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局势朝向最坏的方向发展,开战以来,比亚里卡方向损失2万人,瓜伊拉港口损失4000人。
    虎美塔要塞部署2万人,卡拉佩瓜防线部署5000人,先后从亚松森派出两批7000援军,虎美塔一线总兵力达到3.2万人。
    铁拉卡、伦西亚、卡拉佩瓜等侧后方堡垒、防线相继失去消息,如果虎美塔方向守军步了比亚里卡部队的后尘,全军覆没,那么,巴拉圭境内,巴西共和国损失的部队总数将接近6万人,主力损失近半,如此沉重损失带来的影响,哪怕普通的巴西士兵,也能感受的到。
    虎美塔要塞被四面包围,与亚松森的消息往来彻底中断,枯守亚松森的巴西军队,无论是将军还是普通士兵,都弄不清楚虎美塔要塞的真实状况,他们不知道米拉尔山是否还在本方军队手中,也不知道守军具体伤亡状况,同样不知道,虎美塔守军在全面被围困的情况下,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战事不利,人心惶惶,各种各样的消息,在亚松森街头小巷、军营驻地、城防驻地漫天传播,有的说虎美塔要塞守军损失惨重,戴维斯和米勒两个指挥官全部阵亡,有的说虎美塔沿岸阵地全部失守,汉军不日将进攻亚松森,还有的说虎美塔守军全军覆没,戴维斯和米勒和第九师的热图里奥一样,带头向汉国投降。
    消息越传越夸张,传到最后,甚至传出总统丰塞卡答应向汉军投降的消息。
    亚松森政务大楼,几名出值的卫兵,也远离了哨位,挤在一块靠墙的位置,小声嘀咕着。
    军靴触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听到传来的脚步声,几名士兵才中止了闲聊,返回了各自的哨位。
    巴西共和国第1师师长纳克加勒少将脸色阴沉,没有搭理擅自离岗的卫兵,自顾自的朝政府大楼走去。
    “局势危急,军心动荡,连普通的士兵都感受到战事不利的紧张气氛,身为共和国的高级将领,纳克加勒少将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而且不仅看得出来,因为了解的信息更多、更全面,他却明白巴拉圭的局势远比普通士兵们想象得更加危急。
    海军主力损失过半,陆军主力伤亡惨重,虎美塔要塞被包围、巴拉那河流域遭受汉军猛攻、美国尚且没有直接介入,如此危急情况下,一招不慎,巴西共和国就有可能输得一败涂地、一干二净。
    他不明白,好好的的南美洲第一大国,为何落到如此地步?局势又是怎么突然间崩坏成如此模样?
    怪汉国吗?当然,汉国是导致巴西分裂、巴西共和国衰落的主要因素,可光是怪汉国有什么用,口头谴责、把所有责任推到汉国身上,有用吗?能解决巴拉圭危局吗?不能!
    要想彻底挽救巴西共和国,只能从自身寻找问题。巴西不是一个纯粹的近代国家,没有一个文化、信仰、人种占据优势地位的族群,缺乏紧密的向心力,每个族群、每个利益群体都有不同的诉求,这些诉求,往往又是矛盾和冲突的,难以统一。
    内部矛盾重重、国家尚未统一,如此情况下,只是因为小洛佩斯去世,巴拉圭陷入分裂危机,便急匆匆冲了进去,是正确的选择吗?如果按照桑托斯上将的建议,继续夯实国家实力,优先解决保皇党余孽,完成巴西的统一,结局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呢?
    没人能够给出纳克加勒少将准确的答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选择按照桑托斯的建议执行,结果究竟如何,但是,有一点他确定的是,起码结果不会比现在更差!
    越是对巴拉圭战事的现状进行反思,越是认为桑托斯最初建议的正确性,一路走向亚松森政务大楼的途中,纳克加勒少将不断反思并得出结论:参与巴拉圭战事是个错误的决定,共和国已经为这个错误的决定,付出了数万军人的伤亡,绝对不能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了,他一定要在今天的会议上,劝说桑托斯上将和其他高级军官,立刻中止巴拉圭战事,将剩下的部队保留下来,为巴西共和国复兴,留下一丝元气。
    会议的规模比往常大出不少,宽敞的议事大厅内,坐满了人。
    纳克加勒少将举目望去,不仅有战线司令部的各部门主官,各一线部队中校级以上军官,也全部到场,看来,虎美塔要塞消息断绝对桑托斯上将的触动同样很大,不然也不会召集如此大规格的会议。
    “上将,虎美塔要塞被全面包围前,戴维斯将军和米勒将军于昨天傍晚送出最后一道战情通报。
    反击利波纳山作战行动失败、马尔山失守,铁拉卡、伦西亚堡垒群守军全军覆没,虎美塔要塞一线守军总计伤亡人数1.2万人,敌军正在猛烈进攻乌卡米山和卡拉佩瓜防线,守军伤亡惨重,请求支援。”
    一名参谋军官站起身,首先向众人通报最新战况。
    “上将,虎美塔要塞形势危急,应该立刻派出部队增援,收复卡拉佩瓜防线,重新恢复与守军的联系!”
    “上将,虎美塔要塞不能丢,虎美塔要塞如果丢了,亚松森也守不住的!”
    “总统和元帅要求我军坚守半年时间,时间刚过去2个月,如果虎美塔要塞失守,总统阁下肯定会怪罪的,到时候追究下来,我们都承担不起。”……
    参谋军官刚刚通报完虎美塔方面的战报,几名中层军官便相继发表意见,因人数众多,会议室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安静!”
