶子之间,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次邂逅呢?

    李松林摸了摸鼻子,说:“杨宁是我杜撰出来的人物,现实生活当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哦!”刘岩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我说的是真的,现实生活中真没有这个人。”李松林瞪着眼珠子喊了一声,两只手往怀里扒拉着,像是在捞什么东西。

    “哦!”

    刘岩又哦了一声,还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看着李松林手足无措的样子,大家都捂着嘴嗤嗤地笑。

    过了一会,刘岩说:“这一下我就彻底弄明白了,陶子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她甚至以为你姓松呢,这个杨宁呢,又是你杜撰出来的。难怪陶子当时有点犯迷糊呢,她肯定在想,这个松林和杨宁,到底是什么家伙呢?是从哪儿日蹦出来的?那个时候,陶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你和杨宁是不是住她对门。你拿这一点来证明陶子和何君住在一起,还是太牵强了。”

    李松林说:“那后来呢?我拿她跟何君的老婆做比较,陶子也没有说什么呀!什么关系可以做这样的比较,不是很明显吗?如果她跟何君没有那种关系,为什么不反对做这样的比较?”

    刘岩问:“陶子是怎么说的?”

    李松林理直气壮地说:“她说我是闲的。”

    刘岩笑了:“你可不就是闲的吗?”

    大家也都笑了。

    刘岩又说道:“松林同志,在我看来,你刚才与陶子之间的对话,不足以证明陶子和何君之间存在有特殊的关系。另外,明辉同志已经前往中州市进行调查了,如果调查的最后结论也不足以支撑这样的观点,我个人的意见是,这件事不能影响何君同志的任职问题,你觉得呢?”

    李松林心里很清楚,何明辉的调查,最终的结果肯定是铩羽而归。他已经打草惊蛇了,陶子一定会更加的小心。

    想到这儿,李松林说:“我的意见跟你刚好相反,现在,所有的结论都是模糊的,而这样的模糊,只能说明何君的问题可能会更严重。我认为,对一个重要领导岗位的人事任命,必须抱着对组织、对工作高度负责任的态度。在事实真相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不能草率的做出任何的决定。”

    刘岩说:“松林同志,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已经瘫痪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样的局面,势必会对西城工业园区的整体工作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中组部牵头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人事工作进行改革,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开展工作。现在,所有的前期工作已经完成了,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么一件含混不清的问题,而耽搁了人事改革的进程,我们钧都市市委常委会将怎样向中组部交待?所造成的损失谁了负责?”

    李松林反击道:“如果我们把一个有严重生活作风问题的人推到这么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去,我们更没办法跟中组部交待。我的意见是,这件事必须继续追查下去,直到有一个明确的结论为止。同时我还有个建议,在调查结论没有完全明确之前,何君同志担任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的议案应该暂时冻结。等问题彻底调查清楚之后,我们再召开市委常委会,来讨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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