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刀诀!’”

    三个字,更狠、更辣、更绝、更残忍地从那张脸的口中喊出,那声音似乎不是人喊出来的,准确的说喊出那三个字的人似乎根本不把人当人,其实霍楠也是这样的人,不同的是那人是不把自己当人,而她是不把别人当人。这是她此生听到的最后三个字,当她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冰冷和疼痛随之传来......

    天依旧是天,云淡、风轻。

    人视鸟兽如蝼蚁,天视人亦如蝼蚁!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天,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生命升起惋惜之情,那是她第一次想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那是她首次感到孤独,比起老去她更害怕孤独,曾经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要死去,她一定要带几个人陪她,至少会带着桑廷,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老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她没有了机会。那一年是丁卯年,那一天......

    九月二十二,四更。她倒下去的时候看到‘风火门’有十几个人同时也倒了下去,那是在‘三弦破云弩’旁边的人,他们每人身上都插着一柄锥子,梁榭的锥子——‘落羽锥’。

    霍楠没料到‘扬刀盟’还有这样的刀,还有这样的高手,情报中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情报中的高手今日只有三个人在山上——谭普年、谭兴德、熊单迟,他们自信完全能够对付,可惜凡事总会有意外。桑廷显然也没有料到,霍楠倒下去的时候桑廷愣了一愣,然后不由控制的笑了笑,然后笑容逐渐冻住,最后恐惧笼罩了他的全部。他似乎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他两手乱抓拼命挣扎他高声咆哮大力呼救,可偏偏叫不出声来。

    他捡起双锏发疯似得对着梁榭乱砸,竟似不会武功一般全然不成章法,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梁榭还是头一次见,‘恨刀十二诀’悍不畏死善于拼命可绝不是如这般打死敌人自己一定死打不死敌人自己也死定了的打法。梁榭方才救人心切硬抗了一剑受了不轻的伤,他虽身着玄衣刀枪不入,此刻也缓不过劲来,谭普年怕他有失抢在头里与桑廷战在一处。

    ‘风火门’的帮众到此时方才各持火具驰援而来,梁榭双足如山根植大地,纳气行功,急转三个周天后气息通行无阻内力竟似更强了些。火舌喷来梁榭足下一动运起‘恨刀十二诀’中的‘幻无方’一诀穿梭于火焰与人影之间,手中长刀快捷刁钻刀刀不离‘风火门’帮众要害,一时间血花在火光中绽放,黑水在人影中飞舞,战况激烈之极。谭普年腾开手来,长棍挥舞与梁榭和四名‘玄衣卫’渐渐呼应,六人配合之下局势渐稳,‘扬刀盟’中其他武功差劲的压力减轻逐渐撤向后方。

    谭普年奋力杀敌,他要赶在中路右路被破之前转败为胜,只要重新将左路的六架‘三弦破云弩’控制便能压制‘不死邪尊’,使其难以攻上山来,只要能压制‘不死邪尊’其他敌人总有办法对付。而现在十二架‘三弦破云弩’受限于角度和‘不死邪尊’的身法并不能保证不间断攻击,以‘不死邪尊’的速度,稍有间隔或许就能一跃上山,那时‘三弦破云弩’离得近了想要瞄准必须要调整更大的距离,从而更加受到角度的限制,难以发挥效果。谭普年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从方才左路被破开始,‘不死邪尊’便利用‘三弦破云弩’的攻击间隔向山上不断靠近,照那个速度中路被破是迟早的事,现在‘扬刀盟’又重新有了机会。

    就在形式略有好转,谭普年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股蛮荒霸气轰然而至,压力瞬间传遍整个‘扬刀盟’总舵,谭普年骇然一瞥,只见中路之处一尊铁塔从高空落下一踏足尘土飞扬,地陷半尺,一出拳空气炸裂,两名帮众举手一挡,手臂折断人如两段烂木头一般飞跌出去。

    铁塔傲然扫视众人,纵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恣意张狂,全然不将山上众人放在眼里,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山谷回声阵阵,‘不死邪尊’睥睨天下之态显露无疑。谭兴德心中骇然,其他人更是心头发麻手足发软,毫无战意。

    ‘不死邪尊’笑罢扫视众人一眼,森然道:“自尽——可留全尸。”

    谭兴德深深吸了一口气,淡然一笑道:“这世上我只见过战死的人,没听过吓死的鬼。”

    “好!”‘不死邪尊’一个好字出口一拳击出,空气陡然一声炸响,谭兴德早有防备横棍于胸全力一挡,‘嗡’然一声,谭兴德虎口迸裂棍弦险些脱手,‘不死邪尊’收拳再出,同样的招式,同样的角度,谭兴德再挡一记,棍弦脱手撞在胸口,人倒飞了出去。

    谭普年看的真切,脸瞬间惨白,提棍转身便要过去,梁榭也不答话两刀砍死两名‘风火门’帮众,抢先一步而去。

    “咳咳咳......”谭兴德咳出两口鲜血,勉力站了起来,‘不死邪尊’缓步跟上,双杰八雄见师父危难各提棍弦助战,被‘兵甲帮’的人挡住厮杀。

    ‘不死邪尊’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朝着谭兴德走来,一记直拳再度袭来,谭兴德未动手之前便已疲惫,现在武器已失更是被动,而‘不死邪尊’由于‘双息不死功’的奇特先前费力虽多却几无影响,两人实力本就相差悬殊,这一来谭兴德又如何抵挡得住?谭兴德勉力躲过一拳,‘不死邪尊’一拳又至,同样是不讲招式技巧,同样是毫无花俏的一拳,却蕴含着惊人的威力,谭兴德已不及躲闪。突然一声尖啸在谭兴德耳畔划过一柄铁箭已射在‘不死邪尊’胸膛,‘不死邪尊’被这一箭的威力冲的飞了起来,直到十余步外方才落地。

