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可使不得!我......你......你不必如此的!”言玉虽是沉着,却是这一出实是没想到,于是一个步子上前,忙将轻语的两只玉臂扶住,搀起身来。

    轻语抬起凤眼,看了一眼言玉,似又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忙将眼神又收了回去。

    “哦!其实昨日的事,殿下完全不必挂在心上,我这个人一向是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的,其实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言玉放下手,见轻语的玉面上似还夹着几分愧意,又避过了他的眼神,于是匆匆说着,却是这一开口,满嘴的酒气也随着弥漫而出,直惹得白轻语捂着嘴轻咳一声,言玉也忙住下嘴,似有些难为情。

    “哦!昨夜!我们小酌了几杯,很是尽兴......”

    “云苍山的酒水就是为先生准备的,请先生尽管受用,只不知这酒水的味道如何,是否合先生的口味?”白轻语迎个淡淡的笑脸,朱唇微翘,打断了言玉的话。

    “哦!味道很好!这酒喝起来,初时虽觉无力,可是后劲儿十足,且酒的汤色看起来也十分清澈,确实少有,若是将此酒多饮上几杯,再被风这么一吹,才知道酒的威力果然不虚......”言玉闻声爽朗一笑,兴兴地说着。

    “......不瞒先生说,父皇善饮,这酒便是父皇着十几位最好的宫廷酿酒师历时半年,反复调制而出的佳酿,取名......汉汤,酒的味道固然好,可更重要的是,希望饮酒人在喝下这酒时,能不忘家国情怀和大汉的天下之志......”

    “天下之志?看来经昨天这么一忽悠,他们还真把我当成什么世外高人了......我那就是为了自保,逢场作戏罢了,怎么还没完没了?”言玉闻声心下一紧,听她话的味道,不过就是要切入正题,请他出山罢了。却是白轻语那满眼的诚恳和跪倒一地的玄衣们期盼的眼神确实不假,继而眉尖一挑,缓缓地踱起步子来,“是啊!喝下这酒,家国情怀必是不能忘记的,但至于天下之志嘛......呵呵呵......谈何容易啊......”说罢淡淡一笑,转侧过身去。

    “请先生教我!”谁知白轻语就着笑声,蛾眉一锁,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又从柳腰侧卸下一柄长剑,两手轻托在空中。

    “大宝剑!”不知小飞正从何处冒出,凑到跟前兴兴地喊出一句来。

    言玉闻声一惊,忙冲小飞使个眼色,又看那婕心和小熙已站在廊内兴兴地望着自己,于是肃声道:“还不回去,照顾你的二位姐姐!”说罢又放出一个狠狠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来捣乱。

    小飞虽是不愿,却是挠了挠头,兴兴地去了。

    言玉转回身来,却并没有立即扶起白轻语,而是将那一双玉手托着的汉剑细细看过一回,继而悠悠道:“我看这剑身龙纹密布,寒光森森,王气若隐若现,莫非是......”

    “它正是父皇的佩剑,名曰龙吟!”

    “龙吟!”言玉闻声一震,却也将话锋随之一转,沉沉道,“龙吟虎啸!确是好名字!不过这么珍贵的东西,公主小殿下还是快把它收起来吧......”

    “我已不是什么公主!今日......我白轻语带着云苍山各山山主、魁首要在此长跪,只求先生答应一件事......”白轻语闻声将手中剑抬得更高,语气中满是坚定,更是透过那话音,将一股莫名的紧张氛围笼上来。

    “哦!”言玉闻声放眼去看,那跪倒一片的几十名玄衣和青甲皆是一派森森的气象,各个龙凤之仪,虎狼之姿,看来那后汉的班底也都在此列了,加之白轻语将一副炙热恳切的口吻逼向自己,像是将那胸中多年的不平瞬间吞吐而出,那股气息直让言玉也瞬间产生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继而淡淡问道:“什么事!”

    “自今日起,先生便是这云苍山十八山门的共主,求先生带领我们,为大汉复国!”

