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在莫海右这里,已经有很多破绽摆在眼前了,不单单是验尸结果,有些人虽然不是凶手,但还是在隐瞒一些事情,隐瞒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法医先生必须搞清楚才行。
    于是他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他不能像付岩一样经常跑去犯人那里询问,过多的参与审讯会让付岩不满,因为他是法医,在此次案件中,只有这一个角色。
    莫海右按部就班遵循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没有离开警局验尸房的意思,但他的心却有一半已经到了外文,此刻,更多的线索正在一步一步显露出来。
    王海成母亲的内脏切片刚刚拿去化验,对于她的死因,莫海右也终于有了一些实质性的突破,先前说过,她并非死于疾病,也不是死于烟碱中毒。从内脏中,他发现了严重的内出血现象,范围很广,肝脏,肾脏,肠胃里面都有,还有多处血管破裂的现象。
    这些从体表都是看不出来的,老妇人的表情痛苦,很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内出血。
    莫海右打开尸体腹腔,里面的淤血没有发黑,佐证了不是中毒死亡的判断,但也体现除了一个更让人无法接受的判断,那就是老人死前沉浸受到外部重力的击打。
    所谓外部重力的击打,不仅仅限于被人殴打这一项,如果是被人殴打导致内出血死亡,体表一定会有淤青,但老妇人体表除了钓鱼线造成的伤痕之外,并没有其他伤痕和淤青。
    不是人为殴打,就只可能是身体被超过内脏承受力范围之外的重力挤压,导致内脏和血管破裂出血。从这一点看来,自杀也是有可能的,但自杀的前提是老人可以自主行动,从之前对钓鱼线的判断来看,老人曾被人二次绑缚过,所以自杀也不成立。
    那么重力来自于哪里呢?目前唯一有时间、有可能动手的还是王海成,但莫海右不准备就此再去询问王海成,而是自己做出了某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判断。
    ——
    “小谢,能麻烦你去一趟流浪狗收容所吗?”莫海右在电话里说。
    此时的小谢正在为那些植物碎末烦恼,反问道:“莫法医,你说的那些植物碎末根本在这里找不到,我已经翻遍了两边的院子。”
    “那都是一些含有生物碱的植物,因为沉木严是生物碱中毒而死的,所以我才让你寻找这些东西,院子里确定没有相似的碎末吗?我曾经在沉木严尸体边上找到过一些碎末,但与他口腔中的并不是同一种植物。”
    “但是院子里真的没有,我和警员一寸一寸找了,没有。”小谢回答得很肯定,他拿着手机走到死胡同前面流浪狗休息的地方,避开其他人。
    莫海右说:“我现在没有时间多说,小谢,你有没有去流浪狗聚居的院子里找过?”
    “那里吗?不太可能,那里经常有人冲洗,除了杂草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负责人就住在里面,和那些狗在一起,没有搜查证,我们不好随便进入的。”
    “那就发信息给付警官,让他给你办搜查证,至于相关的理由,就说我这边发现了关于收容所负责人的一些嫌疑。但在此之前,你要先询问几件事。”
    “什么事?”
    “你先找收容所负责人再了解一下情况,仔细观察她的穿着和外表特征,把细节回馈给我。然后你打电话给顾午凶杀案目击证人的亲属,询问他们都是什么是时候离开证人家里的,是不是有谁留在那里过夜,还有证人的身体状况。”
    “如果证人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有人陪,而且身体状况良好,你就辛苦一趟,再到证人家里去一次,询问证人从凶杀案发生两天之前到发现尸体之后的时间段里,都在做些什么?去了哪些地方?越详细约好。等这些都做完了,再联系付警官,向他报告。不出我所料的话,应该能有充分的理由拿到搜查证。”
    “你是说…沉木严死亡的事件与园景别墅区凶杀案有关系?而且,流浪狗收容所的负责人也不清白?”小谢问。
    “现在还不好说,你赶紧办完这些事情,付警官去了大龙村小区,之前我们提供的线索起到了作用,谢警官和小遥会在那里继续给他正确的引导,把他的视线从王海成和王明朗身上挪开,那两个人根本不是事件核心,只会拖延警方的调查脚步。”
    “你这边的调查结果正好可以作为辅助,只要我们的猜测成立,王海成至少可以摆脱一点嫌疑。”
    “可是我不明白,你的验尸结果也可以说明很多问题啊,你把验尸结果告诉付岩,不就可以起到作用了吗?”
    小谢说的也有道理,沉木严死于生物碱中毒,王海成家院子里找不到生物碱相关的线索,而流浪狗收容所的负责人陆阿姨又与他们家熟识,发生凶杀案前后也在现场附近,莫海右完全可以把警方的视线引导到收容所里,他自己和付岩说不就行了?
