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自然是知道王进的,甚至知道他因为弟子史大郎的‘反叛’,而被种师道保护性的放回了延安府。但岳飞却不认得史进的师傅,史大郎现下只能算是梁山军的中层将领,还不够‘资格’让岳飞铭记在心。否则适才在阵上他定会拿史进来做筏子。

    然休管岳飞与王进的对话是怎样,梁山军打到了延安城下,且击败了出城迎战的王进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因为在阵中与王进的那一场精彩对决,岳飞这个大小眼在延安府的宋军当中都叫响了名号。

    更不要他接下来连连在城下搦战,那更是助长了他的威风。

    能与王进穿着打扮神似是一缘分,而能与王进两枪并举战的不相上下,则更是难得。尤其是人还年纪轻轻的。

    可这种在军兵见流传的言语,又岂能比得过梁山军已穿过西夏银州,打破绥德军,杀奔延安城下的传言更叫人感觉着震撼?

    这消息量太大,内中含有的信息太多。

    可说是一路哗然的传到了华州。刘法人就驻在华州呢。他是赵宋整个西北战局的最高负责人,需要总统筹划三个分战场的战事,自不会出现在第一线战场。

    那武关与同州战场都无甚大的变动,中路战场,梁山军都还没打到潼关呢。刘法昨日还对李回自信满满的说:“此战无忧也。”

    在他眼中,西军的实力是不够与梁山军正面硬碰硬。可依靠着山川大河,只做防御,那实是找不出败仗的因由。可今日他就接到了如此噩耗,堪称晴天霹雳!这立flag立的叫人尴尬。

    不过刘法到底是沙场老将,心里强大,迅速收拾好了心情,下令鄜州、坊州等地剩余的兵马火速向延安增援,同时给秦凤、泾源等地的西军发去命令。这个时候可不是推脱捣蛋的时候,延安若是破了,关中的大门就敞开了。梁山军源源不断地杀入进来,届时关中失守,只剩关西之地,梁山军便是不再去攻打,西军就能支撑得下了?

    那些地方都是甚个荒凉之地?非是靠着朝廷的支持,能养得起几十万大军吗?

    刘法相信,这般简单的道理,是人皆懂的。他亦是相信西军对于赵宋朝廷还是有忠心的,没钱奖赏自不乐意,然真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那大局为重的人还是不会少的。

    到底,赵宋养了他们几辈人了。

    “现下比的就是谁家调兵速度快。梁山贼能击败王进部三千人,可见到张深引兵马接应,便当下退去。可知其兵力非多。且他们还要留心后背,西贼被其穿行而过,且不知道要损失多大,必然报复……”

    刘法眉头拧皱:“这是危机,也是机会!”

    只要延安能守的下,梁山军就南进不了,那西贼必然会杀到的。到时候局面就是大大的不利于梁山军了。

    刘法从个人感情上是极其不愿意与西夏军配合的,可他知道,局面若真到了那一步,自己若真不配合,那就是自己挪位的时候了。

    毕竟赵宋与西夏眼下是‘和平共处’模式,协议都已经签订多时了。

    作为一个在战场与官场上摸爬滚打三十多年的老将,他什么想不到?什么不懂?便是再为西军的袍泽死难感到不值,又能奈何?一如当如司马相公要归还米脂等处于西夏一样。

    多少西军将士闻声而痛苦,可又能如何呢?

    这刚接到北边的噩耗,他就看出了下一步、下下一步,下下下一步了。

    不提这等消息如何的在关中传播、发酵,也不说谍报司的下线们,如李弥大、李彦仙们如何在关中活动,这接下的日子里,便是梁山军打到了潼关,徐宁从武关退回了南阳,同州对岸的蒲州,梁山军兵力在频频调动,可那都不能惹人去关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延安,也都在看西夏。

    关西的百姓对宋夏战局都有着谱呢,很多人更是对一些战略要地了如指掌。梁山军要“悄无声息”的穿过西夏银州,可是要狠狠得罪一番西夏人的。后者岂能忍气吞声?

