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刘文静贪赃,枉法,卖官鬻爵,私生活不简单。这些李渊都信,可只有一样不信,那就是刘文静谋反。不是看不起这家伙,他实在没这个本事。

    单单从奏章上就能看出来,弹劾他的人涵盖六部个个角落。除了不吱声的勋贵,剩下的都让李渊举起屠刀。这里面有李渊的儿子,还有刘文静的部属。甚至一向不怎么参与政治斗殴的裴寂,这一次也光膀子上。人缘混得次到这种地步,他造反谁会跟着?

    不过这一次,李渊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三省六部,二百多名官员。这种众口一词,如果说背后没人挑唆鼓动,打死李渊也不信。挑唆是人是谁呢?李建成的势力还没有大到这个地步,裴寂也不行。

    如果说真要有这么一个人,那需要十二分的警惕才行。隐藏在幕后就可以操纵朝政,那自己一个不小心,还不翻了船?

    “云浩最近在干嘛?”李渊第一个想到了云浩,他刚刚和刘文静发生过火并。就目前情况下,这小子实在是重点嫌疑人。

    “回陛下,淮南王搬到临潼去住了。这些天临潼候和淮南王游山玩水,没有出临潼一步。”苏瑾对这两位朝廷重点监控对象的行动,自然是了如指掌。

    “这里面,会不会有他们两个的事情?”李渊还是怀疑云浩参与到了这件事里面。

    “陛下!淮南王与临潼候这些天都在骊山里面住着。根本没有机会和外界接触,老奴听说他们整日里钓鱼斗蟋蟀。闲来无事,还带着家将打猎。昨日里,淮南王还亲自猎获了一头老虎。”

    “老虎!”李渊这下算是信了,骊山周边人烟稠密。根本不可能有老虎这种猛兽,能猎到老虎就说明,云浩和李神通已经进了深山。看起来,这件事情和他们应该没有关系。

    “小子,兔子皮要从脖子环切。用力向下一撕,整条兔子皮就扒下来。你这么弄,要弄到什么时候去。”坐在大树下面乘凉的李神通,很是不满的看着云浩。李道彦蹲在一堆柴火前,努力的把篝火弄得旺一点儿。篝火上的铁锅倒满了热油,翻滚的油花冒着青烟。

    老家伙的确厉害,早晨出去不过两个时辰。就打了十几只野鸡野兔,还有一只半大的野猪。好几次云浩都没看到猎物在哪,只听到弓弦响。很快就有猎狗把猎物叼回来,如果不是猎物身上有箭,云浩很怀疑这些兔子和野鸡都是猎犬猎获的。

    既然是老人家亲自射猎的猎物,那就得由云浩来收拾,这是礼数。云浩有些惭愧,这些猎物大多被一箭爆头。很多都是从眼睛射进去,云浩拿着强弩一阵乱射,连个蚂蚁都没打到一只。

    李神通乐得好像一只下了蛋的鸭子,连弩箭都射不准,还敢说自己武侯?该死的老家伙,跟老子比这个。有本事比台球,老子让你三个球。

    兔子这东西煮不得,烤过之后卖相又不好。云浩想了想,决定油炸。就用肯德基的做法,裹上面粉扔锅里猛炸。

    云浩以前炸过鸡,可炸兔子这还是第一次。鸡蛋活好了面粉裹在兔子身上,扔进油锅里面就有油花剧烈的翻滚。估算好了时辰捞出来,热气腾腾的炸兔子冒着热气,金黄色的兔子肉看上去就有食欲。

    “你小子,天生就是鬼灵精。真不知道,除了生孩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李神通撕下一条兔子腿,晶亮的油脂顺着手指往下淌。急得老家伙慌忙用嘴去舔!一口兔子一口酒,喝得痛快。

    “小子就是个没出息的,整日里就想着在嘴上抓挠。”云浩小心吹凉了兔子肉,放到云宝宝的盘子里。李道彦向云宝宝去要,结果云宝宝一下子就把盘子收起来。乌溜溜的小眼睛警惕的看着李道彦,生怕这个面皮白净的家伙来抢自己的兔子肉。

