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项飞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让自己全身放轻松。只当自己眼前这扇门并不是医院的病房,而是两年前那个来去自如的战队训练室,心里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女护士抬手看了看表之后对项飞悄声说着:“进去不要待太久,十五分钟后会有医生过来,该撤的时候我会敲门提醒你。”

    “谢谢!”项飞感激地双手合十对她一敬。

    女护士被他如此夸张的致谢动作搞得害羞地一低头,伸手朝那扇门上轻轻敲了敲,同时温柔地说道:“庄小姐你好,有人来探望。”

    门的那边一阵沉默,像是没人在病房里一样。

    项飞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女护士,想起刚才咨询台小护士说上午禁止探视,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病人上午都起得比较晚。他不想打扰到庄宁休息,正想给女护士说等下午再来探视的时候,终于听到一声隔着门模糊的应答:“请进。”

    女护士拿出工作卡在门锁上验证了身份,滴地一声打开了病房的门,示意项飞自己进去。项飞朝她再次点头以示感谢,拿出当解说时厚脸皮的姿态,打定既来之则安之的信念,大步一迈走进了病房,门咔地一声在身后关上了。

    这间病房被一道隔离帘划分成了内外两个区域,外间供来者悬挂衣服,佩戴脚套和口罩。内间则是病人居住的地方。

    隔着那道隔离帘,庄宁只是隐隐约约看到帘子边缘有个高个男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却半天不见他过来。一时觉得奇怪,便问道:“请问是哪位?”

    帘子另一边的人微微晃了晃身子,却没有回答。似乎有意要和她猜个哑谜,又或者在犹豫如何介绍自己,依旧迟迟没有现身的意思。

    庄宁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身形,觉得他的身高并不像战队里的人。自己入院的消息除了赛事组委会和战队以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而且要是主办或者战队的人来看望自己也不会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样子。

    知道我在医院,应该也是赛事组委会里的人。不过会在一大早单独来见我的,有着这样的身高,还如此偷偷摸摸,恐怕只有——

    想着想着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了些,一个名字浮现在了脑海里,用难以置信的口吻低声问道:“是项飞?”

    “唉,不亏是无间宁,就是聪明。”帘子后的人立即冒出一声赞叹。

    这句话里的【无间宁】正是庄宁以前加入无间战队时所用的角色ID,此话一出也就直接挑明了来者的身份,庄宁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项飞那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帘子后面慢慢走了出来,虽然在门外已经给自己贴了几层厚脸皮,此刻空着手却依旧感到有些尴尬,便干脆将手插进了外套口袋,眼神始终没有朝庄宁那边看去,只是在自己脚下游离着。

    “你来干什么?”对于他那简单的夸赞,庄宁毫不买账,冷言质问着。

    “呃,来看看你的情况。”项飞逐渐靠近了病床,却强烈地感受到了她那股抗拒的气场,只好停在了原地。既然已经搭上了第二句话,再不看对方就真显得即心虚又无礼。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立刻碰到了庄宁冷淡的目光。

    “那就看吧。”

    庄宁说完便不再理他,伸手拉过床边的iPad支架,正好将眼前的项飞挡了个严实。她用左手滑动着平板电脑浏览起微博,让无形的网络隔绝了俩人之间的联系,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

    项飞看到庄宁这幅样子就知道她脾气上来了,不过玩平板的好处便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瞬间弱了很多。他晃了两步就走到了庄宁的身旁,仔细看了看她从袖口里露出的右手手腕,发现那里有些红肿的痕迹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的手……老毛病犯了吗?”项飞关切地问道。

    “如果你是来看笑话的,麻烦你出门下楼到同堂街上,找个相声馆买张票坐进去笑个够,别来烦我。”庄宁语速极快,但话语中也和项飞一样带着几分幽默,不同的是这种幽默夹着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不是说了不再打竞技吗,为什么不听话?”

    项飞并没有在意她那冰冷的幽默,只是望着刚刚被下意识藏进被子里的手。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X光一样透过被子扫描到了手腕部正在生着痛楚的地方,并且标出了一个竞技选手都不曾陌生的诊断名称【腕管综合症】。

    两年前无间战队在训练时,项飞就发现庄宁经常会下意识地揉摸右手手腕。玩了这么多年的竞技,看到她有这样的动作立刻就察觉到了这是所谓鼠标手的初期症状。直接取消了她的所有训练计划,前往医院治疗。

    当诊断出来之后,果然和项飞所想到的结果一样,腕部轻度劳损。虽然只是轻度,但依旧不能再长时间使用键盘鼠标,必须注意休息和按摩。否则就会发展的越来越严重,甚至会导致小鱼际肌肉萎缩。这种病目前没有非常好的治疗方法,如果严重便唯有手术一条路可走。

    从那时起项飞就不再让庄宁参与比赛,让她安心养护自己的手腕,结果却引发了俩人自认识以来最重的一次争吵。随后项飞突然失踪,只留下了无间战队宣布解散的消息。

    “你的人生被别人操控了,就想操控别人的人生吗?”庄宁不悦地翻起一个白眼瞪了一眼项飞,“请你出去,不然我就按呼叫铃了。”

    “这次,是不是必须手术了?”项飞继续问着。

    “和你无关。”庄宁说着右手已经缓缓移到了床头的呼叫铃上,威胁到,“再不走我真的按了。”

    “如果要做手术,就退役养伤吧。”

    “我会继续带队比赛,因为我不会像你一样言而无信。”

    “我承认我输了,而且输的一塌糊涂,所以你不要再逼迫自己了好吗?”项飞沉重地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在认错。平时爽朗阳光的声音现在也变得犹如一个沧桑的老者,言语中带着无力的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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