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战争基本上是结束了。

    清国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部队被歼灭上层人物除了最后两个反叛的旗主之外,多数也被诛杀在了战场上,一连串脑袋就和黄瓜架子上的老黄瓜那样被挂在了城外,震慑着女真人的遗民。

    只不过战争并不像是游戏,打下来就是你的了,清国灭亡之后留下来的是个复杂的社会,锦州以南的辽西走廊八十几万辽民直到崇祯十五年方才被清国吞下,他们对大明的认同感比较强,却不等于对东江认同感强,尤其是还有不少自以为是的辽东将门。

    一帮家伙面对清军时候就像是磕头虫那样,可是面对大明时候总愿意窝里横,彰显点自己的存在感,还要这要那的特权,历史上清军入关,一个个飞扬跋扈的军头坑完了南明,回头就当起了大清忠实炮灰来,毛珏可太知道了。

    至于辽东长城到锦州这些清国故地情况更是复杂,女真,蒙古,汉人杂居多年,不少汉八旗早就忘了自己的祖宗了,不是没有有骨气的,可像上次东江之战后,围攻宋献策使团的包衣奴才也是有太多太多,入关之前要是不处理好这些关系,日后就有的是毛珏苦恼的。

    不过虽然这些麻烦,也仅仅是麻烦而已!如今东江才是胜利者,关外的游戏规则,还是由东江来制定。

    这首先第一条,就是反攻倒算!打土豪,分田地!

    夺回了沈阳城的第七天,大队大队的东江军犹如洪流那样自辽东边墙入关,旋即被分成一支又一支的队伍,分头向辽东各个县,堡,屯,铺子,村进发了过去。

    平头乡就是这其中之一,一大早晨,整个乡里的乡民都被老牛录额真哈萨给和弄了起来,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个手头上塞把武器,就给推到了村口。清人的社会结构是典型的农奴庄园,一个乡除了二十来户镶蓝旗女真人之外,剩余全都是包衣,平日里这些人的淫威之下,乡里也不敢反抗,一大群老老少少也只好当着这个人肉靶子,挡在了那些女真人的前头。

    大约上午十点,就看辽河那个方向尘土飞扬,扛着燧发枪,一个大队一百多人的东江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开进了过来,还推来了两门一磅野战炮。

    这才刚到村口,这乱哄哄的一幕就映入了指挥的东江军官眼帘,看的他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

    哗啦的一下子,队伍整齐的停止,旋即在报数声中机械那样变成了战斗阵型,六个步枪伙组成三段射阵型,两个散兵伙有秩序的散布在小方阵前面,还有炮兵伙也将两门野战炮立好,指着乡里方向。

    只不过得到命令是接收,不是来打仗来了,那队率千总还是皱着眉头对着身边的散兵伙长歪了歪脑袋,背上背着小圆盾,端着燧发枪,九个东江军率先向乡里进发了过来。

    “里面的人听着,建奴的清国已经完蛋了,俺们乃是辽王麾下东江步兵前来接收地方,各家各户赶紧散开,不要耽搁王事!”

    喊着话,一群人才刚走到乡口,忽然间铺天盖地的石头就扔了过来,那真是板砖照脸呼,就算东江军身上都披着冷锻甲片,头上戴着冲压头盔,砸一下也是生疼生疼,立马一块青,杂乱的呼喊投掷中,难得东江军也得捂着脑袋来个抱头鼠窜。

    眼看着第一波把东江军打退了,那老牛录额真哈萨给顿时变得洋洋得意,老猴子那样三下两下攀爬上了庄子里的大树,扯着嗓子对着外面叫嚷了起来。

    “俺们知道毛东江打下盛京,大清已经亡了。俺们也拥护毛东江做俺们女真人的皇帝!不过这块地方属于俺们镶蓝旗第十九牛录的,春秋税赋俺们会按时送到盛京,官爷们请回吧!”

    人还真叫欺软怕硬,打退了东江军,两个女真小鞑子在那儿兴奋的起哄着,他们的叫嚷中,已经当包衣当傻了的男男女女也跟着嗷嗷叫着向上举着手里棒子粪叉子,就像一群大猩猩那样闹着。

    要是后世电视剧里,这时候东江军就得撤退了,又是发动老百姓喊话,又是忆苦思甜,跟地主老财势力斗智斗勇,折腾大半天。

    可到东江队率千总这儿,哪儿有那么多啰嗦事儿,他是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直接是一歪脑袋。

    “架炮!轰!”

    手底下炮兵也不客气,两门鹰炮对了下照门,在那些包衣奴才眼睁睁中,轰隆两下子就轰进了乡里,最村口的那间屋子咔嚓一下子就被轰倒了,还有哈萨给家的老牛,屁股被榴霰弹打的血淋淋的,嗷嗷惨叫着向外奔去。

    “进军!”