    云宝宝的举动再一次逗得所有人大笑,李神通笑过了之后。伸手就把李道彦金冠上的珠子薅下来,对着云宝宝炫耀。

    圆圆的东西总是会引起孩子的注意,尤其是这颗鸡蛋大小的珍珠在阳光下光华流转,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要,球球!”云宝宝伸着手,眼睛盯着硕大的珍珠。

    “拿你的兔子肉跟老夫换,老夫就把这个给你。”老东西拿着珍珠逗小孩儿,一脸的笑怎么看怎么他娘的猥琐。

    云宝宝看了看盘子里的兔子肉,又看了看珍珠。把盘子放下,扎着手走到李神通面前。双手抱住李神通的脖子,红嘟嘟湿哒哒的小嘴在李神通的老脸上“吧嗒”亲了一口!李神通幸福的眯上了眼睛,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手里面的珍珠已经不翼而飞。

    云宝宝乌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看着李神通,小步的向后走。看到李神通发现珠子不见了,立刻撒开小短腿跑到云浩身边。

    所有人哄堂大笑,李神通笑得“嘎”“嘎”的,好像刚下过蛋的鸭子。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指着云浩笑着说道:“一看就是你云家的种,不吃亏。”

    好孩子需要奖励,一整只兔子就成了云宝宝的专享。招呼过来苑儿,让她带着孩子去那边儿吃。老家伙一会儿恼羞成怒,肯定会使坏招儿。用筷子沾着酒水喂孩子,云浩不是干过一次两次。李道彦的小儿子,就是主要受害者。

    “你小子在长安放了一堆火,现在跑到深山里面躲起来。刘文静这回算是完蛋了,弹劾他的官员有二百多人。大唐开国以来,还没见谁被这么弹劾过。听说,东宫的人也动手了。”李神通喝了一口蒸酒,慢悠悠的道。

    “总会有人保的!”云浩裹好了只野鸡,扔进油锅里面拍拍手说道。

    “都这样了还有人保?”李神通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有人保,别人不知道秦王殿下一定会保的。”云浩的话刚说完,李道彦就放下手里的兔子。震惊的看着云浩,旁边的李神通依旧啃着兔子。

    大大灌了一口蒸酒,手里拿着兔子腿指着云浩说道:“接着说,看看你小子肚子里有多少油水。”

    “您老知道的比小子清楚,何必说透呢!秦王的信使应该快到长安了,我打赌回来的是杜如晦。”

    “不跟你打赌,跟你小子赌老夫就没赢过。杜如晦三日前离开的洛阳,算算脚程今天也应该到长安。老夫不关心来的是谁,只是关心能不能保下来。”到底是见过风浪的老家伙,一边喝着蒸酒一边啃着兔子。

    “保肯定是保不下来的,别说回来的是杜如晦。就算回来的秦王殿下,肯定也是保不下来的。陛下不会相信刘文静谋反,但他相信绝大多数勋贵都想刘文静死。很多时候,即便是帝王也不愿意和这么多臣子对着干。

    当年萧何制律三千条,最后还得靠官来执行。皇帝高高在上,可这天下这么大。不可能什么事情,陛下都亲力亲为。所以,朝廷还得依靠官来管事儿。既然官僚系统全部都打定主意,想要刘文静的命。那刘文静肯定活不成,而且东宫也不会让他活着。

    再者说,秦王殿下要保刘文静。其实也不是真的要保,还不是想着刘文静咬上东宫一口。”云浩洗洗手,坐到李神通的对面拿起一只兔子开始啃。

    洛阳通往长安的官道上,杜如晦快马加鞭飞也似的往长安赶。昨天得到了消息,弹劾刘文静已经成了长安城的时尚。

    云浩机关算尽,可还是算错了一招儿。杜如晦身上的奏章不是保刘文静的,而是弹劾刘文静六条大罪。李二并不想让刘文静活着,原因非常简单。能咬李建成,就能咬他李世民。就这些年的履历上看,刘文静和李二共事的时间,远比跟李建成要多得多。

