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省总转督王应熊本巴县人士(重庆府城),万历年间秀才,崇祯朝大学士,与首辅周延儒勾结把持朝政,后被人揭露其兄弟在地方为非作歹,如此方罢官回乡。

    张献忠入川以来所向披靡,为了平息四川之乱,弘光帝朱由崧以王应熊曾为四川本地人,前朝内阁大学士,特委其为湖广川云贵四省总督,假节,专办川乱。

    王应熊接获王命之后,奔赴遵义(明朝遵义府归四川行省)开设幕府,调动云贵大军剿灭张献忠之乱,如此历时数月,各路兵马进展颇为有限。

    现在突然接到曾英信函,根本不敢相信,掂着书信嘲讽道:“这,这怎么可能?

    曾英乃川中名将,这次纠集如此多的人马没有光复重庆就算了,居然编排出一个杨轩,这,这怎么可能呢?”

    旁边参军,户部员外郎范文光一听,边找公文边说道:“大人,十天前总督衙门曾经接到这样书札,我等也曾经向总督大人报告顺庆府之事。

    当时大人认为又是那个狂生编造出来的谎言,想趁着我们与川北道路阻隔,趁势索要官职,根本没有搭理他们.”

    王应熊拍了拍脑袋,自嘲道:“哦,老夫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你看看,大概公事繁忙老糊涂了。

    当时老夫这几天熬夜太多,居然难这样重要的事情就忘记了。

    那份文扎颇为奇怪,不但盖了顺庆府官府印绶,还有人冒前任顺庆知府史谨宸、顺庆同知赵司炫与四川解元邹简臣之名。

    难道,难道老夫真的错了吗?川北居然有如此豪杰,不但将土暴子从蓬州、达州驱走,而且还光复顺庆府?”

    旁边御史钱邦芑想了想,说道:“大人,曾英在信函中一再提起这个杨轩,副榜举人出身,最后投笔从戎,因为战功而提拔为千总,署理仪陇知县。”

    王应熊拿起信函再次看了看,然后又从范文光手中接过公文看了看,良久叹息道:“这,这虽然匪夷所思,但也不是不可能啊。

    若是忠义军现在真的光复顺庆府、达州大部,若是能够顺流而下,如此重庆方向大西军不难平定啊。

    我等若是攻占重庆,如此川东、川北连成一气,再加上在川南的云贵大军,如此大势可成亦。”

    众人一听,纷纷起立,表示恭喜。

    王应熊摇头道:“这个杨轩虽然善于带兵打仗,但还是一个刺头。

    大家想想,光复顺庆府之后,居然自任顺庆知府,将前任知府史谨宸、同知赵司炫摆在一边。

    老夫料定这个杨轩必然是一匹烈马,不好降服啊。”

    帐中众人一听,纷纷恳请前往顺庆府效命,毕竟大家一天到晚呆在幕府之中受到约束,远非到地方舒服。

    王应熊站起来,来回渡了数步,停下来,看了看身边范文光、钱邦芑停下来,说道:“两位先生,本督自从受命以来,虽然竭尽所能,但云贵两省太过偏僻,民众生活困苦,现在才如此人马。

    两位可以前往川北,若杨轩所言属实,钱邦芑以御史身份担任军中监军,范文光以户部员外郎身份担任同知,协助其领打仗,治理地方。”

    两人一听,拱手称是,但心有疑虑,询问道:“大人,那么朝廷将给这个杨轩什么官职呢?”

    王应熊想了想,说道:“他不是自请为顺庆知府,参将之职吗?既然如此,老夫就以钦差大臣的身份任命其为顺庆府知府,参将之职吧。”

    范文光想了想,摇头道:“大人,这大概不妥吧?参将一般统兵不过三千,这个杨轩自称手下有精兵九营,所部兵马过万,若只是任命为参将,是不是有点?”

    王应熊摇头道:“国家名器,岂可轻易与他人,你们一个是朝廷御史,一个是户部员外郎,也不要被别人骗了。

    你们化妆前往,若是真的如公文上所说,宣旨就是,若不是,可不要宣旨哦。”

    两人对视一眼,拱手称是。

    钱邦芑、范文光两人回到家里,带上几个信得过的家丁,化妆成商人模样,如此足足用了二十天时间,才在四月中旬赶到顺庆城。

    大明御史钱邦芑、户部员外郎范文光再拜别四省总督王应熊之后,化妆成商人穿过大西军领地,一路之上看到兵荒战乱的,很多田地抛荒,大家你杀我,我杀你的,没有多少人愿意从事农桑。

    这天翻过一个垭口,进入武胜县境内,远远的就看到忠义军设定的一个关卡,看钱邦芑、范文光等人经过,一个衙役模样的汉子拦住众人,问道:“各位,你们有没有身份证?”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衙役茫然的摇了摇头,口口声声问道:“这位差大哥,身份证是什么?我们从流寇统治区域来,不知道什么是身份证?”