    向前猛地挥舞指挥刀,寒光闪闪的刺刀尖锐的向前挺着,一个块豆腐那样的步兵方阵迈着大步威武的对着乡里那好几百的乡民怼了过去,真正上过战场的兵丁,那股子杀气惊人,本来两炮已经吓得这些乡里愚民胆战心惊了,这一下子,更是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缕稻草,不知道谁嗷一嗓子把棒子一扔,转身向乡里逃去。

    一瞬间,树倒猢狲散是演绎的淋漓尽致,跟着第一个逃跑的人,好几百人哗啦一下子四散而逃,人群中,拎着把刀子,曾经进过关杀过人明军的老牛录额真哈萨给凶狠的叫嚷着让人顶回去,还挥刀砍到了两个人,可眼看着女真人自己都是溃散开,一个个耗子那样往自己小巢里钻着,那头东江军的刺刀已经捻到眼前去了,他也是呜呼一声把刀子一扔,转头溜了起来。

    可这关外都是东江的了,往哪儿溜?

    一上午控制住了乡里,下午十分,在咣当咣当的铜锣声中,战战兢兢被撵屋子缩着的平头乡乡民又是跟赶大鹅那样被赶了出来。

    还是村口那颗歪脖树下,十多个东江军端着枪威武的站着岗,二十多个臭名昭著的东江绳套摇晃在歪脖子大槐树的树干底下,上午还威风凛凛的牛录额真哈萨给一家子一张张脸哭丧着,悲催的被赶上了平日里他耀武扬威那个高台子上,这头,东江军往他脖子上挂着绳套,那头他还不住地磕着头。

    “各位明人大爷!小的还有用啊!小的能为皇上他老人家收税,小的能把这些贱骨头管的老老实实的,要钱交钱,要粮食交……,咯……,咯咯……”

    话还没等喊完,绳子已经吊了起来,穷凶极恶的老鞑子就像条被钓上来地位咸鱼鲶鱼那样,歪着个脖子在歪脖树上乱踢踏。

    也没让他等多久,他一大家子甭管男女,全都是被绳索吊在了歪脖树上,一个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女真奴隶主吐着舌头甩着腿,脸被勒的通红,这雷厉风行的手段,看的一帮包衣村民都傻了。

    古代绞刑是排在斩首之后的,毕竟这算是留个全尸,可绞刑也分两种,一种是脚底下绑着重物,忽然一下子放下,重力让绳子瞬间勒断脊椎骨,痛快的一下子就见阎王了,那是最轻的,像这些人则是那么慢吊上去,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窒息的痛苦让每个人都是竭尽全力的蹦跶着,这么一副堪称群魔乱舞般的景象中,衬托的那个东江千总也是格外的狰狞与恐怖,手指头向后狠狠地摆着,他是无比严肃森严对着众人的高声喝道。

    “这就是反抗王政的下场!”

    真是没什么话语比这血淋淋的例子更生动了,呼啦的一下子,整个村子里的男女老幼全都战战兢兢的跟着跪下,那光溜溜的脑门都直杵在地上,丝毫不敢抬起来。

    绞刑足足持续了几分钟,最后一个女真女人翻着白眼终于吐出一口白沫子不动了,那千户才挥手让庄子里的人起来,旋即大军是靠不客气的占据了哈萨给家的大院子当做临时军屯,最后一个东江军也撤离了村口,可那些村民依旧不敢走。

    又过了足足二十多分钟,忽然人群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婆子猛地冲了出来,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就狠狠砸在了这个老牛录额真已经发青吐着长舌头的老脸上,一边直接哭喊了出来。

    “苍天有眼啊!老贼!三年前你生恶疮,神婆一句话,你就活活挖了我儿子的心去磨粉敷疮,可怜我那小儿子才两岁,就这么活生生被你们杀了!苍天有眼啊!你早该死了!”

    人都是从众的,随着婆子的一砖头,大清国奴隶主们积累在这些包衣农奴心头最后一点威严也是垮了,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拎着棒子锤子甚至粪叉子冲了上去,所有的家伙事儿其下,那棵巨大的歪脖树都因为力气之大而晃动不已。

    这出气出了一个多时辰,心头的恶魔被释放出来,如此长时间的奴役,几乎村子里每个人都化作了恶魔,把自己脸上身上都喷溅了血珠子,最后离开时候,二十几个绳套子仅仅吊着个脑袋外加一截残骨了。

    不过到了傍晚,十几个村中老人将发泄过后的村民一起攒起来奉献出来的腊肉,稻米之类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哈萨给大院,东江临时军营前。

    在平头乡,东江的统治地位是被确认了下来!