    如果刘文静真要攀咬李二的话,李渊一定会起疑心。更何况,李二的底子也着实的不干净。李渊的态度,对于一心想着取李建成而代之的李二来说,至关重要。

    巍峨雄伟的长安城出现在眼眸里面,杜如晦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重新紧了紧发冠,带着侍从们便驰进了长安城。

    李渊在等,他在等那个带兵在外儿子的意见。杜如晦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李二的态度。刘文静这一次是真的完蛋了,不管是在朝的还是在野的,领兵的还是赋闲的。现在都让刘文静去死!

    当所有人都想刘文静死的时候,李渊又不想他死了。活的这样人憎狗厌,还真是让人少见。不过能让这么多人想他死,李渊还真是想知道。刘文静究竟干了什么,活着说他知道些什么。让这么多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好了,没什么更多新鲜的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吧!

    二郎在军中如何?你们在河北,这一次立下大功。跟朕说说,与突厥人的战事如何,突厥人现在是个什么动态?”与刘文静的死活相比,李渊更加在乎突厥人这个心腹大患。

    “回陛下的话,大军按照行程应该已经到了洛阳。突厥人自冬天抢掠受挫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挑起边患。如今老将屈突通坐镇河北防守,冬天以前突厥人不会发动进攻。”杜如晦赶忙一五一十的回答。

    “哦冬天以前?”

    “回陛下,现在是夏天正式牲畜贴膘的时候。突厥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那些牛羊和马匹来进犯我大唐。可过了秋天之后,牲畜已经肥了。战马也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很难说那时候突厥人会不会再次南下。对这次失败,进行报复。”

    “狼子野心,我大唐现在正需要修生养息的时候。多年的战乱创伤,正需要逐步恢复。哎……!没想到,内忧还没除干净这外患又到了。你下去吧!”想到突厥人即将到来的进攻,李渊的心里更加烦躁。挥了挥手,示意杜如晦退出去。

    这一耽搁,可就耽搁出了大事。

    “仆射大人,不是小的们抖胆。实在是有人想要仆射大人的性命,小人们也是没办法。都是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谁都要活下去。可想活命,您就得先没命。您将来去了那边儿,不要责怪我们这些小人物就是。”牢头话说得悲怆,可手上却不含糊。

    帮着刘文静手脚的布袋子,狠狠勒了两道打了一个死结。这样帮着,不会留下痕迹。大人物可说了,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你……你们,好胆!”刘文静使劲儿的挣扎,可却没有任何效果。他大声的呼喝,可这里是天牢。无论他怎么呼喝,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他。

    “仆射大人,别喊了,没用的。小人会让您走的舒服一些!”牢头手里拿着一张纸,小心翼翼的用水打湿。看着刘文静,慢慢的敷在他脸上。

    刘文静魂飞天外,他也是从微末小吏干过来的,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别看只是一张纸,沾湿了之后一张接着一张糊在脸上。很快人就会活活憋死,而这种死法浑身上下没有伤痕。仵作验尸也验不出个什么来,最后只会是报一个暴毙而亡。

    攒足了力气,一口气吹在纸上。嘴的位置,立刻被吹破了一个窟窿。刘文静猛吸了一口气,准备迎接下一张纸。

    “仆射大人,这是何必呢。您麻烦,小人们也麻烦。来人,两张纸一块上。”牢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声吩咐下去。立刻有狱卒两张纸一块,在水里打湿了敷在刘文静脸上。

    刘文静这一次,可再也吹不动了。虽然他经常吹牛,可真的吹不动牛皮。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一连盖了四层纸,刘文静这回可彻底没戏了。身子鱼一样蹦跶,带着身下的木板也在颤抖。只是盏茶的工夫,刘文静的四肢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双手握紧了拳头,忽然身子直勾勾的挺了一下,便再也不动了。

    “把手掰开,这样会被仵作疑心的。”牢头指挥着狱卒,开始布置刘文静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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