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和于全泰一左一右地跟在景枫身后,景枫冲于全泰使了个眼色,于全泰便会意地朝柳丹走去,不知他在柳丹耳边说了句什么。
    柳丹一听,神色马上变了,对胡二瘸和莫瞎子一抱拳,“老师,胡叔叔,我有点事要先离开了……你们放心,陛下不会伤害你们的。”
    胡二瘸连连点头在,“去吧,小柳……你别挂着我们两老头。”
    柳丹走到景枫身边,也恭敬地施了个礼,“陛下,王爷,臣先告退了,驿馆有点事。”
    好多年没有人对郤亲王行礼了,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顺口便道了句,“不敢!不敢!”
    郤亲王的回应,反倒让柳丹不知所措,哪有王爷对一个黑衣县官说这种话的?
    “你去吧!”景枫神色淡然,“出了官,你要做什么便做什么,用不着事事向朕禀报!”
    柳丹应了一声,果然不再客套!
    于全泰跟在他身后,替柳丹撑着伞。
    “于侍卫,柳丹自己来。”于全泰的周道,让柳丹一时没法适应,“这有两把伞,我们一人一把。”
    “柳大人,属下奉命保护你的安全,往后你要习惯。”于全泰不动声色的跟着柳丹,“至少……秋试结束结束之前,属下都会负责你的衣食住行。”
    柳丹咳嗽了两声,不再拒绝。
    “朽柳!”莫瞎子站了起来,朝柳丹走了两步,“穆雪呢?”
    柳丹站住身子,不知道莫瞎子怎么会突然提起妻子来,却还是恭顺地回答道,“她在裴县呢!”
    莫瞎子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道,“往后,你可得好好待穆雪!”莫瞎子说这话时,郑重的连他那难懂的口音都消失了。
    “我会的。”柳丹点头,提起妻子,他突然生出了些许想念,走了两步,柳丹止不住又回过头,“老师……难得会在京都遇见你和胡叔叔!改日,咱们爷三好好喝一顿吧。”
    “好好!”莫瞎子笑着点头,“额们两老头,等着你。”
    ***
    眼看他们又要出门,老泽翁忙让下人准备马车,“把马车牵来,快,要两辆……”
    马车刚到,老泽翁便在里面放了五件蓑衣和六把雨伞,“有备无患,多带点防水工具,这雨连续不停的下了两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今年的天气真是奇怪!王爷,陛下……老奴准备些吃食等着你们归来。”
    “不用!”景枫淡淡回绝,“只需准备溶王叔的,朕这边用不着麻烦,一会,朕不回折返郤王府的。”
    郤亲王和景枫先上了一辆四马黄顶的玉辇,后面还跟着一辆素色马车,这马车只有一匹马,规格远远低于玉辇,自然是留给冷雨,莫瞎子和胡二瘸的。
    冷雨还要把莫瞎子绑起来,景枫却一挑眉,阻止了冷雨的动作,“用不着绑他们。”
    “可是……”冷雨知道莫瞎子有多奸猾,绑着他都不一定老实,更别说不绑了。
    “冷雨,你上来驾马。”景枫掀开玉辇,“你用不着管他们。”
    冷雨不再犹豫,马上跳上了玉辇。
    胡二瘸子和莫瞎子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事?不绑他们了?也不找人盯着他们?
    “莫先生,胡先生……现在朕要去偏林道的地宫,希望你们能跟过来。”景枫的语气称得上温柔,可就是这样的温柔,却把冷雨和郤亲王同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朕不会囚禁二位,跟不跟来……随你们自由。”
    说完这话,景枫把帘子放下,催促冷雨驾马而去,再不理会莫瞎子和胡二瘸子。
    胡二瘸苦笑了一声,冲着莫瞎子骂了起来,“就你贪心,老早就说了金盘洗手的,可你非得接这么一单……现在你高兴了吧!把小柳也拉扯了进来。”
    这回莫瞎子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摸索着,爬到马车上,指着前方催促道,“快跟上,冒跟丢疗。”
    胡二瘸叹息了一声,也跳上马车,一扬马鞭,紧跟着前面的玉辇。
    听到后面马车的动静,冷雨扯唇笑了起来,“陛下,怎么你一来,他们还真就乖乖的跟过来了!莫瞎子可不是那么听话的人。”话音刚落,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噢……他们是担心那个裴郡小官啊!”
    “……”
    “别直接去偏林道。”景枫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了进来,“先去城边转转……溶王叔,咱去看看那个食乐米行吧!”
    郤亲王连连称是,“好好!陛下您作主。”
    “咦!”胡二瘸子有些疑惑,“这不是去偏林道的路啊。”
    莫瞎子从马车里把头探了出来。
    胡二瘸子一回头,看到莫瞎子的脑袋,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跳马车了,“你干啥玩意儿,好死不死的要吓死人么?把你这破脑袋缩回去!你伸着等砍头啊?”
    莫瞎子仍没把头缩进马车,冲着胡二瘸子恨恨地说道,“哩管特们素不素去偏林道,跟上就完事了。”
    “对了……瞎子,你刚才对小柳说穆雪?我看你神色不对劲,怎么回事?”
    果然是几十年朝夕相伴的老伙计了,竟能察觉他的异样,莫瞎子叹息了一声,才悠悠地说道,“额给小柳摸骨了……他官运冲天,命格富贵!”
    “官运冲天不是好事么?”胡二瘸子挺开心的,“小柳以前不是还报怨,说他的能力分明能治一城,却只得缩在个小县里当个芝麻小官……我觉着他调到京城来是件好事。”
    莫瞎子又叹息起来,不再说话!
    “你怎么老叹息?”胡二瘸子听的烦了,“这不像你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少再这悲秋伤春。”
    好半天,莫瞎子才接着说道,“小柳他……妻儿子孙之缘,皆是浅薄,晚年……注定孤独啊!”
    胡二瘸子一扬手上的鞭子,猛地回过头来去看莫瞎子,“什么意思?你是说小柳……啥叫妻儿子孙缘薄?你的意思是穆雪会死?”胡二瘸语气惊恐,“胡说八道,小柳都还没有孩子的,你怎么就敢断定这种事?小柳和穆雪都还年轻,是要百头到老,子孙满堂的。”
    莫瞎子没理会在胡二瘸的惊恐,自己缩回了马车,不再讲话。
    “不可能!”胡二瘸子一拍大腿,“你倒想个法子化解下啊!穆雪是个好姑娘……要不,让小柳休了穆雪?就算断了这夫妻情份,也好过让穆雪英年早逝。”
    莫瞎子的声音越发苦涩,“当年额算到自己会瞎,可你看额化解了抹有?”
    胡二瘸子捏着马鞭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关于命卜一事,其实莫瞎子挺烦的……当年莫瞎子学习星相之术,后来不知道怎么地,由星相之学衍生至相术之道,竟无师自通了!
    当年他算到了自己会瞎,一直以来小心规避!可却最终……仍然难逃眼疾之事!
    命卜术士……最怕的,莫过于已经知道结局,却无力改变!他倒宁愿自己什么都算不到!
    “瘸子,额只和哩说……哩别在小柳面前提!”莫瞎子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命格之事……不知者方为幸事!”
    “嗯!”抹了一把眼泪,胡二瘸子点点头,“放心,我守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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