    “哼!”一声冷哼,‘不死邪尊’身形电闪,打斜刺里冲来,含怒一拳出手,‘三弦破云弩’过于笨重,掉转不灵在‘不死邪尊’如此快的身法之下哪里能够有机会瞄准,两只铁箭打空‘不死邪尊’已到了谭兴德身前,谭兴德勉力一躲,另一记铁拳又至,谭兴德不及闭目唯有待死。突然一面镜子挡在他的身前,‘不死邪尊’一拳砸至,镜碎一条人影借力飞退。

    ‘不死邪尊’受此一阻,不理来人,一拳略缓又向谭兴德砸去。

    “‘离刀诀!’”

    一声喝,刀先至,长刀飞来砍在‘不死邪尊’手腕之上,‘不死邪尊’一拳打偏,谭兴德趁机退开。

    “小辈,好胆!报上名来。”‘不死邪尊’铁拳一握转身对着来人道。

    来人三十来岁年纪,一身尘土,衣服上沾的满是黑漆漆黏糊糊的东西,脸上,手臂上亦沾了一些,烫的脱了皮,这人真是从左路驰援而来的梁榭,方才与‘风火门’一战毕竟以寡击众,对方火具又厉害,受伤在所难免。

    “梁榭!”

    “师承何人?”

    “......,‘狂刀’传人。”

    “‘狂刀’传人?不过三招而已。”

    谭兴德缓缓踏前一步将梁榭挡在身后,梁榭一笑,又踏前一步挡在谭兴德身前,谭兴德略一犹豫便不再争抢,低声在他耳边道:“他内力外功极深,要能躲得过尽量别挡。”

    梁榭点了点头,心中却是苦笑,他本不以掌力见长,以前连沈南武的血手都硬拼不过,现在练全了‘恨刀十二诀’又练了‘天根诀’自觉内力大进,身体也远较以前强悍,然而谭兴德如此内力在拿着武器全力抵挡都挡不住,自己在没有掌握‘千江流’之前和这样的人硬拼无异于找死,至于游斗,也不过多撑片刻而已,何况以‘不死邪尊’在半山之中应对‘三弦破云弩’的身法和力量来看,方才分明没有全力,真要认真起来,自己恐怕连身法的优势也要失去,至于招式,对方身着铁甲,邪功护体,刀法再好也等同于无。

    梁榭正自苦思对策,一瞥眼间右路也已破了,眼看着粮仓、水井就要被投毒,忽然一行人马突兀杀到,这一行只有八人,武功却非常好,与几名‘玄衣卫’配合起来竟也抵挡得住‘显威帮’的攻势,梁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离得远了他也无法仔细看清。

    他再向左路瞥了一眼,却见有一团寒星闪动,流光溢彩,如在火光中投入一‘团’彩虹,那‘团’彩虹所到之处‘风火门’的帮众瞬间稀少了一些,彩虹之侧是一团火焰,火焰依稀勾勒出人的影子,那团火焰所到之处‘风火门’的火立刻被压了下去,莫名的强援让‘风火门’措手不及,伤亡惨重,‘扬刀盟’那些武功差劲,不会武功的帮众没有在战乱中躲起来,而是不待吩咐自发救火。梁榭觉得那团火和那团彩虹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

    ‘不死邪尊’显然已经看到了,他铁盔下的面容不知是怎样的表情,微一迟疑,随即森然道:“‘邵鸣谦’那个懦夫还留了一手,不过又有何用?多几个送死的人罢了!本尊就以你们两个开始灭尽‘扬刀盟’一草一木。”说着眼神冷冷扫了梁榭和谭兴德一眼,铁拳真元凝结,空气炸响。

    梁榭和谭兴德对望一眼硬着头皮准备迎战,突然一只大手不知从何处而来,搭在谭兴德肩上。

    “谭兄,这让我来吧。”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谭兴德回头一看,一张威严之中透着些许无奈的国字方脸映入眼帘,谭兴德一喜,喜中却带着满满的苦涩。

    “又来一个送死的,你是什么人?”‘不死邪尊’问道。

    “江湖上习惯叫我‘天鬼’或者墨二侠。”

    “你是墨幽帆?你不是被邵鸣谦关起来了么?”

    “‘天门关’挡不住你们的野心,一扇门又怎能关得住侠义?”

    “这么说‘六龙帮’要管这个闲事?”墨幽帆笑了笑并不作答。

    “你以为你有胜算?”

    “一块铁皮而已,你可听说过‘破甲神锋’?”

    “你可知道穿在我身上的就算是一张纸也会比铁更硬,何况我现在穿的是精钢铁甲。”

    “你可知道‘破甲神锋’因何被称作十大名锋之首?”

    “就算破得了我的铁甲,你又如何对付我的‘双息不死神功’?”

    “如果‘六龙帮’的情报不错你的‘双息不死功’并没有练到家,我说的对么——‘暴荒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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