    话虽不多,但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伴着轻语那拿捏到位的语气节奏,一股荡气回肠的声韵霎时在群山之巅悠扬地回荡着。

    言玉闻声却是眉头一锁,云苍山求他办事心下是早有准备的,可没想到现在连共主的位子都让了出来,也确实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看着将跪满在地的众人和白轻语手中的那把仄仄发光的宝剑,听着这股声韵,甚至瞬间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眩晕。

    “我去!怎么办!拒绝他们?我可是听说很多帝王将相自己得不到的,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现在他们跪都跪了,连那汉帝的佩剑都搬了出来,若是现在拒绝她,岂不是与云苍山彻底撕破了脸,哪能就此扰过我们!可要是答应了她,这为大汉复国的事又岂是我能办到的!这不就是笑话嘛!”言玉沉吟半晌,突然开口道:“小殿下有这样的志气确实不俗!一个女子却心系家国,难能可贵!但要为大汉复国又岂是如此容易的事,你们还是先起来吧!让我们慢慢分析,从长计议,如何?”

    “不可!”白轻语蛾眉一紧,厉声道,“今日,先生若是不答应我,白轻语和一众将士绝不起身......”轻语周身一颤,两支玉笋抬得笔直,像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了。

    “至少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清楚啊......这可不是儿戏,剑接在手上,虽是代表着权力,可也责任重大,自此也就无一丝逍遥自在可言了。可若是不接,激怒了他们暂且不说,我穿越来南唐,没穿好那是我的事,而现在老天给我一个在乱世之中展露拳脚的大好机会,若是连这机会也不要了,岂不是显得很窝囊。虽然我对权力这东西没有什么太强的欲望,可率领千军万马在战场驰骋却是一直心向往之的事,还是先探一探口风再说!”言玉思想一刻,眉头一挑,看起来更是为难。

    “那好!我看公主殿下既是如此说了,我也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想让我接剑可以,但必须先回答我两个问题......”言玉的口气忽然转硬,声音十分干脆。

    “先生请讲......”

    “第一,你且先告诉我,那个锦囊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轻语闻声没有丝毫迟疑,先将手中龙吟剑转给旁人接住,即从衣衽内取出那青色锦囊,拆开封带,将那画满奇异文字的薄薄宣纸展在了言玉面前,依旧跪在地上道:“锦囊内的东西,想必先生早已看过,只是这文字用的是吐蕃文中的密语,中原地区能识得此语的人不超过三个,一人新亡,一人不知所踪,再有一人......便是我......”

    “吐蕃?密语?”

    “不错!先生若是愿听,我便讲给先生!

    轻语见言玉轻点了点头,于是开口道:“......乾佑初年,叛军肆掠,川陕又发洪涝,父皇命户部尚书裴俊文主持筹款赈灾事宜,全国上下一时向东都解来赈灾银五百余万,谁知那裴俊文却被叛军盯上,为救妻小,他私开府库,凑足了一千万两送与叛军,监察御史谭敬弘料他不轨,于是半路将他截杀,却是裴俊文一死,手下人也难逃死罪,索性哄抢了银两,四散而去,至此遗失了一百余万,谭敬弘自知一功一过,却是百万的赈灾款被抢,何处去补这天大的窟窿,索性也不回都禀报,只将剩余银两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处,而后便隐居了。这些年,那些叛军......也就是现在的周人,一直在寻找银两下落。而我们也一直没闲着,唐人、周人那里都有我们的探子,前段时日,我们探得周军截获了一个锦囊,正在四处延请高人破译其中的内容,闻得楚州城中正有一人能识得此文,于是才将锦囊带到了前线。我探得真切,便先杀了那人,又趁着楚州城中正乱,从周人手里窃得锦囊,逃至那条巷子内时......却遇见了先生......”

    “这么说来......懂得这密语的一共三人,除你之外,新亡的那人便是你杀的,还有一人隐居,莫非这发出锦囊的人就是那个隐居的监察御史谭敬弘......”

    “没错!谭敬弘是他的汉名,他本就是吐蕃人,也是我的老师?”

    “老师?”

    “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父皇见我对外文识趣,于是四处延请师傅,我不仅精通吐蕃文,回鹘文、契丹文我也精熟......”白轻语淡淡说着,又思索一刻道,“我想这封密信既是用了吐蕃密语,必是他想传话与我,好让我知道银两下落,为大汉复仇......”

    “可是你是一个公主,久居深宫,况且现在大汉早已亡国了,他又是如何知道你还活着的?”言玉听得认真,眉头更紧,又细细问道。

    “其实外间早已传闻四起,说宫破之日,只有长宁公主一人逃了出去,健锐营的人马护送她离开东京,逃进了深山,随后便在那里一直隐居下来......而后又有传闻说我在楚州城一带活动,正在联络旧部,谋划复国的事。我想,他必是听到了这些传闻,才会故意放出这个锦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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