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前工业时代能繁荣到什么程度?

    小小一座港口吞吐了东亚超过一半的贸易量,每天进出入的航船多达百计算,最远航行已经抵达红海,杭州湾被毛珏的东印度公司玩出了国际港的风范。

    只不过这个掌舵人,担当的却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轻松而快乐。

    嘈杂的叫喊声喧嚣不止,那是不远处六层玻璃穹顶股东大会议室传来的,侧耳细听去,能够感觉到这些豪富们语气中的暴躁,办公室门也被不断的敲响着,女助理清甜好听的声音同样焦急的传进来。

    “大小姐,大家都在等您!”

    “您在吗?”

    可如此多的声音中,洛宁却是呆滞的坐在她的办公桌前面,厚厚的文案已经堆了一大堆,每一件儿封面上都触目惊心用朱砂笔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恍如新剥蛋白那样白嫩精致的脸蛋儿逐渐布满了惶恐,无助,还有着丝丝浓郁的恐惧,随着嘈杂声越来越浓烈,终于,好像找到了根救命稻草那样,从办公桌最底下的盒子,洛宁翻出了一本黑皮本子翻开,手剧烈的颤抖着,平日里漂亮的小楷都走了形,甚至还有些墨珠飞溅了出去,而且写完之后,因为慌张,连等待墨迹干涸的时间都没有,洛宁已经将本子重重的合了上,放在了待发篮子里。

    就在这一个瞬间,咣当一声,执行董事办公室的们被猛地撞开,她的贴身女助理惊恐而胆怯的站在后面,前面却是三个穿着颇为类似后世中山装那样外套,还套上了背带裤的富家年轻人,两男一女,脸色都不是太好看,看着慌张的洛宁,他们也仅仅保持了面子上的礼貌,声音阴冷的犹如冰渣子。

    “执行大人,董事会在等您,需要您一个解释!”

    “如果您还在拖延的话,董事会只能通过大股东来解决了!!!”

    另一头,北地,包克图。

    浓郁的烟尘,妖异的火光,耳畔边,恐惧的叫喊声,求救声,厮杀声声声入耳。

    迷茫的走在宽敞却又空旷的宫殿中,一条条白色的绸子幽灵那样悬挂在梁柱上,冰冷,孤寂,窒息一般的恐惧无时无刻没有在撕咬着朱媺珿的内心,胸口压抑的犹如压着一块大石头,她手脚僵硬的想前面扑腾着。

    “不要啊!!!”

    熟悉却又尖锐的苦求声猛地传到耳畔,恐惧让朱媺珿颤抖的像转身逃走,可却一股子不知名的力量牵扯着她,让她身不由己的向着那个方向靠着。

    噗嗤~

    一股子通红的鲜血一下子将挂在殿上的白绫染得通红,扑通一声,什么东西重重的倒地了,恐惧终于完全吞噬了朱媺珿,一只手捂着小嘴儿,她猛地转过身,惊恐的向回逃着。

    然而,光影却是猛地交错了,明明是逃出宫殿,下一步,她却是正好迈进了殿中,地上,到处都是浓郁的血色,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那儿,妹妹,姐姐,母后,袁妃,李嫔,而那个令她永生难忘的梦魇,那个身影,那张苍白的脸,悲哀的眼神,凌乱的头发,还有滴着鲜血的长剑,全都摆放在了她眼前。

    “汝为何生吾家?汝为何生吾家!!!”

    就像乌鸦一般嘶鸣的尖锐吼叫中,滴血的长剑,对着她高高的举了起来。

    “啊啊啊啊!!!”

    惊叫着,长平轰然坐起,动作太猛烈,一个重重的东西从她胸口翻了下来,滚落到了她结实的大腿上,汗珠子已经将额头打湿了,发梢粘糊糊的沾在了上面。

    原来是个梦!

    想要用手擦擦汗水,不过抽了两下,却是依旧丝纹动不了,一双小手还是被韩晓沫这妞恶作剧的五花大绑在背后,也不知道是捆的还是压的,整个胳膊都麻了,而这个枕着自己鼓鼓囊囊的小胸脯当抱枕,压的自己做噩梦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枕着自己大腿呼呼睡得舒服,让长平蜷了蜷同样的被捆绑着的大腿。

    可就在这功夫,忽然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猛地向了起来,门外,带着浓郁蒙古口音的声音焦虑的大声叫嚷着,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丝急促的颤抖。

    “殿下,殿下您醒了吗?”

    “官军,官军还有扎鲁特蒙古,杀!杀到了!”

    猛地一惊想要下床,可浑身的捆绑让长平连着挣扎两下都没起来,焦虑之下,她艰难的小屁股向后一挪,让韩晓沫的小脑瓜掉在床上,紧接着并拢在一起的小脚丫不客气的踩在了她脸上。

    “快醒醒!!!”

