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鸣谦道:“久闻夏堂主武功盖世,在下仰慕已久,想与夏堂主过过手,不知夏堂主肯赏脸么?”

    夏中原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么邵盟主第二个人选是谁?”

    “邵盟主,和尚请战。”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不留和宗老自后方缓步走了过来,说道。

    邵鸣谦道:“大师出马自是远胜过在下了。夏堂主,不留大师可否上场?”

    夏中原道:“当然可以。”他向柳风和潘云龙看了一眼,柳风会意,道:“听闻不留大师以‘推山掌’和‘金刚不坏神功’驰名江湖,一生未有败绩,柳风不才想要领教领教。”

    不留道:“好。”

    两个人选底定,无论是邵鸣谦还是不留都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尽管对手是‘六龙帮’的三位堂主,然而两人纵然不能取胜也断然不至有败,然而第三个人选却是难事,‘扬刀盟’威名远播的三大堂主全部不在场,其他人必然不是潘云龙的对手,万一前两场打平,这第三场必败无疑。胜败尚在其次,关键之处却在于‘扬刀盟’乃天下四大帮之一,威名素著,若是加上不留连‘六龙帮’三个堂主都应付不了,那以后‘扬刀盟’的人在江湖上很难抬得起头来。

    “邵盟主,这第三战由交给我吧。”宗老言念及此忽然说道,他暗自盘算,郁栖柏、宜丰、谭兴德都不及自己,唐贤多半也要逊自己一筹,而‘扬刀盟’之中除了三大堂主之外应该没有比自己更强的高手,‘玄衣卫’虽名声在外,毕竟时短,统领衡无算年纪又轻实力有限,他对上潘云龙若败其他人更没有丝毫胜算,是以自告奉勇,另一方面他却是想着‘半步堂’怎么说也是京城八派之首,自己这个掌门人的师叔在这个时候若不站出来恐怕遭人耻笑。

    潘云龙笑道:“宗前辈的轻功和掌法俱臻化境,自创的‘五更赋’更是武林一绝,晚辈有幸讨教一二。”

    宗老道:“潘堂主过誉了,老朽与潘堂主一战八成是要输的了。”

    潘云龙笑道:“岂敢岂敢。”

    衡无算忽道:“前辈可否将这一战让予我?”

    宗老一愣,宜丰已经是他见过武功最为扎实的年轻人,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比宜丰大不了几岁的人会强过宜丰,更强过自己。他微一走神,衡无算已挡在了他的身前。道:“潘堂主,请了。”

    潘云龙道:“阁下是?”

    衡无算道:“衡无算。”

    潘云龙眉头一皱,道:“你就是‘玄衣卫’总首领,‘玄默刀’衡无算?”

    衡无算道:“正是。”

    潘云龙道:“听说‘玄默刀’沉稳之极、内敛之至,却在沉稳与内敛中突起无穷的变化,令人防不胜防。我还道使这种刀法的人至少也要有四五十岁,想不到却这么年轻。”

    衡无算道:“不年轻,快四十了。”

    潘云龙道:“‘龙神’说在‘扬刀盟’里除了邵盟主就以你的武功最高,单以刀法而论,除了‘影’,你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潘某若能败在你手也不算冤枉。”

    衡无算道:“‘龙神’抬举,潘堂主,请。”

    “请。”

    听了两人对话宗老这才知道,原来这衡无算竟得‘龙神’这么高的评价,看来自己这把老骨头还真未必比得上他。

    “等一等。”邵鸣谦忽道。“此次赌约非是为了争名,所以无论胜败皆不足为外人道,还请三位堂主保密。”

    夏中原笑道:“邵盟主这么说是为了顾全我等脸面了,自然答应。”

    邵鸣谦道:“如此,我们最好在‘演武厅’闭门打斗,胜败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夏中原道:“好。”

    柳风道:“早打早收工,大师,我们两个打这第一战怎样?”