    不仅仅这一处,从海边的金复盖三州一直到锦州,几乎所有村庄城镇,东江都派了驻军过去,反正只要能混到牛录额真的,几乎都参与过入关劫掠,抓谁都不冤枉,主动接受东江统治的,仅仅是被押送到盛京,判处个流放西伯利亚,像哈萨给这样还敢反抗的,直接灭族,唯一例外的只有正黄,正蓝两旗,可就算他们,也仅仅是没被逮捕审判而已,一队东江军压着两三个正黄正蓝旗丁,到他们的领地挨个村寨征集,他们旗的女真人,还有那些认同他们的汉八旗管你是不是女真人,一律向盛京方向驱赶集结。

    到了八月底,被处死,逮捕流放的六个旗底层统治者家族差不多三万人,加上汇聚来的正黄正蓝两旗人口九万多,清国统治了辽东二十多年的统治根基,被东江粗暴的彻底摧毁了。

    只不过这痛痛快快的大清算,仅仅是发生在辽东清国旧地,对于松锦大战之后被吞并的辽西走廊,毛珏还是慎重了点。

    盖州附近,海参崴军团在宋献策的带领下,去接洽困在那儿的祖大寿兵团,另一头锦州驻守的洪承畴,却是再一次被推到了历史的风口浪尖上。

    真是摇身一变翻身做主人了!盛京城一战之后,洪承畴是直接夺过了军权,把留守在这儿的两白旗军官贵族全都下了大狱,不过旋即,一些人却仿佛闻到血的臭虫那样,闻风而来了。

    “洪大人,您还没想好吗?咱们可都是大明的臣子啊!报效陛下,不是应该应分的吗?此时正是天赐良机啊!您应该夺取这锦州,献给陛下。”

    坐在堂上对洪承畴循循劝导的还是毛珏的老熟人,大凌河之战时候的监军道张春,老家伙气节的确是值得赞许,他一辈子也没投降,历史上在陈新甲与清国议和时候,积极奔走为两国谋求和约,当陈新甲被斩,希望破灭后,他是绝食而死,这份气节,称得上大明的苏武。

    可是老家伙绝对算是愚忠,如今见到了机会,他是不遗余力的想要劝说洪承畴重新回归朝廷。

    另一头,继任的蓟辽总督边大授同样也派来了说客,蓟州兵备道刘洵,这头张春刚说完,那头他是老脸笑的跟花儿一样,也是急促的跟了上来。

    “张大人所言即是,洪大人,您深受君恩,得闻您殉国,皇上甚至为您公祭九坛,可见陛下对您宠爱之切,如今您忍辱负重,保全了辽东军一部,还将锦州夺回,陛下一定龙颜大悦,不计前嫌不说,说不定还能恩赏升官,下官还望洪大人多多提携!”

    洪承畴还真是犹豫了。

    贰臣的名声可不好听,本来以为投降了清军,大清国有望天下,到时候自己也是功臣了!可如今大清国说玩完就玩完了!如果现在回头投靠大明,只要崇祯承认,贰臣的恶名就可以洗脱。

    这对他这样爱惜羽毛的读书人来说,诱惑太大了!

    可洪承畴也不傻,崇祯是啥样皇帝他知道的太清楚了,现在俩人笑的跟蜜一样,天知道回朝了,崇祯会如何处置自己!袁崇焕不就是例子吗?说拿下就拿下。

    迟疑中,他是使了个拖字决,也是一脸笑容的点了点头。

    “本官也是归心如箭啊!”

    “不过如今这锦州大军掺杂了不少清人余孽,如今正是不稳的时候,贸然回归,恐怕军心动荡,刘大人,劳烦您多跑两趟,向朝廷为老夫,为大军求取陛下的赦免圣旨,一但赦旨到了,军心一安,老夫立马率军南下!”

    又是一番口舌交锋,两个大明帝国忠实的脑残粉可算是被他打发了出去,这打官腔打的,就算是老油条洪承畴,都是身心疲惫,离开了官厅,他是疲倦的踱步到了后花园,不过这功夫,算是投靠他已经成了心腹的前汉军旗军官薛大湖点头哈腰急促的闯了进来。

    “大人!东江来人!”

    心里一突,拖着疲惫的身体,洪承畴又是不得不强打精神,挥着手急促的叫道。

    “快快有请!”

    跟女人似得,回去有补了个妆,洪承畴极其有心机的故意把自己打扮红光满面,龙行虎步大笑着迎向了花厅,可才刚刚进去,他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满是不可置信,洪承畴失声经叫道。

    “你没死?”

    “我,怎么就死了?”

    被毛珏派来当说客的孙传庭也是一脑门露水,莫名其妙的昂起头来,不过到底军人做派,洪承畴还没回过神儿来,他已经是急促的拍了拍手。

    “这次下官奉辽王之命,为洪大人带来一份礼物!来啊!送上来!”

    随着他的巴掌声,门口几个随从居然是抬着了一副红花小轿子送了上来,在洪承畴愕然的眼神中,孙传庭伸手把轿门给打开。

    看着里面的人,洪承畴的眼睛一瞬间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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