    是以,现下这局势就是一场比赛,是赵宋、陆齐与西夏三方面的比赛。据谍报司禀报,李弥大传来的消息,关西的官儿已经快马去与西夏沟通了,不问可知目的是甚。

    那西夏也是只纸老虎,能与赵宋联手对付梁山军,何苦自己一个去与梁山军拼死拼活?

    现下就是梁山军在拼命的调集兵力,西夏与宋军也在拼命筹调兵力,就看梁山军的主力能否在他们的前头部队被宋夏两军夹击击败前赶到。还是宋军与西夏人联手应敌,在梁山军主力赶到前夕,就将进入陕北的梁山军给彻底击败。

    陆谦自是决不允许宋夏两军合流的,这先锋军杀败了左厢神勇军司,那般葭芦川自然就被他全面掌控在手,再发援军进入绥德军,便就不需要走原先的老路了。

    为了坚定先头兵马的战意,他自己都亲自带领第一批援军向前。快马引一支亲卫骑兵,星夜疾驰奔到了河东的晋宁。

    有了葭芦川在手,梁山军就完全可以在麟州下属的晋宁境内渡过黄河,通过葭芦川,向西直入陕北境内。这晋宁就是先前的晋宁军,也就是早期的葭芦寨,城池在黄河以西岸畔,那一段河流最是平稳。

    到了黄河西岸,出城就是水草丰茂的葭芦川,向西几十里可不便是清边寨了。

    赵宋也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河东与关中沟通不便?又如何不知道经过葭芦寨的便利?所以他们老早就进军葭芦川,还立下了葭芦寨。西夏同样不是傻子,要么怎会在无定河中段流域设立一军司在这儿?早前两边厮杀时候,围绕着葭芦川可流过不少血。

    这葭芦川是神宗年间对西攻略,构建横山屏障的重要环节。元丰五年,鄜延路经略司从西夏手中夺取葭芦岩并修建为寨。虽然该寨孤悬敌境,粮饷转运困难,可战略价值无需多言。而到了元祐年间,执政的司马光很大方的将这里连同米脂等地一并归还于西夏,两边议和了。直到哲宗末期,重开对西攻略,该寨与米脂等地才为北宋重新夺回,并再度进筑军寨。为便于保护葭芦寨及其周边耕地,联通河东路与鄜延路的联系,北宋在葭芦寨周边另外修筑了数座堡寨,并在元符二年1099升葭芦寨为晋宁军,领县二、堡寨十座。

    只不过这期间的变化却是极多的。在地势险要之设置军寨,是宋朝几十年来钳制西夏进攻和逐步蚕食其领土的一种有效手段。但堡寨众多,也造成防线过长,兵力过于分散,既不利于游击战,也不利于运动战的效果。

    且在西北修筑堡寨实属不易,维持堡寨的存在就更加困难。堡寨建成后,仍需采山木以修敌楼、战楼、廨舍、军营及防城器具,还要屯兵戍守。

    数十万军队的军粮马刍,只靠关中一地如何能够自给?须仰仗内地供给。

    这浩大的军费是北宋财政上的沉重负担,也势必加重广大百姓,尤其是西北地区民众的负担。到了赵佶一朝,说一句:天下根本之财皆已运于西边,半点不为过。国力怎能不困呢?加以神宗以后新旧党之争,使西北堡寨既筑复弃,既得旋失,一如前晋宁军所辖军寨,几径变更。底下的将士们都混沌的很。

    待到赵佶上台,主战派占据了绝对上风,可陆谦崛起山东,中原局势一变,那就又是另外一副嘴脸。而西夏也不是甚个好鸟,自己实力都弱的很,可看到中原有变,宋军已经无暇他顾,那就复又出来浸衰,北宋力弊,无可奈何。

    这葭芦川上多座宋军军寨就又被西夏人夺了去,或者说是宋军主动放弃了。而后被西夏军纷纷捣毁了事。

    如此,陆谦调兵打绥德军,照理说倒是可以走葭芦川去打清边寨,但然后呢?西夏人惊醒来,那左厢神勇军司可不要立刻整军备战啊。几万丁壮甭管真实战力如何,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般杵在背后,也能叫梁山军如锋芒在背。

    是以,陆谦径直叫人敲掉了左厢神勇军司,这短期内可不就安宁了。而至于以后,那就更不许顾虑了,早晚是要对上,怕个甚?