    还是那间三子楼之间的玻璃天桥过道,只不过衣冠楚楚的晋商行会董事们被穿的脏兮兮的坂升煤工所取代了,各个楼层窗户,还有拿着旧式火枪,拿着弓箭的坂升汉子紧张的去蹲守着。

    昂格图日,赵大壮,甚至张军荣也已经早早到了这里。

    手脚发麻的,上楼梯时候好悬没有摔一个跟头,扶着扶手,长平这才站稳,在几个首领人物愕然地注视中,这才踉跄的跑到过道窗户前。

    “什么情况了?”

    昂格图日没有说话,也不需要他解释了,因为一转眼,辽阔的包克图草原已经展现在了长平面前。

    左面,苏鲁锭战旗挂着一团牦牛毛凶残的随风漂浮着,乱糟糟的蒙古轻骑兵背着牧弓,手里拎着弯刀,犹如疯狗那样嗷嗷叫着,密密麻麻的骑兵横列,不知道多少层。

    然而,他们也仅仅算得上威胁,右面则是彻彻底底的致命了。

    战斗纵队队形,两个军团为一列,三行,边沿是骑兵大队,军团的前导与缝隙间,双马拉着沉重的野战炮在松软的草地上压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厚实的军阵就像是涨潮的黑色大海那样,铺天盖地而来,而在列兵肩膀上扛着的刺刀,则是在大海上飘浮起了一层刀山。

    几十张明字,毛字,田字的大旗满含煞气,在半空中猎猎飞舞着。

    就算和毛珏检阅过京师军团与合并的北方集团军,可真正直面这支大军,长平依旧感到了一阵阵窒息感,忍不住失声叫道。

    “这么快!”

    同样满是震撼,也是足足窒息了几秒钟,赵大壮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而急促的说着“加上从苏尼特部,翁古部讨回来的汉子,现在煤矿能打的有一万左右,要是拖上几天,大漠边缘的一些”

    “几天?”

    这紧张的备战却是被哄笑声忽然打断了,满是嘲弄,张军荣不屑的冷笑着“你们还以为能拖上几天?天真!”

    “老东西你再说一遍?”

    脖子上满是青筋,赵大壮歪着脑袋就要扑上来,可连理会他都没理会一下,伸出手,张军荣是哼笑着说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最右面打着血红战旗的山西镇第一兵团,它是以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孙大人带过的起家部队鹤岗兵团一到四团为骨干搭建起来主力兵团,在吉林乌拉,这支部队硬撼过女真八旗十多万主力,山海关大战,又硬抗李闯五十多万大军轮番进攻多达几天,为大军拖到了战略包围的总攻时刻!”

    “左后面那支,衣甲上格外多个红点的部队,那是以义州陷阵团为骨干搭建起的山西第五兵团,就算看那帮莽夫不顺眼,老子也要称赞他们一句,当年大阪三之阵,这群混球愣是第一个杀穿了德川家光那老混蛋的旗本军,拼起命来,没人比他们野。”

    手指头缩回来,满面自豪与不屑,张军荣哼笑着接着说道“不说那些功勋军团,就那些新建的普通兵团,一个正规兵士也是经历了数千公里拉练,几十万次刺杀训练,几千发的打靶训练,单兵格斗足以撂倒几个人,以杀人为职业的刚猛汉子,就凭你们”

    张军荣没再接着说,可整个坂升首领这儿却是再一次变得沉默下来。

    “殿下。”

    “恩!”

    从随身背着的包里,长平抽出了自己的新闻记录本递了出去“派个人去把这个交给瞿式耜和田涛,相信他们应该会谈判的!”

    昂格图日的眼神落在了张军荣身上,可这个又臭又硬的老警察局长抱着胳膊闷声站在长平背后,无奈的摇摇头,接过了新闻薄,这个坂升首领又是递给了韩晓沫。

    “小沫,再麻烦你去跑一趟吧!”

    “小沫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少年不知愁滋味,很是气鼓鼓的接过了本子,旋即草原野妞急促的跑下了楼,片刻后,一骑打着白旗,孤零零得迎着浩浩荡荡的大军飞奔了出去。

    在楼上长平几人几乎窒息的注视中,迎着她,军阵中忽然奔出来的两个健壮骑兵犹如拎小鸡子那样轻松把着妞擒下,放到胯下夹着就奔回了军阵中,不过半分钟后,还在滚滚入潮的山西军团却终于戛然而止停住了脚步。

    哪怕是朱媺珿都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其余几个首领更是绷紧的身躯一下子都松懈了下来,又是轻蔑的张望了一眼,可张军荣自己也是忍不住暗暗吐出一口浊气来。

    有是几分钟过去了,从墙一样列队的军团步兵中挤了出来,韩晓沫再一次急急匆匆赶回了包克图煤矿内。

    “哥!赵大哥!对面两个大官要求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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