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桂皮花椒和八角捞出去,把肉条也捞出来,锅里加盐,把早上一直在北炕灶头上炖着的酸菜用盆端出来倒进骨汤里,灶下小火,盖上盖子。

    小伟妈和王婶,嘎子妈这会儿已经灌好了血肠,交给嘎子爸去煮,嘎子妈过来拿起煮烂的肋边五花肉,趁着热劲儿切成大薄片儿码到盆子里。

    小伟妈和王婶继续灌肠子,肉肠和蛋肠。

    嘎子妈切完了肉片洗了墩子开始切配菜。

    四婶儿把北灶的锅刷干净,烧开水煮心肝脾胃和大肠,心和肝只煮一半,另一半要用来爆炒。肠和肚就算要炒也是等煮熟了以后,生炒是不行的。

    排骨今天是不做的,猪头猪蹄烫净了毛洗出来,和肘子排骨一起用绳子穿起来挂到屋檐下,这就是放进了冰箱了,十几分钟就冻的梆梆的。

    嘎子爸煮血肠。清水下锅,什么也不放,小心别粘到锅底上就行了,等水开了要不停的用凉水点,不然会煮爆。不只是血肠,所有灌的肠子都是这样。

    等锅里的血肠飘起来,用筷子尖扎一下不冒浆也就是熟了,捞出来放到一边。

    小伟过去拿起菜刀切。血肠要切成大斜片儿,切的时候另一只手要提着点儿,刀是来回走而不是直上直下,这样才能切的光滑,才能成片。

    屋里三个电饭锅骨嘟骨嘟冒着热气。

    等所有的灌肠煮出来,心肝肚肠都起了锅改好刀,也就差不多到了中午了,四叔和小伟爸洗了手收拾干净身上,出去请客。

    这是去请村子里年纪大的人,年轻的喊一嗓子就行了,爱来不来。

    等小伟爸和四叔请了村里的几个老人过来,这边已经开始炒菜了。整个院子连四周都是炒肉煮肉的香味儿,一个村的孩子和狗都围在院子四周和大门口。

    四婶走到炖骨头的大锅边上揭开锅盖看了一眼,加了小半盆切碎的葱花蒜末进去搅了搅,又加了些盐和味精,把切好的五花肉片往里一倒,用勺子把肉片铺开,然后把切好的血肠铺散在肉片上,一大锅杀猪菜就弄好了。

    锅盖一开,一股白气带着肉香冲向四周,围着的孩子们全都在不停的咽口水。狗群也在骚动。

    嘎子妈端着煮熟切碎的肺子还有肉渣边角肚头乱筋什么的,出了院子往雪地上一扬,一群狗就扑过去开抢。

    “都回家拿盆去,等着喂呀?”

    孩子们一轰而散,一个一个像小兔子似的往家跑,有个小丫头跑不快的就开始哭。

    嘎子妈说:“丫蛋啊,不急,等着你。撒冷的去。”

    小红问:“不急还怎么撒冷的?”换来嘎子婶迎面一巴掌。

    四叔说:“村里可有年头没这么热闹喽,我记着上一次还是八一年,村里分了一次羊肉,是吧七叔?我记着那会你是队长来着。”

    七叔牙都要掉没了,白惨惨的山羊胡,听四叔说话笑了一下,说:“对,分羊。那会儿不让杀呀,得报告。

    我让小五子,还有大壮,是吧?他们几个,把羊带后山上去,从砬子上扔下来,扔了五个,结果有一个命大,瘸了,没死,结果就全村分了四头。穷啊,没肉吃。”

    嘎子爸嘿嘿乐了几声,说:“有这事儿,那年头也不敢说,偷着乐呗。我记着七叔给我一个后腿,我用棉袄裹着回的家,还让我爸削了一顿。

    我说爸得赶紧吃了,要不让人发现了就得抓起来,要不等吃完了你再打我呗。”

    老辈人都笑起来,都想起了那个年头的一些事情。

    嘎子爸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地上踩灭说:“就是穷啊。后来一直到现在,什么都归了个人了,还是穷。有个猪都得交任务,谁家舍得吃了?更别提请客了。就是现在除了你们两家也没人请得起呀。”

    一个老头子举着旱烟袋说:“对,庆海你得常回来,请客吃肉。”

    小伟爸说:“行,明儿个,我年年回来,杀猪,杀羊,请大伙吃饭。你们这些老的呀,就好好活着,有事就吱个声,多活几年,享享福,现在世道变啦,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王婶儿和四婶过来喊人进屋,桌摆好了。

    腿脚快的孩子也跑了回来,嘎子妈让他们排队,把拿来的盆里打上炖好的酸菜,肉片和血肠。

    小红说:“我说怎么炖这么大一锅呢。”

    小伟说:“咱们明天就走了,一口猪呢,吃得完哪?请也请不起,没那么大地方。”

    二十来个孩子,总共才舀走大半锅。

    那跑在最后的丫蛋儿实在是太小了,也就五六岁,别人都端走了她才到,而且就拿了一个吃饭的小碗。

    嘎子妈看着她举着个小碗的样子被逗乐了,问:“你妈呢?在家没?”

    丫蛋儿点了点头,嘎子妈说:“去叫你妈来,你这能端个什么玩艺儿。”

    小伟说:“都是孩子来的,她妈能好意思啊?算了让小兵给送去吧。你给她弄点肉吃。小兵,来。”

    张兵拿着块骨头边啃边走过来:“干啥?我忙着呢。”

    小伟找了个铝盆舀了菜和肉说:“给丫蛋家送去,回来再吃。她太小了端不动。”

    张兵把手里骨头扔给盯着的大狗,不太情愿的接过盆子,对丫蛋儿说:“走吧,你看你多有功。”

    打发了孩子,大家进屋吃饭。

    炖的透烂的酸菜,卷上白肉血肠一起沾一点儿蒜泥,吃一口香到脚底板,血肠又鲜又嫩又滑,把脊骨筒子骨炖得脱骨的浓汤,喝一口直透心脾,再来一口高梁酒,美。

    一顿饭吃喝到下午三点多,都快到了晚饭点儿了才散,主要是东北农村这会儿什么事儿也没有,除了上山打柴就是闲着。

    等人都走了,把喝飘了的老辈人送回家,几家人一起动手收拾刷洗清扫,冬天好收拾,院里的杂物油汤血什么的,用锹连雪一起铲起来扔出去就行了。

    收拾完了,把剩下的肉什么的给嘎子长远兴海四伟几家分分,又给癞子家送了一份过去。

    晚上早早就睡了,都有点儿乏。忙活这一整天,就为了吃这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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