    不留道:“和尚正有此意。”

    二人当即走到石屋的‘演武厅’前推门进入。

    这本非生死之战,胜败其实没有实质性的利害,唯一要担心的便是交手之中是否会有人受伤。而不留的能为大家有目共睹,先前京城一战连番消耗仍可保众人安然身退,其实力强横可见一斑,柳风就是再厉害也不见得能比得上十大名锋中的‘破甲神锋’,若破不了不留的‘金刚不坏之身’再精巧的招式也可以说是毫无用处。

    石屋中掌风呼呼作响,时不时传出一阵呼喝声,以及拳掌相交的声音,两人打了一顿饭的功夫仍未闻停歇,显然任何一方都没有绝对的优势。又过了片刻,石屋中传来轰然一声巨响,然后良久没有声息,过了一会,石门开启,不留和柳风两人相继走出。

    柳风哈哈一笑,抱拳道:“不留大师果然厉害,佩服。”

    虽未明言胜败,但从柳风的话当中不难猜出,至少是不留占了上风。

    衡无算道:“潘堂主请。”

    潘云龙道:“请。”

    两人相继走入石屋,石门关上,两人斗了起来,他二人相斗,似乎极为文雅,不闻呼喝,只隔半晌偶尔传来一两声兵器相交的声音,众人本想着六大高手对决可以一饱眼福,哪知这六人竟然关起门打,全然不给众人观战的机会。

    众人正在屋外等的无聊,忽有一名帮众跑上了山,向邵鸣谦抱拳道:“盟主,谭老掌门带人已过了‘九梁城’,正在赶来。”

    “嗯,我这里走不开,你叫单迟替我下去迎接。”

    “是。”那名帮众当即去叫人,谭兴德听闻老父到来也亲自带人下山迎接,梁榭不待他们动身早已一溜烟跑下了山。

    ‘秋池山’下人烟稀少,风景幽静,一条大路顺着山体曲折蜿蜒,梁榭眼巴巴顺着大路向东望去,直到尽头,不见行人......

    过了一会,身后脚步声响动,梁榭知是谭兴德一行下了山,只回头笑了笑,算是招呼。

    “梁兄弟!”

    “谭掌门。”

    两人互相招呼一声,便不再说话。

    良久,谭兴德忽然叹了口气,和蔼可亲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之色。

    “谭掌门有心事?”

    谭兴德道:“没有。”梁榭知他因谭门之事伤心,也不好再问,只装作不知。

    “梁兄弟,你对妻子用情至深让在下汗颜呐。”

    梁榭笑道:“嘉娴重病在身,舟车劳顿恐加重病情,谭掌门若是我也会一样担忧。我倒宁可她身子安好,哪怕这回见不着。”

    谭兴德笑道:“看不出梁兄弟至情至性倒有道家一般的洒脱。”

    梁榭疑惑道:“什么道家的洒脱?”

    谭兴德道:“‘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梁榭道:“原来相濡以沫还有后半句话,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他对这种道家、佛家的境界没有兴趣,人生在世不就是要一个人与自己相濡以沫互相依存的生活下去么,都相忘于江湖有什么意思,恋人难道非要像大师兄和二师姐一样,彼此再也见不着?只是他实在害怕看到妻子病重难愈的样子。

    谭兴德道:“是啊,这是道家庄子的潇洒。人生亦该如此,梁兄弟想过没有,其实有时候相见不如不见。”

    梁榭一笑,不予作答。心中却道:“不见?自己这十来年的隐忍,痛苦难道是为了相互忘记?笑话!这种似是而非的道理还是留着哄骗小孩子吧。”

    秋风,吹动着山中的草木,摇曳着谷中的树枝,婆娑着路旁的尘土。时间过的可真快,一眨眼间树叶已微微泛黄,再一眨眼或许就已是冬日。少时总以为长大后生活将是无比精彩,无比绚烂,总以为自己是这人世间这处戏里的主角,所有的光环都将加诸在自己身上,长大后你才会发现,原来每个人曾经都以为自己是主角,残酷的是在这出戏万万千千的人中主角只有极少数的几个,甚至这出戏根本没有主角,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当风云变动,日月更迭,再伟大的人留下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故事。

    天上的云,漂浮,越聚越多,挡住了太阳,天色渐渐阴沉了起来。

    梁榭已不敢回想自己少时的志向,如今的他再也说不出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说不出那样豪气干云的话。成长究竟是进步还是退步?

    “来了。”谭兴德冷不丁说道。梁榭收摄心神,大路边几辆马车遥遥走来,赶车的是几个年纪不轻的车把式,其中一辆马车车辕末尾的平板处一名老者与车把式并排而坐,看年纪应该就是谭兴德的父亲,谭普年。

    梁榭心中一震,嘉娴就在这些马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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