    稍后,他也能径直通过葭芦川调集兵马前往陕北了。

    如是,接下的大半个月里,各方都是按耐得住。

    直到时间都进到四月里了,延安府的战事才又一次打响。只是那主将早就不是花荣,也不是唐斌,而是陆谦!这般长的时间,足够他快马奔到了这里。

    同时,战争的进攻方也不再是梁山军,而是宋军。

    陆谦看到了延安城墙,心里就凉半截。任他麾下兵多将广,也不愿将一条条性命葬送在这里。

    这延安城落座于清水河拐角的顶端,也即是在东、南、北三条驿道的交汇处上。城墙西依凤凰山绵延上下,东临清水河顺岸伸展。山上城段,斩土为壑,陡峭险阻。城内平地部分呈船形,城池周长不大,仅止九里,高三丈,池深二丈。然城墙则全部为巨块面石垒砌而成,内部填土夯实。

    有城门三座,东曰东胜门、南曰顺阳门、北曰安定门,上建重楼,又有小东门曰津阳门。西面依山,上建镇西楼。那是受所处地形位置所限,无法修筑西门,只在北城门角向西处留一宽约2米左右的券式拱洞,称其为“小西门”,与西沟相通,可供人们步行出入。

    如此一座城池,内中有兵粮充足,想要拿下,谈何容易?这陕覀与河东最大的不同是,河东军孱弱,且兵少将稀,而关中西军却兵多将广,更多有能战敢战之人。

    是以,陆谦立刻叫停了准备中的攻势。且不打延安府,先敲定了西夏再说。

    如今的西夏主李乾顺是一个甚有能力之人,且手下亦有一得力人物,就是他的幼弟——察哥。

    正史上的刘法,被童贯强令进军,兵败统安城,便就死在这人手中。

    因为西夏军在与宋军交锋中屡战屡败,李乾顺接着辽国施压——契丹人肯定不愿意看到西夏真的被宋军攻灭,赢得了一喘气之机。察哥便就上言,建议学习宋军之长,选蕃汉壮勇,教以强弩,平时带弓而锄,临战分番而进。平原以铁鸦子(即重甲骑兵)驰骋,山谷以步跋子(即步卒)逐险。因时因地,灵活用兵,为李乾顺所纳,被封为晋国王。

    此番李乾顺便就派出了察哥领军,前来与宋军前后夹击梁山军。

    西夏人是全身心的来帮衬赵宋的。

    梁山军若是夺取了陕覀六路,西夏的局势只会更糟糕。陆谦对他们的态度,从前番的冲突里就可见一番。那如何对西夏最有利?当然是叫梁山军与宋军相持不下了,就如契丹人与女真人一般,如此他们才好休养生息。

    此番察哥引兵十数万而来,号三十万大军,内里不少是西夏之精锐,前锋夏州统军李合达已经逼近了银州。折可大毫不示弱,引手下兵马与李合达战于无定河畔,彼此势均力敌,也分不出一个输赢。只是西夏军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开来,叫折可大知难而退。引兵退守银州城,据城而战。

    这李合达可不是党项人,他是一标准的契丹人。本名是萧合达。早年随扈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入西夏,从某种方面说,他是辽国给西夏的回礼之一。耶律南仙现今贵为西夏王后,其子李仁爱现为西夏太子。

    那且不说,就只说李合达。此人勇武过人,兼为人机敏,允文允武。刚到西夏,乾顺就很看重于他,授他做文思使,后来他屡立战功,升官为副都统,还被李乾顺赐姓国姓,从此萧合达就成了李合达。

    西夏大军逼近银州,可银州城内,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到一个党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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