    衙役指了指旁边一个看板,上面顺庆府衙门公告,是活字印刷的,上面有盖顺庆府大印,问道:“各位,你们商人走南闯北的,大概认识字吧?这就是我们大人颁布的身份证条例。

    你们不知道,大西军奸细层出不穷,土暴子更是混在善良老百姓中,我们大人为了防止大西军细作,防止土暴子奸细混入,特的建立户口薄,为我们普通老百姓做了身份证。

    就像大人所说那样,那些达官贵人一个个都有腰牌,作为身份象征,我们普通老百姓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东西来彰显自己身份呢?”

    钱邦芑与范文光显得颇为惊奇,一面看着公告,一面暗自琢磨,感情这身份证就是官员的腰牌?

    两人看完公告暗自惊讶不已,这投店什么的,在集市上做买卖什么的,居然需要身份证?

    难道这身份证就像商鞅时期人员凭证吗?史书记载,商鞅逃亡到边关,想投宿客舍。

    难道施行商鞅之法,留宿无凭证的客人是要治罪的。

    现在杨轩推行身份证,不但投诉需要身份证,而且在集市上做买卖什么的,也有可能查是否携带身份证。

    两人显得颇为愤懑,但又不想暴露身份,当即报上自己化名,出生地址,所去地址。

    书办仔细听着,感到有点不对劲,这钱邦芑明明南方口音,怎么声称是北方人呢?

    书办站起来仔细看了看,摇头道:“这位大爷,你,你要支持我们工作啊,我知道你是正经生意人,不是奸细。

    但你要老实啊,不要编造身份信息啊。”

    钱邦芑一感大事不好,连声道歉,将出生地由中原改为南直隶,如此才稍稍过关。

    接过身份证,书办一再提醒大家,需要随身携带身份证,若是被发现没有身份证,需要跑到官府,需要同行人确认。

    在办理身份信息同时,另需缴纳商赋,若携带价值超过2钱以上货物都需缴纳一定关赋,按照大明关赋征收比例,货物需要缴纳5%的关赋,携带货物价值足足超过四十两银子,如此需要缴纳2两银子。

    按照过去习惯,范文光准备缴纳几钱银子的关赋,然后拿几钱银子给衙役花俏。

    但令大家惊讶的是衙役不但断然拒绝随行家丁所给的红包,而且坚持按照估价的5厘征收关赋。

    看到衙役如此,范文光也不以为意,反正自己不过是装扮成商人,这2两白银也不是太多。

    收好白银,过秤之后,衙役撕了二张1两银子的发票,一个劲提醒,若遇到其他关隘,只要递上这个发票,就不需要再缴纳什么关赋。

    除此之外,这发票可以抵丁赋,按照比例原则,这2张1两银子的发票足足可以抵1钱丁赋。

    范文光站住了,看着活字印刷的发票,看着发票问道:“差役大哥,这,这东西居然能够抵丁赋?”

    差役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们大人说了,通过发票不但培养缴纳赋税的意识,而且避免贪污。

    老先生,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知道过去社会上对我们公差污蔑,声言我们这些公差一个个贪污受贿的,现在我们收钱都要撕发票,若不撕发票就可以举报我们贪污啊。

    发票抵税赋,大爷,你是读书人,你看看,这北面有户房的印章,更是特别注明,不给发票少给发票,属于贪污行为啊.”

    范文光显得颇为惊讶,看着这个差役问道:“那,那你们收缴的关赋,是不是全部都缴纳官府吗?”

    差役笑笑,点头道:“当然那,每天我们会登记做帐的,上面官员查得紧,现在那个敢乱来哦。”

    想了想,范文光笑了笑说道:“大明官吏俸禄低,那,那你们怎么生活呢?”

    这个衙役呵呵笑了笑,说道:“我们除了有5两5钱底薪之外,其他的就是提成,这关赋征收,我们提成5厘。

    设立关卡以来,来往货物价值大概在三百两左右,能够提15两银子,足够我们四人开销了。”

    如此足足用了两柱香功夫,一行十人才登记完身份信息离开关卡,范文光笑着对旁边的钱邦芑说道:“这,这个杨轩有意思,看来其是一个理财能手啊。老夫在户部多年,也未曾想到这种法子啊。”

    拿着手中的身份凭证,钱邦芑摇了摇头,叹息道:“大人所言不错,这个杨轩非易于之辈啊。在我大明土地上居然公开恢复商鞅的法子,这,这实在匪夷所思了啊。”

    想了想,范文光笑道:“钱御史啊,别的不说,这法子还是有用,就像你钱御史就被发现破绽,差点被当作细作抓起来。

    钱御史你想想,你尚且如此,那些大西军细作,土暴子细作呢?”

    想到刚才窘境,钱邦芑哈哈大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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