    纳克加勒少将刚准备开口,一声充满威压的声音响起,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汉军在虎美塔要塞阵地前囤积了10万兵力,而且根据探查得到的情报,第二批2万人已经搭乘运输船出发,最迟明天便能抵达虎美塔要塞,加入对守军的攻击。
    罗伯茨上校,米切尔中校,如果我派遣你们的第三团和第六民兵团支援虎美塔要塞,你们能保证完成任务吗?
    ”
    桑托斯看向两名最早发言的中级军官,
    语气平淡道。
    “我……”
    被桑托斯点名的两个军官,心虚得低下头,犹犹豫豫,不敢做出回应。
    “回答我!”
    桑托斯语气加重,被责问的两名军官,更加心虚,低下头,不敢说话。
    “支援!派兵增援!难道我不知道虎美塔要塞的重要性吗?如果派兵增援真的能够改变战局!我还会坐在这里,听你们废话吗!”
    桑托斯愤怒得拍着桌子,咆哮道:“共和国没有那么多士兵去牺牲、去消耗!我要为亚松森一线,10万共和国军人的生命负责!要为共和国的前途命运负责!不能仅仅因为里约热内卢呆板、不知变通的命令,就把10万战士送上死路!我做不到!”
    会议室内众人从来没有看到过桑托斯发这么大火,一个个敛气收声,小心应对。
    “戴维斯将军、米勒将军、已经牺牲的拉米瑞兹上校,还有3万余名先后增援、驻守虎美塔要塞的士兵,他们都是共和国最优秀、最英勇无畏的军人,我和诸位一样,都想将他们从敌军包围圈中解救出来,但是,现实很残忍,以我军目前的实力,根本做不到,继续抽调部队增援,只是浪费宝贵的时间,把整个部队拖上慢性死亡的道路,所以即便十分痛心和不甘,也只能放弃对虎美塔要塞的增援。
    我已经做出决定,从今天起,中止巴拉圭战事,所有亚松森一线部队有序撤离。
    如果里约热内卢怪罪下来,也由我一个人承担责任,跟各位没有任何关系。”
    “上将,停止增援虎美塔要塞,立刻中止巴拉圭战事是最理智的决定,我支持您的决定,如果总统阁下和元帅阁下要追究责任,就让我跟您一同承担吧!”
    看到身为上将,位高权重的桑托斯甘愿冒着得罪丰塞卡总统、佩绍托元帅的风险,也要中止巴拉圭战事的负责任举动,纳克加勒少将激动得站起身,用实际行动支持对方的决定。
    “上将,算上我一个,如果中止巴拉圭战事能够挽救剩下6万名士兵的生命,我愿意听从您的指令!”
    “虎美塔要塞被汉军包围,再过几天,汉军就可能沿着巴拉圭河,进攻亚松森。
    亚松森东南部,从比亚里卡方向突进的敌军,正在进攻我军侧翼,巴拉那河方向,瓜伊拉港口被占领,如果等到敌军迂回部队绕至亚松森北部,截断我军撤向本土的退路,那么一切都晚了,撤吧,再不撤离就来不及了!”
    ……桑托斯明确做出撤离决定,下面的军官和将领,无论最初意见如何,态度都转变为支持,最高指挥官做出了决定,他们不用冒着被汉军攻击、包围的风险,自然乐意。
    “虎美塔要塞消息断绝,战况不明,为保守起见,部队今天晚上开始准备撤离,第一批撤离部队2万人,第二批撤离部队1.3万人,最后一批撤离部队1万。
    纳克加勒少将、米尔黑少将,你们带领第1师、第4师,第一批撤退,考塔兹少将,你带领第6师,第二批撤退,安德森中将。你跟我一块,带领剩余部队,最后撤离。”
    “将军,您是最高指挥官,您应该优先撤离,让我带领第1师,为全军殿后吧!”
    听到桑托斯的安排,纳克加勒少将急切道。
    “上将,不应该由您殿后,您如果出现危险,整支部队就完了,让我带领部队最后撤离吧。”
    “汉军说不定什么时间就向亚松森发起进攻,万一您没能及时撤离,就麻烦了!殿后的任务可以交给其他部队,您的安全一定要得到保证!”
    众多中高级军官被桑托斯负责任、有担当的举动感动,纷纷劝说道。
    “大家不用劝了,我已经做出决定,不会再更改,作为亚松森的最高指挥官,我必须陪同士兵们坚守到最后一刻再撤离,这是我对他们做出的承诺,我不会违背我的诺言!”
    桑托斯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劝说,脸上露出出笑容。
    “大家不用担心,汉军没那么快从虎美塔要塞脱身,哪怕是最后一批撤离,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倒是虎美塔要塞守军的处境很艰难,我打算派出几批信使,尝试穿过敌军封锁线,向戴维斯将军和米勒将军传达消息,通报亚松森撤离的情况,以及允许他们在适当时机突围,从东北部方向沿陆路向本土撤离。”
    “我军从亚松森安全撤离后,虎美塔要塞就没了坚守的意义,如果戴维斯将军和米勒将军能够成功突围,就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敌军封锁严密,但愿戴维斯将军和米勒将军能够收到相机撤离的指令。”
    几名中高级军官出声认同桑托斯的做法,但是却并不看好。
    桑托斯本人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想着尽最后一分努力,尽量挽回并拯救更多的巴西士兵,平安把他们带回本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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