    莫海右说:“没有那么简单,验尸结果对王海成不利,光凭沉木严死于生物碱中毒这件事,不足以把案子联系到收容所负责人头上,因为王海成在收容所工作过,就算找到,他们也完全可以认为是他把含有生物碱的植物碎末洒在了收容所里面。”
    “我们现在要弄明白的是,收容所负责人与案子到底有没有实质关系,只有弄清楚这一点,才能转移付岩的视线,王海成我和他谈过,他提供的一些线索也许能起到作用。王海成说他在机场凶杀案发生的隔天傍晚,与母亲吵架,他的母亲当时还没有被绑缚在椅子上。”
    “而收容所负责人告诉谢警官,她在机场凶杀案发生的隔天下午,曾经听到过王海成与他母亲吵架,并且发现,当时王海成的母亲就已经躺在椅子上了,而王海成不在家。”
    “这个我知道,”小谢说:“负责人很确定听到的声音来自于王海成,但她有没有看到两个人吵架,直觉上认为王海成的母亲很悠闲,也不像是刚刚吵完架的人,所以她非常奇怪,对此事也记忆深刻。”
    “是的,而我从尸体状况上面判断,王海成母亲被绑在椅子上最起码有36 个小时以上,不会超过48个小时,从今天凌晨开始往前推,就是前天中午到傍晚的时间段。所以,我这边无从判断,王海成和收容所负责人到底是谁在说谎。”
    “但你可以以这一点为基础,进行外围调查,只要能认定,流浪狗收容所负责人说了谎,那么付警官自然会揪住探查下去。”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相信王海成没有说谎呢?”小谢也同付岩一样,并不太了解莫海右他们的调查方式,虽然目前,他最为帮忙的一份子,不够有疑问还是不吐不快,毕竟自己的判断也很重要。
    “不管是王海成,还是流浪狗收容所的负责人,他们说的话都需要证明真伪。我并不肯定王海成有没有说谎,只是想要找到每一件凶杀案的突破口,还有它们的关联之处,这也是付岩急需要做的事情。”
    “确实如此,好吧,我立刻去办,还有什么事情吗?”小谢问道。
    “暂时没有,辛苦了。”莫海右说完,率先挂断了电话。
    小谢其实也想完工之后,去一趟陆金燕家里,问问她到别墅之后,有没有发现其他人潜入别墅的合计,因为小谢判断,颜慕恒第一次进入别墅,是在家政阿姨上班之前。
    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也要仔细问一问家政阿姨陆金燕,就是顾午家里常住的年轻男人,这个人究竟是谁?小谢很在意,毕竟他是一开始就负责别墅凶杀案的人,当然对这桩案子最上心。
    话说回来,莫海右要证明的是事情,与让小谢去陆金燕家里询问有什么关系?他也没有想通。
    ‘先查了再说吧,也许到时候就知道了。’小谢想着,顺拐走进了流浪狗收容所,立刻一片狗叫声此起彼伏。
    时间还很早,小谢走进收容所的时候,天才刚刚大亮没有多久,他也懒得看手表,呼喊了几声负责人的名字,她才从一件小屋子里走出来。
    整个一个晚上,警方都没有打扰到收容所里人员的休息,现在陆阿姨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里屋走出来,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你好,陆阿姨,我叫谢林,是里面调查凶杀案的刑警。”
    “啊!谢警官,你好,有什么事情吗?”陆阿姨赶紧满脸堆笑,一边打招呼一边把小谢让到比较干净的地方。
    经过一个晚上,收容所里面很臭,都是狗屎的味道,陆阿姨抱歉的说:“这里还没有收拾,你先在边上站一会儿吧。昨天晚上,我以为你们还回来这里询问,随意等到很晚,后半夜才睡下去的。”
    她似乎是急于解释为什么会谁晚了的问题,小谢微微一下,说:“没关系,倒是我们,有点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的正常生活了。”
    “没关系,没关系,应该的。”陆阿姨赶紧回应。
    他们俩就站在一件像接待室一样的房屋门口交谈。
    小谢询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一边观察陆阿姨的衣着和屋子里的状况,从整体上来看,这位陆阿姨收拾得挺干净,衣服的袖口没有污渍,只是洗得有些褪色,裤子也像是熨烫过的样子。
    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发尾有些卷曲,小谢想起陆金燕好像也烫过头发,至于两个人的长相,小谢无从判断是否相似,因为发型不同,而且他也没有仔细看过,只是此刻在莫海右的提醒下才观察的。
    ‘莫法医他们没有见到过陆金燕,是不是他在怀疑眼前人和陆金燕是同一个人?’小谢在心里想着,同时也在脑海中仔细回忆陆金燕的长相。‘我等一下去她家可要好好对比一下。怪不得呢,莫法医要我问她的行踪,当时我为什么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家政阿姨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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